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維希,你和列寧說的那些話,真的不是大總參謀部的判斷?”
“不,我很遺憾,那不是大總參謀部的判斷……”
“路德維希,我能說你太過分嗎?那些話如果讓大總參謀部的人知道,你恐怕得去西線最危險的戰場上當一名上士了!”
“奧斯卡!你想向上級打小報告?上帝啊,你怎麼能那樣做?”
“克洛伊,你別打岔!路德維希和列寧說的話相當有害!”
“有害?或許真的會實現呢?”
“那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在列寧的住處吃過晚飯,赫斯曼、埃特爾和海因斯貝格就離開了秋吉維澤,在月光下循着山間小路往海因斯貝格的別墅而去。在路上,一場爭吵就在三人中爆發了。埃特爾把赫斯曼好一頓數落,還威脅要給外交部打小報告。而赫斯曼則堅持認爲自己的判斷完全正確——當然是正確的,後來的歷史會證明。而海因斯貝格則一個勁兒替赫斯曼說好話。
到了最後,埃特爾和海因斯貝格你一句我一句爭個沒完,赫斯曼反而成了旁觀者。
看人吵架似乎是不錯的飯後消遣,下山的道路對赫斯曼而言並不寂寞。回到別墅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赫斯曼看了下手錶,已經快到半夜十一點鐘了。不過他沒有絲毫的睡意,他現在正處於亢奮狀態,今晚他和列寧同志共進晚餐了……再加上之前幾日的思考,他現在隱約已經找到一條遠離絞刑架的道路了!
只要第三帝國別和蘇聯打個你死我活,自己至少能混一個老一輩國家社會主義革命家,在瑞士或是貝希特斯加登的什麼地方安度晚年。而蘇聯這個僅次於法西斯德國的邪惡帝國也不會在1991年底悲催的解體……其實蘇維埃帝國和法西斯德國在1941年6月22日之前的關係纔是對雙方都有利的,這兩國的關係不是你死我活,而是脣亡齒寒。
1991年蘇聯的解體,可以說是1945年德意志第三帝國滅亡的必然結果。以蘇聯和幾個東歐小國的經濟總量去和整個資本主義世界對抗,能熬那麼多年也真不容易了。
而如果第三帝國還在,資本主義陣營就會分裂成兩大塊,擁有大半個歐洲的德國和美國基本能勢均力敵。對蘇聯而言,日子自然好過許多——這纔是真正的“三國志”啊。
不過,赫斯曼的這番如意算盤想要實現,還是很有些難度的。不僅列寧同志和他的革命戰友們都胸懷大志,一心要解放全人類。而且在德國這裡,仇恨俄國和蘇聯的人也很有一些。
譬如那位小鬍子元首阿道夫。希特勒!
看來自己還得多多努力表現,如果能讓魯登道夫和興登堡這樣的大人物看好,或者纔會有更大的運作空間吧?
赫斯曼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也沒有和埃特爾、海因斯貝格道晚安,就徑直往自己的臥房走去了。不過並沒有睡覺,而是伏在臥室裡面的一張書桌上,開始起草一份給大總參謀部的報告——也就是後來被稱爲“差點改變第一次世界大戰進程”的《關於列寧和布爾什維克的報告》,這份報告也被稱爲《赫斯曼報告》。
……
“克洛伊,早上好!”
熬了一個通宵的赫斯曼抱着一個文件夾,打着哈欠下了樓梯到了大廳,看見克洛伊穿着一件藍色毛衣和一條灰裙子,站在一張長桌子旁邊正和一個上了年紀的女僕一起準備早餐。看到一臉倦意的赫斯曼,她的眼睛睜得很大。“天哪,路德維希,你整個晚上都沒睡嗎?”
“是的,我在準備一份給大總參謀部的報告,已經寫了一大半了。”
“關於列寧的?”
“關於如何贏得戰爭。”
“哦,真了不起,你會因此成爲少校的。”克洛伊走了幾步,拉開了一張椅子,衝赫斯曼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坐吧,吃點東西,然後去好好睡上一覺……我想我們會在這裡呆上很久,你有的是時間。”
“謝謝。”赫斯曼道了聲謝,坐了下來,將文件夾擺在自己面前的桌面上,拿起一杯牛奶喝了一口。“克洛伊,我們不會在秋吉維澤呆很長時間的,四月……或許更早一些,我們就會到達俄國,和列寧一起!”
赫斯曼記得列寧在二月革命後發表過一個《四月提綱》,那時他已經回到俄國了。
“四月,去俄國?這怎麼可能?”埃特爾紅光滿面的出現在了大廳裡,他聽見了赫斯曼的講話,當即就開口反駁。“你知道把列寧送回俄國是一件多麼複雜的事情嗎?現在列寧什麼承諾都沒有給出,而且他還想得到大量的金馬克。”
“那是你們外交官的思維,軍方和皇帝陛下可沒有那麼好的耐心。”
赫斯曼道:“上個月我們已經恢復了無限制潛艇戰,這說明大總參謀部對於戰爭的無限期拖延已經感到恐懼,想要儘快取得體面的和平。而俄國革命則給了我們一個天賜良機,大總參謀部一定會盡全力抓住機會!如果同俄國臨時政府的接觸沒有結果,列寧就會立即動身回國。”
他拍了拍桌子上的文件夾,“奧斯卡,這是我起草的一份充分利用俄國的資源去取得勝利的文件,你也看一下吧。”
“利用俄國的資源?”埃特爾拉了把椅子,在赫斯曼身邊坐了下來,然後取過文件夾,打開看了起來。
雖然赫斯曼對德國贏得一戰或是得到一個體面的和平並不報什麼希望。但是爲了引起興登堡和魯登道夫這兩位大人物的注意,他還是要給德意志第二帝國指一條看上去還行的明路。
“全力支持布爾什維克,使之能夠在最短時間內建立起穩定的統治……這是帝國從俄國獲取維持戰爭所需之各項資源的必要條件。”
埃特爾低聲念出了文件中的一條,然後擡頭看着赫斯曼,“路德維希,你指的‘全力’包括什麼?”
“一切手段!包括軍事!”赫斯曼道,“可以向布爾什維克提供武器和軍事顧問,必要的時候直接派兵……因爲我預計西線還將經歷漫長而艱苦的戰爭。爲了維持前線作戰和後方的士氣,我們需要很多東西,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糧食。如果我們想要俄國的糧食,那就不能讓俄國陷入長期的動盪。至少要在1917年的冬小麥開始播種前幫助布爾什維克穩定局勢,這樣我們就能在1918年夏季獲得足夠的糧食供應了。有了糧食,再背靠一個友好的俄羅斯,我們才能維持西線的戰爭。特別是在美國很可能加入的情況下!”
“難道不是在美國軍隊抵達歐洲前發動一場徹底打垮法國的攻勢嗎?”
赫斯曼語氣沉重,“不,這辦不到!因爲戰爭從某種程度上說,是依靠希望進行的。只要勝利的希望足夠大,法國就會堅持下去。而美國一旦參戰,法國人就會認爲自己必勝,因而無論多麼艱難,他們都不會屈服。所以在美國參戰的情況下,我們應該選擇依靠俄國進行持久戰,以堅固的防守給予敵人最大殺傷,這樣纔有可能謀求體面的和平。若是美國不參加戰爭,我們倒是可以用猛烈的攻勢讓法國人絕望。”
“彷彿有些道理,”埃特爾搖搖頭,“就是太悲觀了……”
赫斯曼咂了下嘴,盯着埃特爾,“奧斯卡,你是資深外交官,又和列寧接觸長達十年。我希望你能寫一份對列寧和布爾什維克的分析報告……最好能夠預測他們會很快取得彼得堡的政權!”
“他們會很快取得政權?有多快?”
“十月或是十一月……在前線俄軍一敗塗地之後。”
埃特爾遲疑了一下,“路德維希,你認爲東線會很快取得大捷?可是我聽說俄國人還是挺能打的。”
赫斯曼冷笑:“很快會有大捷的,因爲布爾什維克會瓦解沙皇留下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