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星夜兼程,輕裝簡行的萬匹戰馬,踏着“轟轟”的馬踏聲,終於達至京城之外的時候,納蘭城忽然想起了什麼,臉色驟然一變,急喊道,“快!驅趕它們!不能驅趕就射死!”
一身冷汗倏然而出。
他看到這些疾馳而來的戰馬,才猛然想到馭獸之術。
鳳紫兒自從離開邊關鄴城,便回了大周皇宮,眼下是在皇帝身邊,寸步不得動。
對於鳳紫兒這個女人的本性,納蘭城是極爲了解的。欺軟怕硬,根本沒有半點骨氣可言。可偏偏這個女人還學了一身的馭獸之術,又讓人心生忌憚。
秦風冒着箭雨紅着眼睛跑過來喊道,“主上,您說什麼?這些戰馬個個膘肥體壯,真要全部射殺嗎?”
好心疼,真的好心疼。
這麼多這麼多的戰馬,要是全部平白射死了……那得是多大的損傷?
可他話音剛落,迎面一記耳光重重的砸在臉上,納蘭城幾乎是鐵青着臉從來沒有過的歇斯底里道,“你耳朵聾了嗎?殺了它們!全部都殺了!”
時間緊,他根本來不及解釋,他無法想像,若是這些戰馬全部都於瞬間發狂,紅着眼睛不要命的向他這方衝來的時候,那他的這些人,還能剩下多少?
飛雪簌簌,落入地下,瑩瑩的光亮反射着幽幽的色澤,暗夜中的萬馬奔騰,只如眨眼一般,就到了眼前,納蘭城這一刻急得目齜牙欲裂,可已經晚了。
只不過瞬息時,萬馬嘶鳴怒吼聲聲,牆頭不知從何時起,箭雨停下,滾油停下,景元帝一身鎧甲獨立牆頭,身邊火把明亮侍衛護駕,一身紫衣翩躚的小姑娘駐足於牆頭,小臉發白但是雙手卻橫着一支玉笛到了脣邊。
幽然中又透着一種極爲古怪的魅惑笛音便從她的脣間乍然而泄。
這一刻,所有人都震驚的向城牆上看來,有不明所以的甚至還哈哈大笑,抹一把滿臉的血道,“這誰家小女,這個時候還有心情奏樂,真是好膽識。”
好膽識,好膽識個屁!
“撤!”
耳聽着笛聲驟然高昂而起,連人聽在耳中都覺得格外不適的時候,納蘭城終於不甘的紅着
眼睛下令,怒道,“快撤!不要聽這笛聲,離那些戰馬遠點!走!快走!”
鳳紫兒曾經是他身邊的人,他又如何不知道這女人音馭的威力?
卻沒想一場雪落一場涼,山水流轉,曾經的那一幕,如今也落到了他的身上。
秦風也猛的想到了往事中的殘忍,等主子話音落下,慌不迭的便飛身上馬,卻不想,馬匹一個嘶鳴,竟是前蹄揚起,狠狠的將他摔下馬背。
還好他身手矯健,一個飛身躲過被飛踏的下場,幾乎是同時,便見自家主子已是飛身如箭,踏着腳下無盡的人頭,迅速而去。
他有樣學樣,脣間一聲利嘯,影門所有人令行禁止,同時飛身而出。幾乎是同時,餘下的十萬將士怔怔看着,不明白這是怎麼了。
可很快他們就明白了。
當那萬馬怒嘯,碗口大的蹄子踏着足下飛雪飛往近前時,當他們的腦袋開頭,鮮血橫灑在地上時,他們什麼都明白了。
原來,這世間真有一種報應,叫做天譴。
他們不該爲了納蘭城那傾盡全力的數萬擔糧草,而真就被他收買了人心。
尤其是陳智,當他躲閃不及,被髮狂的馬一腳踢碎了頭顱時,他死不瞑目。
高高的城牆上,景元帝噬血而又興奮的看着,“哈,哈!納蘭城,你這個豎子小人!朕對你不薄,你竟敢謀反於朕。這就是下場,看到了嗎?這就是下場!”
因爲激動,他半邊身子都用力的探出了城牆的邊緣,鳳紫兒忽然笛音驟起,說時遲,那時快,這時候,她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眸光中噙着潑天的怒意,竟是踏前一步,雙手往前用力一推。
幾乎是片刻之間,景元帝忽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就像那飛揚在夜空中的飛雪一樣,慢悠悠的便落了下去。
“砰”的一聲,他甚至連喊都沒喊一聲,便摔死在了城牆下。
“皇上。”
事發突然,便連離得最近的楊公公都沒有察覺,直到這一刻,楊公公這才忽然便悲愴的喊着,重重一個耳光打向鳳紫兒,憤怒欲絕的道,“給咱家看牢了她!不得尋死,不得求活!拉下去!”
賊
兵已退,納蘭城如同喪家之犬,大敗而歸,可讓人誰都沒有想到的是……皇上,竟也這樣就死了?
死得太過突然,卻又是在預料之中。
“王爺,現在該我們出手了嗎?”
從來冷靜的柏清,突然就興奮的喊着,目光如箭,直射那城牆上方,溫哲烈嘴角勾起一抹愜意的冷笑,“對,現在出手!以火光爲號,通知城內德叔小豆子,所有錦衣衛諸人,以最快速度攻入宮門!若有反抗,殺!”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他從前是不去爭,他以爲這個天下誰坐都一樣,他們是嫡親的兄弟,可是不然。
他若不爭,就是死。
那麼,也怪不得他。
縱身由高高的山口飛身而下,柏清立時便一口氣提在了嗓子裡,他震驚得看着,難得平生第一次吐髒字:我日!這麼高……神啊!
探頭往下看,夜黑雪白,他還是不敢。
轉身從來時路狂奔而下,卻見蜿蜒的山道之上,自家王爺正與那個狼狽而逃的男人堵了個剛好。
柏清這才明白,原來王爺之所以從那麼高的山口一躍而下,只是因爲看到了他。
“王爺。”
他打聲招呼,往京城裡奔,與納蘭城側身而過的同時,他趁其不備,又順手將他身後的秦風一刀砍了,至此,柏清這才又疾飛而去。
這時候的柏清,腹黑得讓人眼睛發亮。
尤其是不遠處一直隱身藏着的碧秋,頓時就激動得不行。
瞧,這就是她的男人啊!
好厲害!
“溫哲烈!你非要這樣子嗎?”
當秦風那聲慘叫響起的時候,納蘭城猛然一口血吐出,是的,是真的吐了一口氣。
爲什麼他什麼都算好了,卻獨獨遺漏了那個牆頭草一般的女人。
爲什麼這溫哲烈明明就死了,還偏要出現在這裡?
“本王不是非要這樣,可如果真是非要這樣才能痛快的話,本王也很願意這樣的。”
一連串聽起來幾乎有些繞口的話,從他的口中漫不經心的說出來,納蘭城眼一黑,劈手就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