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大院後院,那是高官的居所。
杜太平佔着一座獨棟小樓。
一衆人等陪同李真來到這裡,附近的警衛和崗哨問都不敢問,統統放行。
李真揹着手轉悠兩圈:“你看這裡,鬧中取靜。在這繁華的泉城郡裡竟然別有洞天,還是人家會享受啊。”
說着,李真支起一條手臂,一隻白色的信鴿飛來歇在手上討食。
柳驚鴻問隨手抓了一把粟米扔過去,鴿子又跟他去了:“李師。我怎麼覺得荀釋飛比杜太平還要可怕。”
李真笑了笑:“雙刃劍吧。荀釋飛的政權下,新九州一定會比杜太平時期更加飛黃騰達。但如果引起了荀釋飛的忌憚,九州科學院就不能再使用對杜太平的那種懷柔政策了。”
幾個人圍了上來,豎起耳朵悄聲道:
“李師,你是說?如果荀釋飛有意圖,我們就要先下手爲強?”
李真點點頭:“不是說他有意圖。只是說,稍微有一點摩擦和觸碰,就要動手了。荀釋飛城府比起杜太平差遠了,但是他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卻讓我見識了不止一次。他輕易不表現,這點和杜太平一樣。但不一樣的是,杜太平永遠都不敢表現,而荀釋飛是抓住機會就會雷霆一擊,根本不管後果的。他善於禍水東引,也像是一條毒蛇。”
賈立平眉頭緊皺,表情非常的沉重:“那我們不能養虎爲患啊。九州科學院纔是新九州的核心,他會忌憚我們的。”
李真搖頭:“他不會。因爲他認了。”
“認了?”
“我之前和他聊過一次,雖然不確定他說的話裡有幾分真假。但是,荀釋飛是認九州科學院的。他只想掌握絕對的權利,所以認可九州科學院獨立。他和杜太平的思想還不一樣,杜太平是嚴防死守不想讓我們創建人類共榮會。荀釋飛是巴不得讓我們建立人類共榮會。因爲他害怕我們,巴不得我們早早獨立出去,最好是在國際上站住腳,這樣就不會和新九州的政權沾邊了。他的思想很奇怪,但這與我們不謀而合。所以,這也是荀釋飛拉九州科學院和他一起背黑鍋,而我不動他的原因。”
李真站住腳,停在杜太平的家門口,幽幽說道:“雖然我不理政治,但是這國家民心是向我的,包括軍隊都聽九州科學院的。沒有任何人膽敢在十年內對九州科學院動手。但也不得不防,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荀釋飛要當八年天子的……立平啊。”
“李師,我在。”
“找個機會,把西平郡那個張海洋扶上來。荀釋飛不能太無所顧慮了,他需要一個時刻掛在頭頂的警醒。”
賈立平一驚:“荀釋飛說過,讓張海洋永遠不升職的啊。這樣的話,那意圖豈不是太明顯了?”
李真笑道:“就是要意圖明顯一點,九州科學院扶他上來走進泉城郡,荀釋飛不敢去阻攔。比起幾年後整個政府裡全是荀釋飛的人來說,扶起張海洋,就算付出一些代價也是划算的。荀釋飛的威信可以大,但絕對不可以太大……”
言罷,李真大踏步走進了杜太平的房間之中。
房間裡,大夫坐了一屋子,還有很多伺候的人,最悲傷的莫過於杜太平的秘書了。此時哭喪着臉。也能理解,主子讓人辦下去了,他這個知道很多東西的人,下場是很玄學的……
“李院長,您來了?”
杜太平的秘書再不復往日輝煌,諂笑着走來。
李真隨意揮揮手,然後走向牀頭。
杜太平此時臉色呈青灰色,有些浮腫,喘氣非常的急促但是進氣多出氣少。
看見李真來了,杜太平連忙往起來爬,卻被李真按住:“不用激動。我來接你去嶗山養老。”
杜太平聞言,眼角劃過一抹淚珠,然後又裂開嘴笑了起來。
看見他的這個表情,和現在這悽悽慘慘的模樣。
李真很難將曾經那個叱吒風雲,暗中偷國,策反朝廷一個北州建國,然後幾次險些截殺了荀釋飛,最後勝利走上這新九州天子之位的梟雄畫上對等號。
再也不梟雄了。英雄垂淚。
也是感慨世態炎涼,杜太平前腳辭職,後腳連問的官員都沒人往過來走。都忌憚着一朝君子一朝臣。
李真拍了拍杜太平的手,柔和笑道:“這病也是能治好的,命能保住。”
杜太平聽懂了潛意思,重重的呼出一口氣來,然後苦笑一聲:“有點虧。”
李真揮揮手,所有人當即全部撤出了屋子,清靜之後李真才說:“何止是有點虧啊。”
‘咳咳咳’
杜太平猛烈咳嗽幾聲,然後費力的說:“太虧了。其實我提前很久就想到,他要對我來硬的。一直在防着防着,結果啊,千里之堤毀於蟻穴,他玩的是由內而外的手段。”
李真眉頭一挑:“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從他回來第三天開始,我每天突然有理不完的政務,每次都會錯過飯點。我這個人不講究,往往都是處理事情的時候有啥吃啥,什麼方便吃什麼……當時沒有太在意,但現在想起來了,隔三差五的就吃稀飯。”
“吃稀飯?吃稀飯怎麼了?什麼稀飯?他在稀飯裡下毒了?”
“下毒他不敢。我也沒有中毒。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稀飯的問題,但唯一的異常就只有那稀飯了。吃的時候覺得很正常,但是現在就覺得不正常了,我都沒吃過那種稀飯。”
“哪種?”
“你吃過杏仁小米粥麼?”
李真滿頭霧水:“杏仁煮粥?這是哪裡的吃法?”
“我也沒聽說過,但廚子做什麼我就吃什麼,我這人從來不挑,也不在乎什麼大魚大肉山珍海味。但就是吃多了那稀飯,就這樣了。我能想到的也只有這個異常……廚子說是得來的秘方,養胃的。呵呵,真是養啊。”
李真暗自沉吟片刻:“我幫你記在心裡了,回頭幫你問問這是什麼玩意兒。你是等到明天他登基之後和我一塊走呢,還是現在就走呢?”
杜太平幽幽道:“這是天子居所,我已經不是天子了,沒理由賴在這裡。該給人騰位置就騰的痛快利索點,麻煩李院長幫我安排一下,今晚連夜就去嶗山吧。我怕他不放心。”
“好的。”
“……”
走出杜太平居所之後,李真喊來生物院的林國富和袁兵,將兩人叫到背風的地方低聲道:“杜太平說他吃了一種稀飯,杏仁小米粥。然後就這樣了。”
袁兵疑惑:“杏仁小米……這是什麼吃法?”
林國富猛然眉頭一挑:“那我就知道了。荀釋飛是利用的食物相生相剋的原理了,有些東西沒有毒,但是合在一起就有毒了。”
“怎麼說?”
“杏仁與小米相剋,二者相遇會激發出毒性。但這種毒性是至昏迷。而最可怕的其實不是杏仁和小米相遇,最可怕的是杏仁小米,與口水裡的酶相遇。二者在消化道中被完全分解之後,遇到水,就會經過酶的作用,產生出氫氰酸。然後引發中毒現象。
而氫氰酸中毒之後,會使人面色青灰,全身無力。剛開始症狀不大,你只會覺得氣管不舒服,胃有點疼。但是惡化後,會出現呼吸衰竭,肺水腫的現象。進一步惡化,肝功能衰竭,心臟變大。但一般情況下到不了那一步,就會因爲呼吸衰竭死亡。”
李真倒吸一口冷氣,這比下毒還陰吶。
荀釋飛竟然還研究過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