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脫掉身上的白色披風隨手一扔,露出穿在裡面的深藍布衣裙,小巧玲瓏的曲線在不鬆不緊的衣裙裡若隱若現,不盈一握的纖腰卻用一根銀帶緊緊束住。滿頭的青絲被高高紮起,呈現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和秀氣的眉眼。
她扭着小腰,從婢女身邊接過兩樣蓋着蓋子的盤子往桌上一放,媚眼有意無意地一挑一飛,坐到了次仁的身邊。
次仁連眼睛都直了,硬是沒看到跟在她身後的秦非和項重華。
杜衡一見杜若便頭疼,卻只能含笑道:“阿若這次怎麼來得這麼遲,這盤子是怎麼回事啊?”
杜若露出整齊雪白的銀牙,向次仁笑道:“這是阿若特意爲黑水寨的少寨主準備的下酒菜。”說話間蠻兒掀開了一個蓋子,但見裡面盛的是一盤竹筍肉片。
杜若甜甜地道:“少寨主您嚐嚐?”
次仁的口水已經幾乎要流下來,當然只是爲了杜若。他剛要動手,杜衡卻忙按住他的手,尷尬笑道:“不急不急,咱們先吃其他的。”
杜若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道:“阿爹可是怕阿若搗鬼下毒?”夾了一片竹筍放進嘴裡細細咀嚼嚥下後,嘆氣道:“沒想到少寨主竟然一點情面也不給,虧人家還費了那麼多的心思。”
杜衡不好意思地衝她笑了一笑,次仁一下子把三片肉全放進了嘴裡。
杜若託着下巴看着他關切地道:“好吃嗎?”
次仁望着杜若,淚流滿面道:“好,好吃。”
杜若道:“哦。那你哭什麼啊?”
次仁整張臉的肌肉都開始抽動,道:“我,我感動。”
無論是誰知道杜若在這道菜裡放了多少芥末,想必都得哭出來,唯一沒有放芥末的自然只有被她自己吃掉的那一片。
杜若道:“不要客氣,來,再來一點。我給你盛。”
次仁的眼淚都快流乾了。
杜若揭開第二個盤子,盤子裡面放着三個大碗,左邊的乘着滾燙的白水,右邊的則是油炸過的蜈蚣,還有一盤是五色的大蠍子。
杜若看向次仁,親手將蠍子扔進水裡,水立即就變成了黑色,蜈蚣也由五色成了噁心的黑色。
次仁的臉比那碗湯還黑。
杜若笑道:“少寨主遊歷七國,想必在咱們這裡待的就短了,所以阿若特地準備了咱們滇部特有的蜈蚣給您嚐嚐。”
次仁看着蜈蚣,嚥了口唾沫。
杜若目中流露出了一絲不屑,道:“原來咱們少寨主連這些東西都吃不下,虧得阿若還把你當成了英雄。”
杜衡一拍桌子,怒道:“阿若,要鬧也要有個限度。”
杜若毫不客氣地道:“只許你給我找男人,就不許我親自考驗審覈嗎?”
次仁心中一動,望向杜若。
杜若衝他一笑,目光中充滿期待和鼓勵。
次仁毅然望向盤子,瞧瞧黑色的充滿毒汁的碗,心中尋思了半天,還是夾起了油炸的蜈蚣放進嘴裡,咀嚼一會兒後,眼神豁然亮起來,由衷讚歎道:“沒有想到這蜈蚣雖然看起來可怕,吃起來卻這麼美味!”
可下一秒,他便和杜若一起倒在了桌子下。
杜若是笑倒的,他則是被毒倒的。
次仁不知,那碗黑水雖駭人,但蜈蚣被扔進水裡後已經吐盡了毒汁,吃到肚裡自然不會有大礙。而油炸的蜈蚣則沒有吐毒液的機會,依然有劇毒。所以水裡的蜈蚣沒有了彩色,而炸過的依然色澤豔麗。
次仁被擡出去的時候,臉上還掛着微笑。這五色的蜈蚣本就是可以引起人的幻覺的劇毒。
杜衡瞪着杜若,臉都快成五色的了,重重一拍桌子道:“你看你乾的好事!”
杜若眨眼道:“阿爹你不是一直教我要多做好事的嗎?阿若還嫌自己做的不夠好呢!”
杜仲勸道:“阿妹,你就別惹爹生氣了。”
杜若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杜仲怒道:“次仁哪裡配不上你了?人家可是遊歷七國的才子。”
杜若打了個哈欠,道:“我看他就是一個菜籽。你瞧瞧他那張臉平的,把頭髮梳在前面後面就是臉,梳在後面前面就是臉。他論個子比不上我這個項阿哥,論才華比我這個秦阿哥更是差了幾百倍。你若逼我嫁給他,我嫁過去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毒死他。”
杜衡這才注意到秦非和項重華,瞪着杜若道:“你把他們帶來是什麼意思?”
杜若眨眼道:“找丈夫不得讓阿爹過目嗎?我自然是把這兩個小丈夫帶來給大夥亮亮眼啊。”
杜衡一拳就砸在桌子上,怒道:“成何體統!哪有女人嫁兩個丈夫的?”
杜若眼中略過一絲憤怒,冷冷道:“那爲什麼男人就可以娶一羣老婆?”
杜衡一愣,啞口無言。
杜仲賠笑道:“阿妹又在胡鬧。別的不說,你要有兩個丈夫,那孩子該叫誰阿爹啊?”
杜若不禁一愣。
杜衡笑道:“這就是爲什麼女人只能嫁一個男人。”
杜若眼睛一轉,擡起頭笑道:“這有什麼難的,大不了雙數日子叫項重華阿爹,單數叫秦非阿爹。再不行,就個子高的叫項重華阿爹,長得秀氣的叫秦非阿爹。”不等杜仲反駁就接着道:“而且無論誰是阿爹,做女人的都一定是孩子的阿媽。你們男人能保證孩子一定是你們的嗎?”
杜衡和杜仲差點雙雙撲地,嚥氣身亡。周遭的婢女們則在心裡暗暗叫好。
杜若充滿幽怨地看了杜衡一眼,淡淡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你們不是一直埋怨我把男人全嚇跑了嗎?你瞧,我現在不是立即找了兩個男人?若是不夠我還可以再加。”
杜衡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一巴掌扣到她的臉上。
杜仲嘆了一口氣道:“阿若,我已經知道吳不爲的事情了。你的心情我理解,希望你節哀。”
杜若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前一刻還笑意滿滿的眼裡立即充滿了淚水,頭一扭便跑了出去。
杜衡也不禁愣了神,道:“那個男人,竟然真的死了?”
杜仲垂首道:“我也是剛剛聽說。似乎黑水寨跟此事也大有關係。阿爹你千萬不要怪阿妹。”
杜衡嘆了口氣,道:“我怎麼忍心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