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抿嘴笑道:“他是咱們玉水寨現在的軍師,也是雍國儲君項重華的心腹——秦非。”
萬瑞身處滇部,對北陸不很熟悉,思索了一會兒方拱手道:“幸會。”遲疑道:“可是雍國的儲君怎麼會在我們滇部呢?”
秦非將項重華爲了尋得吳不爲而中了李賁算計的事情簡略複述了一遍。
萬瑞點點頭道:“上個月我的確見到有一幫雍國貴人來黑水寨,看來他們早有預謀。前些日子次仁又說有人圖謀不軌,要大夥遠遠避開東北部的道路,並用了黑水寨將近兩百人去埋伏,要對付的人其實也自然是你們了。”
秦非嘆了口氣道:“不錯。不過可能是過於驚慌倉促,那次襲擊中我連次仁是否出面也沒有看到。”
萬瑞道:“秦先生若是擔心自己被認出來的話便大可放心好了。次仁只喜歡空談闊論,武藝和膽量都差勁得很。出戰的勇士是卜鷹手下的人,負責指揮的則是次仁的親信。也許是老天助你們,半路上居然發生了雪崩,黑水寨所有參與追殺你們的戰士和頭目全都屍骨無存,卜鷹因此還和次仁還大鬧了一場。只要玉水寨人不說,壓根不會有人知道你們的身份。”
秦非聽到雪崩,又想到了秦柔,聽到屍骨無存四字眼淚刷的一下便涌了出來。
杜若急着一把抓住他的手道:“秦非,你沒事吧?”
秦非哽咽道:“沒事。”望着杜若關懷的雙眼,狠狠心,將手抽了出來向萬瑞道:“少寨主雖然沒有直接回答,但言下之意也是非常希望遷出玉龍谷了,對嗎?”
萬瑞在旁邊自然也已經看出杜若對秦非的愛慕,不由心中酸酸地涌起一陣失落之感,嘆道:“若非萬不得已,誰願意在這等蠻夷之地忍氣吞聲?”話出口方覺失禮,偷眼望了一眼杜若,見她一雙美目只是癡癡地看着秦非,似乎壓根沒有聽到自己的話,又是慶幸又是難過,低下了頭。
秦非道:“少寨主有這個意思,秦非便放心了。”
杜若苦笑道:“萬阿哥雖是祁人,但也是自小在玉龍谷長大的,連他也嫌棄咱們這蠻夷之地,可見大家夥兒都是想要離開的。我很好奇外邊的世界到底是怎樣各好法,居然能讓這麼多人惦記?以前阿爹也好幾次試圖帶我出去見見外邊的世面,但我總是跟他賭氣不願去,現在倒真是有些後悔了。”
萬瑞向秦非道:“秦先生雖說是雍國儲君的心腹,但遠水解不了近渴,你們能有什麼法子幫整個玉龍穀人走出這裡呢?”
秦非道:“正如少寨主所言,要將整個玉龍谷一下子遷出去簡直是癡人說夢。但憑藉我們的能力,先將一小部分人遷出去卻是完全沒有問題的。我們來玉龍時途經一個小鎮,鎮上雖然人煙稀少但位置卻非常好,居民更是熱情好客,對外人絲毫沒有成見。大家得知次仁的真面目後一定會對遷徙之事心生懷疑,這時自然要有個試水的先驅。萬家寨和玉水寨的人在衆多寨子裡是最少的,若要搬遷也最容易。所以我想請萬家寨同玉水寨一起先遷過去,至於費用,自然有生意遍佈七國的浩然候韓無慾資助。但是之後的建設,就得主要由大家自己進行。時機成熟後便可以擴大鎮子,並將玉龍穀人逐漸遷過來。”
杜若道:“此事對萬家寨可以說是百利而無一害。既可以最快走出大山,還可以在衆寨子裡豎立威望,到那時,絕對再沒有人敢小瞧你們了。”
萬瑞沉思了一會兒,道:“此計的確可行。可是有次仁梗在這裡,總覺得有些不妥。”
秦非道:“所以,我們的第一步便是扳倒黑水寨。次仁他們身後有雍國顯貴撐腰,而我和儲君是很可能是其政敵。只有除去了次仁次旦父子,後面的路纔可行。否則,大家的性命都堪憂。”
萬瑞道:“他們和韓無慾有牽扯還好理解,畢竟韓無慾的生意可是遍佈天下。但是,次仁他們身爲南地人,爲何要北陸人撐腰?這不是捨近求遠嗎?”
秦非道:“次仁他們一開始也結交過祁國的太子劉羲綽,但是劉羲綽死在了政敵手裡後,他們便失去了靠山。而其他的兩位太子對沒有多大利用價值的次仁也不會有興趣。從我們截取的信件來看,黑水寨背後的金主的確是雍國人。至於他們是怎麼勾搭上雍國顯貴,雍國顯貴又究竟有何目的,這個恐怕只有當事人才知道了。”
萬瑞一揮手道:“這些權力紛爭和爾虞我詐的事情咱們最搞不懂了,我最害怕動這些腦子。但是要除去次旦和次仁的話,我萬家寨絕對義不容辭。這些年來他們仗着人多勢衆把我們欺負得好慘。秦先生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講。”
秦非道:“首先,我們得請少寨主幫忙聯繫到那位小掌櫃,然後通過他聯繫到浩然候。”
萬瑞道:“這個簡單。我本來這次就是去找他易貨的,明天我就出發,秦先生和儲君可以與我同往。”
杜若叫道:“你們兩個都要走?那,阿哥怎麼辦?”
秦非想萬瑞道:“我們要見他,大概要多久可以回來?”
萬瑞道:“頂多一天。”
秦非想了想,道:“那我留下,請少寨主帶着儲君去就行。”
杜若鬆了口氣。
秦非道:“不過無論如何,少寨主明日必須得讓大傢伙都看到您和杜仲少寨主已經和好如初。”
萬瑞道:“沒有問題。這麼多年一直記恨着他,我自己也覺得很累。現在決定原諒他,心裡反而很舒坦。”
秦非道:“那明日,就拜託少寨主了。”
萬瑞離開後,秦非正欲離開,杜若卻攔在前面,道:“你是不是也想走?”
秦非道:“是。”
杜若道:“秦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這些日子你對我忽然冷淡了許多,還處處避着我?蠻兒她們提到你個個都神色古怪,卻支支吾吾不肯告訴我是怎麼回事。你到底怎麼了?莫非,莫非你想要拋下我不管我了嗎?”
秦非道:“玉水寨的事情我和重華一定會負責到底。大家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若不先把你們救了,我們只會死的更快。”
杜若道:“你爲什麼把一切都扯到利益上來了?”
秦非淡淡道:“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關於利益的爭鬥,而我們則是恰好被分到了一個陣營。”
杜若道:“可我從來都沒有這麼想過,我只是覺得我喜歡你們所以願意信你們,幫你們。而你們……”
秦非打斷她道:“若不是可以藉助我們走出這裡,你真的會這麼不遺餘力地幫我們?甚至還賭上親哥哥的性命?”
杜若一愣,秦非接着道:“喜歡不喜歡這些東西是最不可靠的,唯有利益纔是雙方合作最好的保證。我們幫助你們絕不是因爲感情。”
杜若不禁後退了兩步,道:“你之前是不會跟我說這些的,秦非,你到底怎麼了?爲什麼我感到你在討厭我,排斥我?”
秦非道:“秦非不敢。秦非一直很尊重杜若姑娘,但是僅此而已。”
杜若錯愕道:“僅此而已?”
秦非道:“這就已經足夠。若有人對你無事獻殷勤,甚至處處擺出一副愛你所以爲你願意做一切事情的話,那人一定居心不良。人揹負的不僅是兒女私情,區區的兒女私情怎麼可能讓人把一切都拋開?”
杜若以手支持住自己的身體,道:“你爲什麼跟我說這些?”
秦非淡淡道:“因爲,我尊重你。少女總喜歡把一切都歸結在自我陶醉的感情上,越是美麗的少女越容易這樣。”
杜若激動道:“你說我自作多情?”
秦非行了一禮道:“在下不敢,僅僅是好心提醒罷了。夜已深,秦非告退。”
蠻兒望着幾乎要哭出來的杜若,緊緊咬着嘴脣,待秦非走遠後,才拉着她的手道:“姑娘,我有事要跟你說。是關於,秦先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