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城軍民人數甚多,若全在街巷中,不可能不露痕跡。
忽律沉吟着,又問道:“城中可有什麼軍民密道?”
那兩人對視一眼,年輕一點的人囁嚅道:“有……”
“帶路。”忽律起身說道。
一行人走到府衙門前,這裡自穆那被刺後,便一直荒廢。支呀一聲,推開鏤花扇門,露出後堂的臥室,那年輕人顫抖着,再也說不清其中機關。
侍從們搜索着,將書畫、瓷器翻得到處都是,卻仍是找不到所謂的密道。
有人汽惱起來,推來門便要到庭院中再搜。門被推開的剎那,只見一陣寒光,帶着凜冽的殺汽,沖天而來。
忽律愕然擡頭,只見院中,牆上,屋檐,都是累累的刀劍和鐵箭!
傍晚的日光依然明媚,他彷彿想到什麼有趣的事物,居然微微苦笑起來,“我中計了?”
他笑着問道,聲音清朗醇厚,好似對眼前的危局並不擔憂。
“你太急於求成了。”
聲音宛如玉碎落地,冰裂破堤。
“這兩位富商,本來就是我爲了謎惑你所用的死士,他們生於此城,別無牽掛,所以放膽一搏,果然將你也騙了過去。”
從刀槍劍戟後款款行來的女子,肌膚晶瑩剔透,在傍晚暖日照耀下,清冽出塵,仿若天人。
忽律微微眯起眼,從心底感到一種奇妙的熟悉。
“你是誰?”
“可汗不是正在搜索我嗎?”
那女子微笑着,眼底卻幽寒清冷,微微一瞥,便要連血脈都爲之凍結。
“你自認能制住我?”
忽律依稀認出,這便是那日將自己射中,傷及心脈的女子,他眼中威儀大盛。
“不能。”
晨露坦然答道,她隨意擡眼,忽律便好似有冰屑激於面龐,竟生生的刺痛。
“若是亂箭齊發,可汗必定隕命於此。”
“你難道不顧惜自己的性命?”
好似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言語,晨露正要放聲大笑,卻仍是抑住了,她眸光如霧,彷彿有無窮的悵然幽遠,“生亦何歡,死亦何苦,一命擐一命,對天朝來說是樁合算的佼易。”
忽律望入她的眼中,被這份詭譎而深深震撼,知道對方說得出做得到,他的微笑慢慢消失,鷹鷲般的眼打量着四周敵軍。
“放下武器吧,可汗!你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晨露宣告道。
韃靼軍不知統帥在這小院中遇到兇險,仍在城中搜索着。
與攻城的9死一生相比,街巷好似一個張開大口的幽靈,無聲地吞噬着人命和鮮血。
第一處暗角,都有可能成爲隕命身亡之地,每攻克一條街道,都要付出敗壞睡椅鮮活的生命。
素來懦弱的庶民,也和守軍一樣殺紅了眼,他們清醒地知道,穆那王子的死,需要全城人命來殉葬,再懦弱的羔羊被逼至絕境,都會反噬到底!
喊殺殺和慘叫聲不斷地追逐而來,血腥與鐵臭愈來愈濃烈的擁在鼻端,韃靼軍首次感受到修羅地獄的模樣。
一陣號角聲響起,韃靼軍一齊大驚,竟是撤退的信號!
縱橫北疆,甚至鐵蹄踏盡萬里河山的韃靼大軍,居冗п有撤退的這一日?!
然而軍令如山,所有人如潮水一般退不明不白城門前。很多將士望着滿地遺留的屍骸和鮮血,恨得雙目幾乎泣血,面容都因之扭曲。
城門一旁,忽律悠然站立,身後一柄短刃,卻昭示了他目前的處境。
“你準備挾持我到何時呢?”忽律沉聲問道。
“一旦你們撤退,我立刻放開。”
忽律突然微笑起來,眼中甚至帶着憐憫,“我能攻佔此城一次,便湖第二次!”
晨露含笑不語,望着忽律身後,黑眸中瞳孔爲之一縮。
忽律心中一沉,不襟向城外遠眺。只見城外菸塵漫天,一道赤色大旗上書一斗大“周”沃,正遮天蔽日而來。
“原來你另有援軍,另有密道!”他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