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4月9日,博洛戈耶,紅十月鐵路線附近。
一個德國黨衛軍的車隊正停在鐵路邊的一條泥濘的土路上,似乎是車輛拋錨了,其中一輛裝甲車的前蓋被打開了,兩個黨衛軍的士兵正彎着腰在擺弄着什麼。
因爲天空中有淅淅瀝瀝的雨水飄落下來,這輛裝甲車的防雨棚已經被支了起來,車廂內端坐在一個帶着大檐帽的黨衛軍軍官,正是GC主義戰士奧托.布勞恩,他將目光投向旁邊的鐵路。
鐵路上,正有一列長長的運兵列車經過,一節節的都是平板車,每節板車上面都有一臺用防雨布包裹起來的裝甲車輛。從裹着防雨布的車輛外觀分析,這一列火車上裝載的都是重型坦克,不是虎式坦克,就是E-50坦克!
看着這些滿載的軍列向北隆隆駛去,奧托.布勞恩的眉頭卻是越擰越緊了。
“少校同志,”布勞恩身邊一個掛着黨衛軍少尉軍銜的年輕人這時說道,“敵人的火車太密集了,巡邏隊也多,恐怕……”
恐怕沒有機會把鐵路炸掉!
奧托.布勞恩的小分隊這一路上都在搞破壞,放火燒掉了一個存放馬料的倉庫,炸掉了幾座不是很重要的橋樑,砍倒了不少電線杆,又一路塗改路標,還到處安放定時炸彈,最嚴重的“犯罪”則是殺人!殺掉了幾個他們撞見的白俄或波蘭的官兵(有通信兵,也有哨兵),還代表人民處決了幾個投靠白俄的地方叛徒(白俄的地方官員、警察)。
這些小打小鬧的破壞活動,雖然給敵人制造了不少麻煩,但也談不上什麼沉重打擊沒有辦法啊,布勞恩同志雖然從軍多年,但是他一直在軍校和正規軍中任職,對陣地戰頗有研究,可是不會打游擊。
所以他帶領的小分隊在滲透到敵後的這幾日中,實在沒有取得什麼大的成果。
不過也正是因爲布勞恩同志沒有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他這一路推進倒是非常順利。接連蒙過或繞過了幾個德軍的檢查站(布勞恩等人持着蘇軍情報部門高仿的證件),並且在幾個小時前接近了紅十月鐵路線。
按照布勞恩原本的計劃,他是準備炸掉鐵路的,但是等到他接近了鐵路,卻發現炸路的困難太大了。因爲鐵路上正好有大軍經過,不是滿載着士兵的軍列,就是裝着坦克、大炮的平板車。期間還有裝甲列車頻繁地來回巡邏,德國黨衛軍的騎兵和白俄哥薩克的騎兵也不時從鐵路兩邊通過。
如果布勞恩不想馬上成爲革命烈士,炸鐵路這事兒還是算了吧。
可是布勞恩卻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情況:德軍的列車好像開錯方向了!
它們並不是向南面正在激戰的戰場而去,而是向北面開去的。
難道德軍已經被英雄的蘇聯紅軍打敗,準備撤回彼得格勒了?
可是看着那一列接着一列裝滿了重型坦克的火車,布勞恩就打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德軍不是撤退,他們是……轉進了!
……
“司令員同志,德軍似乎正在從加裡寧州撤退。”
4月9日下午,在莫斯科的蘇軍中央方面軍司令部也已經獲悉了德軍裝甲部隊的大量轉進。
兼任方面軍副司令員的羅科索夫斯基大將對朱可夫說:“不僅紅十月鐵路線上有大量的德軍裝甲部隊向北轉移,而且庫夫希諾沃、托爾若克和利庫斯拉夫爾一線的白軍、法軍和波軍也在收縮防線。”
朱可夫抱着胳膊打量着沙盤臺,幾個參謀正將象徵着德軍、法軍、白軍和波軍的木頭模型從庫夫希諾沃、托爾若克和利庫斯拉夫爾的前線向北挪動。
然後他的目光又轉向了加裡寧州的西部,蘇軍迂迴集羣在那裡遇到了一些麻煩。
通往大盧基的“林中公路”的起點託羅佩茨,以及扼守着幾條重要公路的安德烈亞波爾,現在都被德軍控制了。
“我們好像達到反擊的目的了?”朱可夫將目光收回,看着羅科索夫斯基,“德國人開始撤退了……我想我們反擊取得了效果,沉重打擊了德軍和白軍的囂張氣焰,爲組織莫斯科防禦戰爭取了時間。”
羅科索夫斯基明白朱可夫的意思,他知道朱可夫不會真的認爲德國人會那麼輕易被打敗德軍(聯軍)現在的調動和收縮一定是個陰謀。
而朱可夫已經聞到了危險的氣味,所以不想再陪德國人玩下去了,乾脆見好就收,結束這場反擊。
“司令員同志,”羅科索夫斯基問,“我們是要把戰線推進到託羅佩茨-安德烈亞波爾-庫夫希諾沃-托爾諾克-利庫斯拉夫爾這一線嗎?”
“對!”朱可夫想了想,點點頭說,“收復了5箇中等城鎮,還將戰線向北推了幾十公里,很不錯了。”
“是的,很不錯了。”羅科索夫斯基也知道這次反攻打到現在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根本使不上勁兒。
不過一拳沒使上勁兒不等於再打一拳就能使上勁兒了……羅科索夫斯基太知道德國人的這種所謂“彈性防禦”或者叫“大縱深防禦”的戰術了。
一拳下去是棉花,再一拳下去多半還是棉花,不過等到紅軍進攻的動能耗盡了,就該德國佬反擊,到時候就是裝甲部隊鋪天蓋地壓過來了。
不過即便知道了德國人的圖謀,羅科索夫斯基還是認爲有必要拿下託羅佩茨、安德烈亞波爾、庫夫希諾沃、托爾諾克和利庫斯拉夫爾。
因爲只有這樣,才能在斯大林同志面前有個交代拿下了5座城市,好歹還打死了不少敵人,怎麼都能算一場鼓舞人心的勝利吧?
……
4月10日上午,安德烈亞波爾。
細密的雨線紛紛揚揚從鉛灰色的天空中落了下來,彷彿斷了線的珍珠。雨絲落在了變得有些泥濘的雪地裡,加速融化着積累了一冬的大雪和冰凍的土地。
氣溫也明顯回升了,從南方吹來的春風拂在斯科爾內茲中校的刀疤臉上,再也沒有冬天時針刺皮膚的那種感覺了。
不過斯科爾內茲中校臉雖然舒服了,但是靴子裡面卻有一種冰冷潮溼的感覺,似乎是什麼地方漏了水,連裹在腳上的裹腳布(在俄羅斯的冬季作戰,再厚的襪子都不夠保暖,最好用布把腳丫子包起來)都好像被融化的雪水給浸溼了。
在蘇聯戰場上呆了快兩年的斯科爾內茲知道自己的靴子並沒有漏,要不然早就把腳丫子給凍壞了,現在的感覺是靴子一直浸在雪水中造成的,每到泥濘季節靴子裡面都是這種讓人難受得要死的感覺。
但是斯科爾內茲現在也沒辦法回到溫暖舒適的室內去,他必須在泥濘潮溼的戰場上呆着,恐怕得呆上一整個泥濘季節,多半還會得上戰壕足。
轟!轟!轟……
大炮的轟鳴聲響了起來,頓時就把斯科爾內茲腳上的陰冷潮溼感覺完全驅走了。
不過他並沒有跳進身邊早就挖好的避彈坑避彈坑底部都是融化的雪水,蹲在裡面的滋味可不好受。現在蘇軍炮彈的落點離斯科爾內茲站立的位置還遠着呢,他纔不會跳進彈坑找罪受呢。
正在挨炮炸的是第2傘兵團的前沿陣地,這個陣地位於安德烈亞波爾小城南面,西德維納河(從安德烈亞波爾城東流過)河東岸的一片樹林內。由科茲洛沃北上的一條重要公路就從這片樹林中通過。而樹林的東面則是一大片沼澤地在冰封季節,沼澤地是可以通行的平原,但是現在那裡到處都是致命的陷阱,步兵還可以勉強通過(最多淹死一些),裝甲部隊是沒有辦法通過的。
所以經驗豐富的斯科爾內茲就選擇這裡作爲阻擊蘇軍的陣地!
不過蘇軍的攻勢之猛還是大大出乎了斯科爾內茲的預料,從4月8日開始,一波接着一波的猛攻就沒有停止過,蘇軍的機械化部隊不僅從南面的公路向北發起進攻,而且還有大批步兵冒險穿越沼澤地,向盤踞樹林扼守公路的德國傘兵2團發起衝擊。
因此傘兵第2團從一開始就陷入了苦戰!
而和傘兵第2團只有一河之隔的德國國防軍傘兵第6團(同樣屬於傘兵第2師),以及堅守安德烈亞波爾小城的傘兵第7團(也屬於傘兵2師),也都從4月8日晚上開始遭到了數量佔絕對優勢的蘇軍步兵和機械化部隊無窮無盡的攻勢。
斯科爾內茲知道,安德烈亞波爾現在成了蘇聯紅軍重點爭奪的對象了。蘇聯人一定是想從安德烈亞波爾東進或北上,包抄紅十月鐵路沿線的德軍主力部隊!
而且他還知道,自己所在的德國國防軍傘兵第2師很快就會陷入重圍。因爲安德烈亞波爾周圍雖然遍佈沼澤和樹林,但是因爲1943年時蘇軍加裡寧方面軍的大部隊曾經在這一帶進出,所以修建了數十條穿越林區和沼澤的便造公路。即便傘兵2師堵住了其中最重要的幾條公路,蘇軍還是有辦法繞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