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劉凡率領大軍浩浩蕩蕩來到了懷縣城外。
河內太守朱儁正在城樓上巡查,雖然黑山軍退去了,但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殺個回馬槍。皇帝信任他,將河內交到他手裡,這個治所懷縣萬不能丟。
不過,朱儁也知道,即使黑山軍不來攻城,城內軍民也支撐不了幾天。城中數萬軍民已經三天顆粒未進,若朝廷援軍還不來,或者即便來了援軍卻沒帶來足夠糧食的話,懷縣也將變成一座死城。
朱儁環視一眼,看到守城的將士個個有氣無力,趴在牆頭,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
“敵……敵襲!”一名哨兵急急呼喊,嚇了衆人一跳,紛紛朝城外望去。
城外不遠處,一支軍隊正一步步開了過來,黑壓壓一片,刀鋒甲冑耀射出縷縷寒芒,望着令人心悸。這支軍隊裝備精良,陣型嚴整,周身散發的氣勢極爲驚人,十足一支虎狼之師。
“嘶……”他們紛紛倒抽口涼氣。
這樣的一支軍隊前來攻城,只怕不用一刻鐘,懷縣城便要陷落。
守城將士個個面如土色,心中升起一股無力感,這樣的一支軍隊他們無論如何都抵擋不住。
“看,那是漢軍的旗幟!”一名士兵眼尖,看到了騎兵方陣前的一杆火紅龍旗,在迎風飄展,興奮地叫道。
火紅龍旗是大漢王師的標誌,不管是北軍、南軍還是地方部隊,他們的軍旗上都會勾繪出一條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龍,象徵着大漢王權是得到神龍的庇佑。
城外這杆火紅龍旗,旗身足有一丈多長,被一名騎着俊馬的威武士兵高高舉起,迎風招展。旗幟正面刻着興漢軍三個龍紋金字,背面印着一個閃着金光的大劉字,格外顯眼。
“我們得救了,那是朝廷的新軍!”一名士兵驚喜大叫,衆人回過神來,抱在一起歡呼。
朱儁眺望着城外這支威武雄獅,疲憊的蒼顏上浮起一抹欣慰。對興漢軍他也有所瞭解,興漢軍是朝廷新建立的一支新軍,主帥是個名叫劉凡的年輕人,朱儁沒想到的是,興漢軍竟是如此的威武不凡。
等到軍隊開到城牆下,朱儁大聲喊道:“底下可是興漢校尉劉凡?”
“在下就是!本將奉陛下旨意,特來解懷縣之圍,請大人速開城門,讓我大軍入城。”劉凡騎着俊馬上前,朝朱儁一抱拳,大聲說道。
“懷縣城小,煩請將軍令大軍在城外駐紮,將軍可領身邊親信之人入城。”朱儁撫須,朗朗喊道。
劉凡不以爲意,喚過一名親兵,讓他下去傳令。
大軍就地紮營後,劉凡領着一干重要親信踏入了這座殘破的城池。
朱儁親自站在城門口迎接,待他看到劉凡身邊的張燕和於毒正是曾經圍城的黑山軍將領後,他虎目一瞪,拔出腰間的佩刀就要上前廝殺。
劉凡上前一步,厲喝道:“大人自重,這二人是本將新收的部將,不得放肆!”
朱儁這才怏怏地收起兵刃,但眼睛一掃到張燕和於毒身上,仍帶有一股敵視。張燕和於毒敬佩朱儁守城時的英勇,並不介意,只要時間長了,敵意自然消散。
劉凡看到守城將士一個個餓得面黃肌瘦,站都站不穩,說道:“大人城中可缺糧,本將軍帶來了五十萬石糧草,不知可夠食用?”
“什……什麼,五……五十萬石?夠,夠了!”朱儁大喜,上前一步躬身向劉凡致謝,連之前對張燕和於毒的仇視都一笑而散。
“不過,這糧食的價格嗎?”劉凡嘿嘿一笑,問道。
他之前遣散黑山軍的那些老弱傷殘,花光了軍中的所有軍餉,如今只能從朱儁身上撈一筆。
“自然是按照市場價收購。”朱儁面色微微一變,強顏笑道。
城內如今缺糧,銀子暫時不缺,庫房裡還有數十萬貫銅錢,爲了城內百姓,朱儁只能忍痛拿出來收購糧食。不過,他雖然贊同劉凡的做法,卻免不得暗中大罵劉凡奸商。
朱儁喚來長史,讓他隨張燕和於毒出城取糧,他則親自將劉凡迎進了太守府。
太守府殘破不堪,許多宅院的大門都被拆掉,甚至有一處院牆只剩下地基,光禿禿的極爲顯眼。看到劉凡不解的模樣,朱儁在一旁苦笑着解釋。原來,爲了守住城池,不僅是普通百姓家的房屋要拆掉,就連各大小官員的房屋都或多或少要拆掉一部分,搬石守城。
劉凡不禁對朱儁肅然起敬,若是天下的官員都向他這樣盡忠職守,爲國爲民,何愁天下不寧。
“太守大人高義,本將軍願意按照市場上一半的價錢轉讓這批糧草。”
朱儁本來對劉凡還有點怨恨,聽了大喜,連忙躬身致謝。
劉凡在太守府住下後,趙雲和高順也先後歸來,他們麾下的將士幾乎沒什麼損失,劉凡大喜,給他們分別記下一功,待收復河內其餘失地後,一併奏明朝廷表功。
這些日子,全軍將士都是舟車勞頓,幾乎沒有好好休息過。劉凡知道將士們不易,下令全軍休整三天。除了每日值守的士兵外,每人可痛飲好酒三大碗,不僅如此,劉凡還下令全軍加餐,不僅米飯管飽,而且每頓都有肉吃。
頓時,衆將士歡呼陣陣,大呼將軍英明。
這幾天,劉凡難得輕鬆下來,便尋了個時間,帶着小弟郭嘉在懷縣中四處溜達。
懷縣城大街上,幾天前還是人煙稀少,破敗不堪,如今各家店門都打開,叫賣聲絡繹不絕,倒也恢復了不少繁榮,劉凡不由佩服起朱儁的內政能力。
“小弟,多虧了你的奇策,懷縣才能無恙,你是懷縣人民的大恩人。”劉凡輕笑一聲,說道。
郭嘉走在劉凡身側,看到有不少行人望了過來,面色一窘,低聲道:“哥哥,能不能換個稱呼,小弟這個詞實在難聽。”
劉凡微微一笑,正要再戲弄郭嘉一番,突然前方傳來了一陣騷動聲。
“嗚嗚,抓賊啊……”一道少女的哭音從人羣中傳出。
只見一個精瘦的漢子擠開人羣,一路飛奔而來,連續撞倒好幾個攤位,在他身後不遠處,兩名少女嬌喘息息地追了出來。
那道抓賊聲正是其中一個丫鬟打扮的少女所發,她一邊跑一邊向路人求助,可是路邊的行人沒人願意去招惹那個漢子,都眼睜睜地看着這賊從身邊溜過。
“小弟,該你出手了!”劉凡輕輕一推,將郭嘉送到了馬路中央。
郭嘉是個愣頭青,攤開手,攔在那漢子前面,一臉正氣,喝道:“賊人哪裡跑,交出贓物再扭你送官!”
“不知死活!”那個精瘦漢子看到郭嘉一副儒生打扮,冷笑一聲,從腰間拔出一柄匕首,朝郭嘉胸口刺去。
劉凡本來還想給這漢子一個機會,沒想到他一上來就要置郭嘉於死地,實在不能忍,一個箭步奔出,推開郭嘉,一手抓住漢子伸出的右手腕,用力一扭,直接將其手骨折斷,隨後一拳揮出,正中他鼻樑。
這一拳砸得精瘦漢子眼冒金星,鼻血噴射而出,倒在地上哀嚎不息,半天爬不起來。
“殺人啦……關天化日有人當街行兇,有沒有人管啊……”這精瘦漢子見識到劉凡的厲害,知道不是對手,便耍起了無賴,躺在地上裝可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嚎,賊喊捉賊。
他這麼一喊,果然引來了一隊官差。
爲首的官差越衆而出,大馬金刀地站在馬路中央,板着臉喝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何人在此滋事?”
那精瘦漢子指着劉凡,悲聲說道:“大人,這個賊人當街行兇,要殺了小的,請大人替小人作主!”
此時,兩名少女也追了上來,那名丫鬟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精瘦漢子,嬌喝道:“好你個賊人,明明是你搶了我家小姐的荷包,還敢在此惡人先告狀!”
圍觀的衆人也紛紛出來指證,確實是這漢子搶東西在先。
爲首的官差還算公正,一聲令下,身後奔出兩名凶神惡煞的士兵,將精瘦漢子綁了,就要押走。
劉凡健步走出,從漢子腰間摸出一個粉色的荷包,丟給那個丫鬟。
“謝謝小哥。”那丫鬟朝劉凡道了聲謝,急急跑到一名少女身邊,歡喜地說着:“小姐,咱們的荷包找回來啦。”
那個一身素裙,面遮輕紗的少女望了眼劉凡,點了點頭,隨後輕移蓮步,徐徐離去。
這羣官差押着精瘦漢子離開大街後,拐入了一條小巷。
爲首的官差一個示意,兩個手下立刻替漢子鬆了綁。
這漢子痛聲道:“姐夫,我本來能狠撈一筆的,卻被那兩小子破壞了,那個白臉小子下手太狠,我這隻手只怕沒幾個月好不了。”
“你還說,你也不睜眼看看那兩人的衣服,那可是上好的金絲鑲邊錦衣,普通人能穿得起嗎?下次招子放亮點,別惹了不該惹的人,我也保不了你!”爲首官差面色一板,喝斥道。
“姐夫教訓的是,我下次一定注意!”漢子連連點頭。
懷縣,一座不小的院落裡,站立着數十名白衣男女,他們個個風姿不凡,男俊女俏。
在這些白衣男女面前,一名面遮輕紗的少女背對着他們站着。
“鉅子,怎麼樣?劉凡此人如何?”一名高大俊朗的青年上前一步,問道。
被稱爲鉅子的少女轉過身來,伸手摘掉面紗,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縱使這些白衣男女都見慣了,也不免得一陣發呆。
少女輕啓朱脣,一字一句道:“此人秉性不壞,若少造殺戮,未嘗不能被我們墨家所用。”聲音宛如天籟,卻透着一股冷到骨子裡的寒意,讓人遍體生寒。
“天下將亂,陰陽家也開始行動了,這一次百家之爭,我們墨家絕不能輸!”少女再次開口,一雙眸子亮如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