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凡語氣堅定,不似玩笑話,衆官員聽了,紛紛面露驚奇。
“大哥真有辦法,快說來聽聽。”郭嘉一雙星目亮起,催促道。
郭嘉自忖才智高人一等,面對白波壘,一時間也是無計可施,劉凡能如此短時內想出對策,讓他既興奮又好奇。
“既然紙鳶無法載人空襲,我們可以來個天外飛水,水漫白波壘。”劉凡神秘一笑,徐徐說道。
“妙,實在是妙!”郭嘉雙手一拍,忍不住站了起來,看到衆人皆是一臉不解,便笑着解釋道:“將軍的意思是,我們可以造數萬只紙鳶,取汾河之水裝在木桶裡,由紙鳶帶着飛入白波谷。如此一來,白波軍士兵一旦放箭,射中木桶,便會引來天外之水,水漫白波壘。”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但心中還有些疑問未解。
“可他們要是不射箭,這數萬只紙鳶和木桶不是浪費了,還給他們送去了水源?”於毒咧嘴,問出了衆人心頭的疑惑。
“這個簡單,我們可以在木桶上開個孔,無論白波軍是否射箭,這數萬只木桶裡的水必定都會涌入白波壘中。”郭嘉得意笑道。
“這……確實是個神策!”衆將領心頭疑惑盡解,紛紛拍手稱妙,此時,他們望向劉凡的目光也多了些變化,變得更加敬服。
要水漫白波谷,至少需要數萬只大型紙鳶,這可不是個小工程,需要大量人手投入大量時間日夜趕造。而且,要往白波谷中投入多少的水量也需要個精確的計算。不過,這倒難不倒來自後世的劉凡。
白波谷長兩裡,平均寬度三丈左右,要使白波谷中的水位達到半人高,如此才能既限制住白波軍的自由又不會淹死他們。
這樣換算下來,大概需要水一萬噸,也就是兩千萬斤,這個時代的一斤只相當於後世的半斤,因此便需要四千萬斤水。若是製造二十萬只紙鳶,每隻紙鳶便需搭載二百斤水。
很快,劉凡將自己計算出來的結果告訴張揚,讓他着手製造二十萬只紙鳶,並且準備二十萬只木桶,每隻木桶要能裝滿二百斤的水。
木桶不需要多堅固,最好是那種很容易散架的木桶,能在空中支持片刻便成。
如此短的時間內,劉凡便精確的給出了需要準備的紙鳶數目和木桶的裝水量,震驚了全場。甚至有人在心中暗呼,劉凡果然無愧於世之奇才的稱號。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雖然已經有了九章算術這些計算體積的書籍,但並未流傳開來,只有那些專門從事測量和計方的人才會去學習,因此懂的人不多。
郭嘉更是滿臉小星星的盯着劉凡,若是讓他知道這個算術問題在後世,但凡上過中學,稍微認真學習過的人都知道的話,不知道他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二十萬只大型紙鳶不是個小數目,需要大量的紙張和竹子。幸好,離石城頗大,物產也較爲富裕,張揚找遍了全城,勉強湊夠了材料。
張揚請來離石城中所有熟悉紙鳶工藝的木匠,足有數十人,讓他們花三天時間,教會了數萬士兵,然後數萬人日夜趕工,終於在一個月內完成了二十萬只紙鳶的製造工程。
這一個月,劉凡也沒閒着,帶領興漢軍在西河郡中東征西討,鐵蹄霍霍,兵鋒所指,所向披靡。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下一城後,之後幾座城池的白波軍一聽興漢軍來了,無不聞風喪膽,棄城而逃,躲入白波壘中。
對這些逃兵,劉凡也不追,任他們離去,準備日後一鍋端了白波谷。
這一天,天空晴朗。劉凡領着大軍趕往離石城外的離山。離山高約百丈,方圓數十里,郁郁青青,從三面環繞住了白波谷,離山腳下則是一條蜿蜒盤旋的澎湃河流,正是那聞名幷州的汾河。
汾河是黃河的第二大支流,號稱山西百姓的母親河。
自古有“晉阻三河,齊負東海,楚介江淮,秦因雍州之固,而霸之三河”之說。可見,無論是幷州還是汾河,戰略地位都極爲重要。
離山上風勢很大,吹得人衣袂獵獵作響。離山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士兵,他們兩人一隊,一人扶着紙鳶,一人扶着繩索下的水桶,都聚精會神等候放飛紙鳶的號角。
這些紙鳶個頭很大,足有成人大小,如此才能帶動繩索下兩百斤重(後世一百斤)的水桶。
離山上的這一番動靜頗大,吸引了白波壘中無數軍民的注意。
白波壘中,數萬白波士兵高昂着腦袋,瞧着離山上的這一幕,他們個個面帶嗤笑,對着山上的士兵指指點點。
他們眼裡只瞧見了半空中的紙鳶,卻沒瞧見藏在草木中的水桶,以爲官軍又要用紙鳶載人,從空中搞突襲,這一幕落在他們眼裡自然都認爲官軍在找死。
隨着一聲令下,無數白波士兵登上一座座高高的箭樓,彎弓搭箭,瞄準了天上,一切準備就緒。
白波壘中央廣場的帥臺上,郭太、李樂、韓暹、胡纔等白波軍將領聚在一起。
“大帥,官軍此次動靜太大,頗不尋常,才擔心其中有詐!”一人上前對郭太說道。
說話的是一個年約三十的將領,身材矮胖,眼睛細小但有神,給人一種精明的感覺。他是白波軍五虎帥之一的韓才,白波軍缺謀士,他算是白波軍中的半個謀士,這座白波壘正是他提出建築的。
郭太身材魁梧,頷下蓄鬚,面目頗爲威嚴,他擡頭凝望了眼離山,沉聲道:“此次是那個驃騎將軍劉凡領兵,此人年紀輕輕卻頗爲了得,曾剿滅過張牛角的黑山軍。現在但很難看出他要搞什麼把戲,只是以他的精明,必定不會讓士兵前來白白送死。”
郭太右手邊一個高高瘦瘦的漢子,出列道:“大帥,要不要請上黨的楊帥回來?”
“也好,李樂你即刻派一名親信從谷中暗道出發,前往上黨叫回楊奉,白波壘是我們的根據地,絕不容有失!”
李樂應了聲諾,領命去了。
韓暹長得賊眉鼠眼,頷下兩撇八字鬍,看到郭太面露憂色,咧嘴諂笑道:“大帥不必杞人憂天,劉凡小兒以爲造個數萬隻紙鳶便能出現漏網的士兵降落在白波谷中。咱們那數萬將士可不是吃素的,定叫他一個有來無回!”
“但願如此!”郭太眼皮一直跳,心中不安。
郭太身爲一軍主帥,自然不能太過膽怯,他高呼一聲,親自擂響了帥臺上的戰鼓。頓時白波壘中擂鼓喧天,白波軍士氣達到了鼎盛。
離山上,劉凡一聲令下,一聲悠長勁急的號角響起。
頓時,白波谷三面的離山上,數萬只紙鳶被放飛,它們乘風而翔,帶着身下綁着的木桶飛向了白波谷上空。
如此多紙鳶在白波谷上空齊飛,端的是遮天蔽日,它們迎風呼嘯,箏箏作響,引得白波谷中的許多平民百姓擡頭圍觀。
他們對着紙鳶指指點點,臉上難抑興奮之情,他們並不覺得這些紙鳶能夠威脅到白波壘。白波壘中有數百座箭樓,每座箭樓上都有無數弓箭兵守衛着,這些紙鳶很快就會被射下。
果然,在紙鳶飛入射程後,成千上萬支箭矢從箭樓上激射而出,鋪天蓋地朝空中的紙鳶籠罩去。
第一波飛上白波谷的數萬只紙鳶盡數中箭,紛紛從天而降,疾速墜入白波谷中。
但很快,白波軍將士便發現了紙鳶的不尋常地方,原來這些紙鳶下面綁着的並非是官軍,而是一個個裝滿水的木桶。
這些木桶有的被箭矢直接命中,桶中的水嘩啦啦往白波谷中潑灑,一個兩個沒問題,關鍵是,數萬只木桶同時潑灑水,便彷如天外降下一道道飛瀑一般,場面壯觀之極,谷內很多人都被淋成了落湯雞,谷內水位蔓延到腳邊。
郭太面色一變,很快便明白了過來,站在帥臺上揮手喝道:“全軍將士暫停射箭,谷內百姓各取木桶裝水,不能讓水勢蔓延開來!”
郭太話音落地,谷中百姓也很快明白了過來,他們一邊大罵官軍太賊,一邊回屋取東西裝水。
但很快,第二波紙鳶再次朝白波谷飛來。
白波軍吸收了上次的教訓,不再射箭。紙鳶被大風帶着在白波谷上空盤旋,片刻後,只見紙鳶下面綁着的木桶被勁風一刮,紛紛裂開,傾盆之水再次下潑,驚出了白波軍一身冷汗。
如此一來,射也不是,不射也不是。
還是郭太當機立斷,大喝道:“全體白波軍下箭樓,取傢伙裝水,一定不能讓水位上漲!”
“諾!”所有白波兵立刻爬下箭樓,放下武器,各回家中取能裝水的東西,緊張地忙碌起來。
但這時他們才發現裝水的速度根本趕不上水位上漲的速度,紛紛放棄了裝水,各取木板當小舟,搬出家裡的食物放在上面,他們都餓怕了,寧可被淹死也不願意餓死。
很快,二十萬只紙鳶放飛完畢,谷內的水位如劉凡所計算的那般,漸漸漲到了半人高的地方。頓時,白波谷中到處都是吵鬧聲,還夾雜着嬰兒的啼哭聲,整個白波谷亂成一團。
郭太乘着一隻小舟,指揮着一隊隊士兵維持秩序,但很快白波壘大門方向傳來了一陣騷亂,官軍殺來了!
這個時候,白波谷中早亂成一團了,守衛堡壘大門的將士根本沒多少,數萬官軍齊齊殺來,很快,白波壘的大門便守不住了,被官軍攻破。
張揚領着數萬西河郡兵,站在白波壘大門口,望着白波谷中亂成一團根本組織不了嚴整抵抗的白波軍,眼角都笑歪了。
這驃騎將軍可真有兩下子,讓幷州官兵頭疼了好幾年的白波軍老窩終於被端了。
張揚一揮手,身後數萬郡兵早有準備,紛紛拉出腳邊的竹筏,推入水勢已經蔓延到腰間的白波谷中,紛紛站了上去,殺氣騰騰地向白波谷挺進。
這時候,劉凡也和趙雲等將領騎馬趕了過來,看到張揚也在,笑着問道:“太守大人,白波谷中情況如何?”
“將軍神計,白波壘已經被攻破,谷中的白波軍很快便能剿滅!”張揚騎在馬上,抱拳向劉凡行了一禮,此時他是真心服了劉凡。
劉凡朝他微微頷首,讓士兵取來一個大竹筏,他和趙雲、郭嘉、高順,以及幾個親兵乘了上去,朝白波谷中行去。
張燕和於毒等將領則領着興漢大軍衝入白波谷中,鎮壓還在抵抗的白波軍。
白波軍身陷大水中,站都站不穩,又怎是官軍們的對手,許多人未做抵抗便舉手投降。有的白波士兵爬上箭樓和石屋想要抵抗,可當他們看到自己的家人在大水中掙扎求生,便再也生不起抵抗之心了,放下武器投降後,在官軍們的同意下,和家人一同被收押。
郭太,李樂,韓暹,胡纔等白波軍將領帶着一隊數百人的親兵飛速退走,進入了一座山洞。這座山洞直通離山外,是除了白波壘大門外,另一條通往外界的出路。
他們都是白波軍的一方渠帥,在上黨那邊還有數萬精兵,沒人願意成爲官軍的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