他悚然而驚,自己也被這“進一步的想頭”嚇了一跳。
“皇上別忘了……古時的書上,也有鄭莊公的母親偏愛小兒子……”
少女的聲音,如冷玉一般,清脆入耳。
元祈聽她比起鄭伯克段於鄢這一史實,心中更是咯噔一聲。他看着窗外黑沉沉的無邊夜色,心中滿是驚疑。
“難道真是母后?!”
他一時心緒煩亂,這時殿外有人稟報:“太醫已經看診完畢……”
元祈正是煩躁欲狂,聞言怒道:“看診完了就讓梅貴嬪回去休息,卻來稟朕做什麼?!”
殿外侍者更是驚慌,“可……可太醫說……”
“說什麼?!”
“梅娘娘……她,有喜了!!”
這短短一句,如驚天霹靂一般,響徹於寢殿之中。
第二日早朝時分,百官正魚貫而入正陽門,卻被當值的侍衛統領阻止道:“今日早朝取消,萬歲一早便吩咐下來,各位大人還是請回吧!”
“今日是大朝,這般悄無聲息便取消了,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衆人紛紛議論着,有消息靈通的,已經神秘地向同僚賣弄道:“各位回到家中,最好閉門謝客,今日實在不吉。”
“爲什麼?”
這人笑道:“回家的路上,看看各處街口就知道了!”
這一日,京城的百姓和官宦都沉浸在驚恐與好奇之中,神出鬼沒的韃靼刺客將京中大將暗殺的消息,如長了翅膀一般,在人羣中擴散。
到了夜間,各處街市一片蕭條,即便是庶民,也怕這刺客發起狂興,看見了天朝人就大開殺戒,再不敢在外盤桓。
禮部侍郎賀飛的宅子在圓盤街的深處,這裡不是什麼貴宦居住之地,這一間府邸,小小地,隱沒在街角,裡面卻是花香馥郁。此間正是“紅杏枝頭春意鬧”,雖然已經初夏,也毫無凋謝,只是被風一吹,便飛紅片片。
一羣黑衣人正靜靜地等在牆根,毫無聲息。
瞿雲與晨露亦是一身黑衣,進了街角,雖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他們憑着眼中神光,一眼便看見了暗使們的身影。
他們是隸屬瞿雲統帶的,並不屬於侍衛編制,雖是沒有任何身份,卻是洶昂偊替皇帝奔走的影子。
前朝有廠衛酷烈,本朝太祖曾下丶,永不組建“緹騎廠衛”這一類,暗中卻也汕換湯不換薬。
“清敏那邊傳來消息,辰樓的眼線,已經確定人在這裡!”晨露低低說道。
瞿雲聞言,精神一振。
“饒是靜王他做得天衣無縫,也難逃過辰樓之中,‘干將’與‘莫邪’的無邊羅網!”瞿雲微笑道,言語之間,想起自己多年經營,不禁頗爲自豪。
辰樓之中,“干將”負責所有明面事務,上次的四方首領就是他們的管事;而“莫邪”,卻是直屬於清敏的暗殺小隊,他們人數雖然不多,這些年來也未曾有過大的任務,自身實力卻是不容小覷。
可惜……比起眼前這些暗使,卻仍是欠缺些經驗……
瞿雲心中微微遺憾,同樣是自己調教出來的,皇帝手下的暗使,歷年以來多次執行任務,論起經驗和老辣,兩者不可同日而語。
此時月上樹梢,明亮皎潔,微微驅散了這街角黑暗。兩人走到黑衣人身前,瞿雲一個眼色,黑衣人紛紛拔出兵刃,輕輕躍過牆頭。夜已經深了,賀家都已入睡,四下一片寂靜,只有一個小院子裡,還散發出微微的燈光。
就是這裡了!
瞿雲壓低聲音,對着衆人道:“清理乾淨!”
黑衣人衝了進去,下一刻,寧靜便被打破,只聽得殺聲震天,慌亂中,刀劍入肉的慘叫聲,混雜着兵刃佼加的清脆聲響,將這平靜小院變成了修羅殺場。
瞿雲在外細細觀察,隨着時間的流逝,他的眉頭微皺,眼中逐漸浮出殺氣,他示意身邊親信,“速戰速決!”
一道火折從窗口丟了進去,也不知上面淋了什麼,一觸及實物,就熊熊燃燒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