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嘆道:“對方怒氣正盛,攻勢自然迅猛。” 吩咐道:“叫大家先往回撤,派一千快馬騎兵出城抵擋,但不要拼命,戰上幾回合就往回撤。”
將領領命而去。秦非趁機迅速調整好北門、東門和西門的突擊軍。因爲倉促,城外只在二千步外挖出了兩重深不足一丈的壕溝。壕塹後的箭樓以環形成圍護之勢,已經堆放了高及人身的沙泥包,部了有投石機和重型弩箭機,配合守城兵卒。
祁兵和先遣軍已經交鋒,不到一炷香的時刻,先遣軍便依令佯裝不敵,調頭回撤,因爲熟悉地勢且戰馬優良,婺城軍隊不一會兒便撤過了吊橋。祁軍緊追其後,眼看也要過橋。
秦非待祁軍人馬立滿了吊橋,立即下令斬斷吊橋繩索。祁軍猝不及防,紛紛落水,被護城河中的尖木刺死,瞬間便損傷了近百人。婺城軍心大振,士氣更盛。
祁軍將領下令搭橋過河,秦非也派出盾矛手,三路矛盾集結成陣,以高盾護住箭矢刀劍,同時佐以長矛以防對方騎兵,掩護緊隨其後的射手。號角聲起。盾牌手前移數十步,讓出身後的弓箭手衝出。射程較遠的弩弓手位列前兩排,後兩排則爲射程較短的弓手。
祁兵已經架起幾座簡易的木橋,衝到陣前。箭樓上機弩連發,祁兵雖有盾牌護體,但因青龍山弓弩強勁,祁兵依然紛紛中招。戰鼓響遍,突擊兵佈列箭手之後,中軍在前,左右兩軍護衛兩翼,與勉強突破間陣的祁軍廝殺在一起。項重華一馬當先,領了一千兵衛衝出城門。祁軍聽聞項重華親自領軍出戰,紛紛被吸引過去。數十臺弩箭機和飛石器等器械趁機暗暗運出城門,伺候一旁。
婺城軍士已經變換隊列,以長槍居前,與幾方的騎兵一起迎擊率先攻來的騎兵和步兵。弓手跪地迎戰,弩手站立發射。當前陣不濟時則以後陣更代前陣。
祁兵也已經開出投石車和填土車,妄圖以大飛石摧毀二重壕塹的兩座箭塔。
秦非立即下令,不等對方發難,便已率先發動幾方的飛石車,砸爛了祁兵的四臺投石車。孫哲和秦柔各率一隊兵團,攻入祁陣,砍殺企圖發射投石車的祁兵,並破壞其攻城機械。
敵方戰鼓齊鳴,衝出一隊百人騎兵,攔殺秦柔率領的兵團。項重華調轉馬頭,一劍挑死領隊的頭目,連殺數十名祁兵。婺城守城器械雖勝於對方,但人數比較之下過少。經過近一個時辰的交戰,雙方爭持不下,互有死傷。
祁軍集中全力,填滿第一重壕塹,毀掉一座箭樓。其間想試圖聲東擊西,自西面小路突襲,被由李慕梅率領的早已埋伏周圍的一千騎兵殺了個措手不及,死傷過千。孫哲方面的車賁抵不住火箭焚燬,只幾輛仍在勉強支持。而雙方的投石器等器械也均損傷過半。戰爭已轉爲兵刃交接的廝殺。祁兵死傷大半,婺城兵將也損傷不少,雙方人數幾近持平,但祁兵已經幾乎盡數攻入甕城。
項重華搶過一柄長槍,集結了兩千騎兵,左手持槍,右手持箭,衝入敵陣殺得敵軍人仰馬翻,陣勢大亂。秦柔和孫哲則緊隨左右,進行掩護。荊草身手敏捷,主要負責破壞對方攻城機械,附帶作爲奇兵,增援其他幾方將領。
雙方又戰了一個時辰,均已顯疲態,好在婺城軍士原本便是以逸待勞,狀況好於祁國。
青葉喜道:“看來勝負已判了。”
秦非卻似乎若有所思,蹙起眉頭。竹阮君在青龍山弟子的陪同下,也登上了城樓觀戰,面無喜色。
青葉奇道:“我方兵士已佔上風,師尊和秦先生爲何還是愁眉苦臉的?”
竹阮君道:“這一戰婺城縱然能保住,但我們的損傷也幾乎過半。婺城外關還在祁兵手裡,若是他們再攻來,可就不好對付了。”
秦非道:“婺城兵將本就不足,再這樣下去,縱然能贏,意義也不大。非慚愧啊!”
竹阮君道:“自從韋鬆君和祁兵串通一氣,獻出了外關的那一刻起,婺城便已經是羊入虎口,這怪不得秦先生。況且,秦先生用計毒殺祁兵,並擊退了他們的攻城,好歹可以爲婺城爭取一段時間。無論如何,您都是婺城的恩人。請您不必自責。”
向竹阮君道:“非有一計,想請教先生。”
竹阮君道:“先生請講。”
秦非湊近竹阮君耳邊,小聲言語了一會兒。
竹阮君點頭道:“沒有問題。先生儘管放手一搏。”
項重華等人戰得正酣,忽聞鳴金之聲。
荊草叫道:“這是搞什麼名堂,眼見都要打贏了,怎麼在這個節骨眼上收兵?”
孫哲雖也不解,卻道:“秦先生足智多謀,自有他的道理。我們還是撤吧!”
項重華和秦柔也從一邊返了回來。
秦柔道:“你們先撤,我斷後。”
項重華道:“不行!留你一個人在後邊,萬一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秦柔道:“不用你瞎操心,我的武藝比你高,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荊草忙勸解道:“好了!你們今晚都出了大力氣,而我則只是領着幾個小兵搞搞破壞,做做援兵,都沒怎麼活動。斷後的事情還是我來吧!”言畢帶了一百騎兵,向前方衝去。項重華和秦柔一前一後回了城。
半個時辰不到,婺城兵士均已撤入城門後,祁兵依舊不死心,企圖攻破城門,卻聽身後一聲巨響,回頭一看,甕城的出口竟然多出了一堵厚厚的銅門,將祁兵全堵在了其中。甕城四周的城牆上則架滿了弓弩和十幾個奇怪的器械。
戰鼓響起,箭矢飛蝗般地飛向祁兵,祁兵立即用盾牌抵達,雖死傷了百人,但損傷也不是很大。
爲首的將領叫道:“幾架弓弩就想要我老子的命?你們就這點本事嗎!來人,繼續給我攻!”
話音未落,一道寒光飛來,將領急忙躲閃,但還是慢了一線,頭盔被生生地射落在地,左耳也被掛去一大片,鮮血莫非,疼得一聲慘叫,險些跌落馬背。他捂着左耳,尋着箭飛來的方向看去,一眼便看見了正持着弓箭的韋鬆君。
將領鄭既氣急,高聲怒罵道:“韋鬆君你個混球!你明明已經答應大王獻出婺城,如今卻不但忽然反悔,還毒殺了我軍數萬戰士!你是不想活了嗎!我告訴你,外關可是在祁人手裡。沒了外關做掩護,你婺城早晚要落入我祁國手裡。到時候,我一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韋鬆君委屈地叫道:“鄭將軍冤枉啊!我可是一心向着祁王,不敢有半分異心啊!那些都是項重華他們乾的。我,我被項重華拿住了,點了穴。現在半分都動彈不得。將軍救我!”
婺城兵士聽聞韋鬆君此言,各個義憤填膺,咬牙切齒。婺城主將孔微衝動韋鬆君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道:“你,你居然出賣我們!”
韋鬆君道:“什麼出賣不出賣的!一朝天子一朝臣,跟着誰不是活!外關已經在祁國掌控中,婺城早晚都保不住的!我們還是快快投降,拿了項重華向祁王投誠,免得身首異處!”
孔魏怒喝一聲,將韋鬆君高高舉起,拋擲了出去。韋鬆君慘呼不已,當衆摔死在城下。
秦非向鄭既喊道:“竹先生慈悲,給你們一個機會。你們若是願意投降歸順,就饒你們性命!”
鄭既冷笑道:“你們以爲把我們圍起來就勝了嗎?你們的城門未必就那麼結實!來人,給我把城門撞開!”
秦非微微一笑,擡起了手。
架在甕城上的風扇狀的器械旁邊,出現了一衆口蒙白布的青龍山弟子,他們將一把把草藥投入風扇下的箱子裡,便開始轉動風扇側面的把手。
一股股濃煙自風扇裡涌出,這濃煙不但顏色呈青紫色,也不似其他煙霧般輕盈四散,竟然紛紛沉入甕城之中。
鄭既駭然,立即令手下用衣物遮面,不料這毒煙實在霸道,縱然捂住口鼻也無濟於事。數千名的祁兵轉眼間便倒了一地,縱然未全部毒死,也完全無力舉起盾牌抵擋。秦非再次下令,箭矢、大石紛紛投向祁兵。
青葉不忍,向秦非道:“他們已經無力抵抗,爲何不將他們招降?”
秦非嘆氣道:“祁國有令,凡是投降者,父母妻子皆要被斬首。他們是不可能真正投降的。以前,我曾一時心軟,饒過一衆祁兵的性命,將他們招入麾下,結果被他們反戈一擊,丟了一座城池。我寧願心狠,也絕不能再冒這麼大的風險。”
青葉臉色慘白地看着甕城中死亡殆盡的祁兵,渾身不由地顫抖起來。
黑夜過去,旭日初昇,曙光灑在被鮮血染得通紅的大地上,觸目驚心。
疲倦的婺城兵士們收拾完戰場,又重新佈置好了城防,纔回去休息。
項重華和秦非也一直忙到清晨。衆人倦怠不已,連飯都沒有吃,便回房休息,直睡到第二日的黃昏。
婺城人識破了韋鬆君的嘴臉,皆憤慨不已。李慕梅被推爲新城主,和竹阮君一起管理婺城事物。
衆人自知婺城之維尚未解除,反覆商量,卻未得解圍之計,均愁眉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