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區香格里拉酒店坐落在湖羅區,在這個酒店的附近就是通往HK的關口之一,湖羅口岸。
鬍鬚堅選擇這裡,看來也不是隨便挑選的。而是這樣的地理位子能夠最大程度的減少他出現在公衆場合的時間,出現越少,自然暴露的機會也就越少。
晚上九點,化身雲少的安雲兮已經如約來到了香格里拉酒店中的包房門口。
兩個刺有紋身的打手守在門口,見到一襲白袍,面戴翡翠面具的安雲兮出現,沒有任何阻攔,而是直接打開包房門,恭敬非常的請她入內。
看來,這兩人雖然沒有見過自己,但鬍鬚堅已經告訴了他們自己的打扮特徵,所以纔會如此輕易的放行。
包房內的裝飾自然是極盡奢華的,畢竟擺着五星級大飯店的名頭在那。房中的大圓桌上,只坐着兩個人,一個就是鬍鬚堅,另一個就是他的頭牌打手,白頭仔。
安雲兮此行只是帶了無弦一人而來,既然對方已經擺明了低調的態度,又來到自己的地頭上,若是自己再帶人助威豈不是弱了自己的勢氣?
“呵呵呵,雲少。別來無恙。”安雲兮剛走進來,鬍鬚堅就摸着自己下頜的一把鬍鬚站起來,抱拳迎接。那語言十分親熱,與之在檳城時對出雲社的態度可謂是天淵地別。
安雲兮自然是抱拳還禮:“堅老大,久違。”
在兩人招呼之間,白頭仔已經從位子上站了起來,退到了一邊。之前安雲兮沒有來,他深受鬍鬚堅器重自然可以與他同桌而坐,如今邀請的客人已到,他的身份只能在後面保護鬍鬚堅的安全。無弦也一樣,雖然她是出雲社的一方大將,但是在這樣的場合裡,有自己的老大在場,自然也要退居二線。沒有別的什麼,這就是道上的規矩。
“雲少肯賞臉前來,真是我阿堅的榮幸。來,請坐。”鬍鬚堅招呼安雲兮入座,位子自然是最尊貴的客席上位。
鬍鬚堅長相憨厚,身材也是中等,若不是有他那一把標誌性的鬍鬚,他屬於是丟在人羣中很快就會找不見的那種人。此刻他臉上堆砌笑容,與安雲兮小臉寒暄,若是不清楚底細的人,怎麼可能把他和黑道老大的身份聯繫在一起?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是個殺人如麻的傢伙。HK所有的涉黃產業鏈基本都被和勝和包圓,其中還牽涉到毒品市場和一些小規模的地下軍火走私。
據說,每年從各地偷渡到HK的女生,大多數都被他用各種方法控制住,爲他去賺錢。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是一個如他外表般憨厚的老實人呢?
圓桌很大,卻只有兩個人。客人來到,酒店方自然很快就把訂好的菜餚端了上來,同時送上來的還有各種酒類,紅白黃都有。
安雲兮的視線淡淡的從哪些名酒的瓶身掃過,在掃過擺在桌面上的澳洲大龍蝦,極品鮑,還有其他一些昂貴的海鮮,垂下了眼眸。
從開始到現在,她都能感覺到鬍鬚堅十分重視這一次的見面……或者說,他十分重視這一次見面後相談的結果。
“來來來,雲少。聽說這裡的魚刺不錯,你我嚐嚐。”鬍鬚堅親自端起一碗用金箔鑲邊的玉碗放在安雲兮面前,絲毫不覺得這樣做是否有降自己的身份的嫌疑。
“堅老大客氣了。”安雲兮禮貌非常的點點頭,算是回了他的這番態度。對方越是如此客氣,所求的也就越大。
鬍鬚堅笑道:“咱們華夏人講究在飯桌上談事,據說這樣談事的成功率要比一般的方式成功率要高,不知道雲少對此有什麼看法?”
試探。安雲兮眼底浮現一抹幽光,不動聲色的道:“雲某也曾聽聞這種說法。不過,在雲某看來,成與不成還是要看雙方的誠意。”
安雲兮的回答讓鬍鬚堅眼尾一眨,當即笑道:“哈哈哈,雲少說得對,說得對。”
談笑之間,兩人對那桌普通人家一輩子也吃不上的飯菜都沒有半點興趣。鬍鬚堅想要招呼安雲兮喝點酒,但是卻被後者婉拒。
無奈兩人當着一桌美食,對飲茶水,閒聊扯淡,反正就是不如正題。
等到桌面上的菜已經放涼了之後,鬍鬚堅才放下茶杯,嘆聲道:“雲少果然是沉穩大氣之人,阿堅我自愧不如。”
安雲兮笑笑,淡然的道:“只不過是在下並非是有求之人罷了,所以不顯急切。其實堅老大不必如此,既然雲某已經來了,你有話不如直說。”
鬍鬚堅舔了舔自己的嘴脣,眼神中有些猶豫,不自覺的又把剛放下去的茶杯舉起湊到脣邊。
安雲兮也不急,反正她已經把話說得這麼徹底了,對方還不放心,不願說便罷了。
“雲少。”鬍鬚堅總算是下定了決心,他放下茶杯,對安雲兮鄭重的道:“事關重大,這筆買賣無論你做還是不做,我都希望你能保守秘密。當然,我自然是希望咱們能合作愉快的。”
安雲兮勾脣,淡淡的道:“你放心,雲某並非是爛舌之人,若是堅老大擔心,這筆生意我出雲社不做便罷。你也不必如此爲難了。”
說着,她便要作勢起身。
“雲少且慢!”鬍鬚堅連忙攔住,賠罪道:“是我阿堅疑心太重,勿怪勿怪。”
安雲兮順勢重新做回椅子上,笑道:“成大事者,大都要有拼搏之心。雲某實在不知道堅老大在擔心什麼。”
鬍鬚堅眼中因爲安雲兮的這句話閃過狠戾,眼中冒出貪婪的光芒,對安雲兮道:“雲少,此次我和勝和想要和你出雲社聯手做一筆買賣。”
“願聞其詳。”安雲兮笑答。總算開始正題了。
鬍鬚堅傾下身子,眯眼,眼縫中精光閃閃:“不知道雲少是否有踏足HK的想法。”
安雲兮眼眸一暗,挑脣笑道:“堅老大要慎言,HK有着你和勝和還有着新義安,我出雲社早已無立錐之地。”
鬍鬚堅得意的一笑,道:“雲少何必妄自菲薄?進來阿堅要給你談的生意就是關於出雲社如何進入HK的。”
安雲兮面具下的眉梢輕挑,她看向鬍鬚堅,沉默兩秒後,突然仰頭大笑。那清朗低沉的聲音充斥整個包房之內。白頭仔看了她一眼之後,又重新垂下了眼眸。按在腰間上的手鬆了鬆。
鬍鬚堅一愣,問道:“雲少笑什麼?”
安雲兮笑聲漸息,對着鬍鬚堅冷聲道:“堅老大,你這是在調侃雲某麼?HK就那麼大點地盤,如今除了你和勝和一家之外,還有另一個龍頭新義安,其餘的小幫小派都要俯仰你們鼻息而活。我出雲社進去,恐怕連個落腳地都沒有。”
面具下眸子中的冷光折射出來,刺得鬍鬚堅背上一涼。他暗暗心驚於眼前這個年輕後輩的氣勢和威懾,但面上依然掛着憨厚的笑容道:“雲少別急,先聽我說完。”
感覺身上那股涼意稍減,鬍鬚堅才繼續道:“HK是那麼點大沒錯,如今也容不下外來的勢力。但是,若是能騰出一大片地方,那麼出雲社不是就有落腳地了麼?”
安雲兮雙眼微眯,笑得玩味:“堅老大的意思是……”她心中已經猜出了鬍鬚堅找她的幾分真實來意。
“我是想讓雲少把在臺北的那處戲在HK再長一場。”鬍鬚堅聲音壓得更低,但是眼中的貪婪和戾氣卻逐漸加深。
果然……
安雲兮挑脣,笑得冷漠:“雲某倒有些糊塗了。”
鬍鬚堅笑道:“雲少,咱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在臺北的所作所爲,將四海幫和天道盟一舉除盡,只留下一個竹聯幫作爲出雲社進入臺灣的盟友。如今,我和勝和也有意成爲貴社在HK的盟友。”
“可是我出雲社並無意進入HK。”安雲兮微笑道。
鬍鬚堅臉上的笑容一僵,訕笑道:“雲少,你又何必瞞我?出雲社目前布棋東南亞黑道,又怎麼會放過這四小龍之一的HK?”
安雲兮的雙眼眯了眯,心中冷笑。這個鬍鬚堅倒也是一個心思靈活的人,猜到她打算再東南亞佈局,勢必會插足HK的黑道爭奪。如今主動上門尋求合作,就是爲了在這場未來的黑道爭霸之中,搭着出雲社的順風舟,多撈些利益。
或許,他心中還有着更大的心思。那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安雲兮的嘴角一直維持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看得鬍鬚堅猜不透她的心思。
“雲少,我和勝和可是真心實意想與你做這筆買賣。事成之後,自然是你出雲社拿大頭,我們和勝和沾點小利。”鬍鬚堅表態道。
安雲兮笑道:“不知道堅老大,心中到底有什麼想法?不如直接說出來,雲某也好決定這筆買賣是做得還是做不得。”
鬍鬚堅聽聞,以爲安雲兮已經動了心,便笑道:“新義安最近內部不太平,若是你我兩家運籌得當,要想從內部瓦解掉新義安也不是不可能,當時我們還可以從外部蠶食。”
新義安內部有變?安雲兮心中打了一個問號。
笑道:“如此,這筆生意倒是穩賺不賠了。”
“自然是如此。”鬍鬚堅笑得很誠懇,加上那副憨厚的長相,幾乎讓人覺得他心中就是這般想的。
“既然如此,和勝和爲何不自己來做這單生意?”安雲兮笑盈盈的問道。若是真如鬍鬚堅這般說,這件事看上去沒有太多風險,那麼他和勝和又怎會把到嘴裡的肥肉吐出來,讓兩家來分?
鬍鬚堅一怔,尷尬的笑笑:“雲少笑言了。我和勝和本身還是稍弱新義安一線,若只是我一家對上去,恐怕勝負難分。邀請出雲社加入,一來是我料定雲少早晚要進入HK,我和勝和願意做這個順水人情,二來是有了出雲社的加入,你我兩家聯手,勝算要大上許多。”
每句話,倒是句句在理。但是,安雲兮就是不會那麼相信他會如此好心?扳倒一個老牌的勢力,卻又迎來一個新的勢力,以目前出雲社在世界各地的佈局,惹上他可比惹上獨在HK稱霸的新義安更加難纏許多。
鬍鬚堅是老江湖了,他真的會那麼主動的去犯這種驅狼吞虎的拙計?
“事關重大,我倒是需要想想。”安雲兮笑道,手中把玩着套在右手拇指上的那枚特殊的玉扳指。
鬍鬚堅怕也知道今天的會面難以得到答案,要的也只是安雲兮的動心。所以聽到後者如此說辭,也不見惱怒,反而大方的笑道:“這是自然,此時不急。雲少可以慢慢推敲,我相信這筆雙贏的買賣,雲少在考慮清楚之後自然能做出最恰當的選擇。”
“多謝堅老大在這番利益前,想着小弟。”安雲兮笑着,端起面前的茶杯主動敬了鬍鬚堅一下。
後者心中一喜,趕忙也端起茶杯一飲而入。
一頓飯吃下來,就沒喝一口,菜沒吃一夾,事情談完了,安雲兮自然就告辭離去。當然,也婉拒了鬍鬚堅提出後續的一條龍服務。
鬍鬚堅面帶笑容的目送安雲兮和無弦離開,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不大的眼睛裡冒着莫名的精光。
“堅哥,看來出雲社的雲少不好對付。”包房裡只剩下鬍鬚堅和白頭仔二人後,後者上前說道。
鬍鬚堅揚了揚肥圓的下巴,示意了一下,白頭仔領悟的坐在一旁的位子上。
待白頭仔坐下之後,鬍鬚堅粗短的手指敲着桌面,冷笑道:“出雲社的雲少,道上出了名的狡詐詭異,怎麼可能好對付?”
“那咱們還找他合作?”白頭仔不解。
他是一個打手,對於利益爭奪的事不是很瞭解,也覺得這其中的彎彎道道過於複雜。若不是他與鬍鬚堅的感情一向很好,此刻他也不會處於關心而開口詢問。
鬍鬚堅眼中冷芒乍現,譏笑道:“這一次,我就要他聰明反被聰明誤。”
白頭仔疑惑。擡手將自己染出來的白髮往後一捋,問道:“什麼意思啊,堅哥。”
鬍鬚堅無奈的搖搖頭,對這個親近的屬下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讓白頭仔去打架殺人肯定是一等一的好手,而且絕對夠忠心。可是,指望他看清楚這些爭鬥中的你來我往,恐怕比讓他去殺一千個人都難。
“這次我只是利用出雲社的力量,助我坐穩了HK黑道龍頭的位子。”鬍鬚堅不得已解釋道。
白頭仔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可是又馬上道:“可出雲社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白做嫁妝麼?”
鬍鬚堅神秘的笑道:“自然不可能,但是恐怕那個時候他已經分身乏術了。”
白頭仔越聽越糊塗,但是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反正他是搞不懂這些事的,到時直接告訴他去殺誰更好。
……
回去的車上,安雲兮摘掉臉上的面具,取下假髮,將自己的長髮梳起來,無弦負責在前面開車,在後視鏡中看到安雲兮正在扎頭髮,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安雲兮淡淡的道。
無弦心中一驚,看了鏡中的人一眼,卻見她依然在弄頭髮。便開口道:“我們要答應和勝和的提議麼?”
安雲兮捆好頭髮,仰頭把貼在自己脖子上的硅膠喉結撕下來,隨意的反問:“你覺得呢?”
無弦抿脣,沉默了幾秒纔開口:“我覺得可以一試。”
“爲什麼?”安雲兮看了她一眼,繼續問道。
無弦道:“我們出雲社確實要進入HK,這個機會也確實難得。不如趁機進入,哪怕有些風險。”
安雲兮摘除扳指和手套,解開領口的扣子,回答無弦的話:“你說說有哪些風險。”
“至少那鬍鬚堅的話是不能全信的。”無弦說完,擡眼從後視鏡中看了後面一眼,見安雲兮沒有露出別的表情,又繼續道:“和勝和肯定不會那麼好心,說不定是想讓咱們出雲社出頭,衝在前面,然後好坐收漁翁之利。”
安雲兮點點頭,既沒有說對,也沒有說不對。
Wшw●тt kān●C ○
無弦又道:“如此,我們可以將計就計,反過來利用和勝和吞掉新義安,這樣說不定咱們出雲社就能在HK一家獨大。”
“一家獨大?”安雲兮笑道:“你的想法太天真,任何黑道想要在地下紮根生存,不是靠力量就可以的。地下根鬚盤根交錯,牽涉着各種利益。要想站穩就必須要處理好這些利益的關係。特別是一個外來的空降幫派想要站穩更是難上加難。”
無弦輕蹙眉頭,沒有說話。
安雲兮的話很好理解,出雲社若是變成了HK的黑道老大,而且僅此一家,那麼接下來的命運就可想而知了。HK的反黑組會盯上他,底下的本地勢力會不服他,出雲社在HK就會變成被架在火上烤,成爲衆矢之的。
她還沒有那麼笨,去把自己送上那麼一個位子。
所以,她在黑道上要的從來就不是什麼一家獨大,稱霸江湖。她要的只是一種威懾,一種令人仰望的名望,爲雲中城的徹底出世攢足底氣。
正是因爲這個目的,在這幾年,她纔會遍地開花似的建立出雲社的分部,營造出一個龐大而複雜的體系。
真以爲她沒事閒着玩爭霸世界的遊戲麼?
無弦的一番話,讓安雲兮既欣慰又失望。欣慰的是她看出了鬍鬚堅的居心不良,沒有被他凌空畫出的大餅給誘惑住,還保持了幾分清醒。失望的是,她沒有正確的認識到出雲社在雲中城中的一個位子,依然按照老牌社團的想法在想着出雲社的發展。
當然,這也不能完全怪她。安雲兮知道,她不可能要求手下的每一個人都能具備同樣高的水平,特別無弦還是出雲社這個體系裡唯一的一位女老大。她能走到今天,具備這樣的眼界已經很不錯。沒有最終猜透自己的想法,只不過是境界相差而已。
“雲少,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話?”無弦將安雲兮說的話在心中反覆咀嚼之後,問出。
無弦就是這一點好,願意思考,願意學習。這也是安雲兮看中的地方。所以,她在提出問題之後,安雲兮沒有讓她失望,幫她解惑:“你能想到的,恐怕鬍鬚堅也能想到。你想做的,恐怕也是他想做的。”
無弦抿脣,回想自己說的話,恍然大悟道:“雲少,你的意思是說,鬍鬚堅是想利用我們出雲社上位?”
安雲兮嘴角微揚,輕點頜首:“我想這纔是他的目的。沒有這個最大的利益誘惑,他怎麼會跑來找我合作?而且,他恐怕還不止僅僅想讓我們幫他上位而已。你再好好想想……”
安雲兮的引導,讓無弦沉默,一邊開着車在高速上行駛,一邊思考着安雲兮的問題。
過了一會,她眼中光芒一閃,明悟道:“還想讓我們幫他背黑鍋。然後面對新義安殘餘的追殺,甚至一些HK的老牌小勢力的聯合排擠,讓我們無法再HK待下去。而他和勝和本來就是HK的老牌勢力,排名也在新義安之下,此時上位不會有人說一句半句的不是。”
這一次,安雲兮讚許的點了點頭。這也是她心中所猜想到鬍鬚堅的真正目的。她有信心,就算不是全對,也相差不多。
“那我們若是按照以往的套路,反過來想要利用和勝和上位,反而落入了他的圈套,幫他把整場戲做得更足,更加方便之後他對我們的打壓。”無弦補充道。此刻,她的言語中已經帶了點怒意。畢竟,誰也不喜歡被人當猴耍。
“應該就是如此。”安雲兮道。
“太可惡了。”無弦生氣的一手拍在放下盤上,車身跟着輕晃了一下。好在她及時抓緊方向盤,纔沒有釀出大事故。“對不起,雲少。”車子重新穩定,無弦輕聲道。
聲音中的歉意,安雲兮自然聽得出來。她只是擡了一下眼皮,淡淡然的道:“沒有下次。”
“是。”無弦應聲。她明白,這個沒有下次並不是指自己剛剛差點把車開出跑道,而是指她的心態,不能再這樣隨意波動。
“雲少,那我們怎麼辦?要不要答應鬍鬚堅的提議?”無弦從後視鏡中偷看了安雲兮一眼,問道。
安雲兮咧嘴,露出整齊的貝齒,笑得森冷:“答應。爲什麼不答應呢?你之前有句話說得沒錯,這可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如此放棄豈不是很可惜?”
“可是我們不是明明知道鬍鬚堅不安好心麼?”無弦皺眉。
安雲兮雙眼微眯,睥睨的氣勢顯露出來,無比豪邁的道:“那我就教教他什麼才叫真正的與虎謀皮,用他的和勝和來交學費吧。”
無弦從望着鏡中的人,心中頓時豪情萬丈。她,總是有本事給人帶來無比的信心,給人來帶安全感。就如同第一次見到她時,她不就眷念上了這個少女身上的安全感麼?
……
回到出雲社的特區分部,安雲兮直接打電話通知傑克調查有關於和勝和的所有資料,同時還有新義安的資料。她可沒有忘記,鬍鬚堅曾說過最近新義安的內部並不太平。
她一個外來勢力想要駐入這個HK的特殊環境,勢必要與當地的老牌勢力聯合,選擇誰作爲合作的對象,可不是由鬍鬚堅給予,而是由她安雲兮自己決定。
傑克的調查來得很快,這讓安雲兮再一次感嘆私人衛星的好處。總是能在將對方的數據庫洗掠一空之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傑克這次傳來的資料,大部分都是來自於HK皇家警察反黑組的資料庫,其次一些都是從國際刑警組織那裡弄來的獨家消息。
這些組織手中的可都是第一手的情報,而且準確率比起街頭打聽的要高上許多。這些幾乎等於免費勞力的機構,讓安雲兮在拿到資料的時候也不免有些小得意。
新義安確實出了些問題,但是遠沒有鬍鬚堅說的那麼嚴重。
說起來,其實也只是大部分幫派中都會出現的一些內部矛盾。簡單來說,也就是向東手下有兩員大將,分別負責九龍和銅鑼灣的新義安場子。
在傳統黑幫裡,這些分發下去的各個頭子就相當於一個朝廷的地方官。他們都是自己片區裡的老大,負責自己的黑道經營,每月或者每年定時定量向總部上繳定額的資金,而總部基本上都是管理白道上的企業,也就是所謂的掌管洗黑錢的渠道。
將這些上繳上來的錢通過白道的企業輸送到國外,通過國外合作的黑幫組織協助,將這些來歷不明的黑錢送入資本市場裡轉幾圈,再以合法的渠道迴流企業,讓這些錢的來源變得可查。這就是所謂的洗黑錢了。
洗掉黑錢也就是洗掉自己犯罪的證據,所以每一個黑道組織都會着力於這一塊,甚至有些黑幫會把這一塊作爲自己的主要經營之一,例如意大利的黑手黨。他們的賺錢渠道就是洗黑錢,幫助世界各地的黑道組織洗黑錢。
原本,這負責九龍的喪標和負責銅鑼灣的吹水都是互不相關的一方老大,畢竟這兩個地方相隔太遠,根本不會出現踩過界的情況。
可是,問題是在前不久,原本負責跑馬地區域的新義安頭目被人暗殺死在家中,這一塊地域的掌控權就被空了出來。本來向東是想提拔自己的貼身保鏢鬼天上位,卻不想後者無意。所以就乾脆在幫派中公開選舉。
跑馬地雖然地方不大,但是卻有一個賽馬會,每逢開賽進賬的資金就如流水一般。所以,這塊肥肉都被喪標和吹水盯上。
喪標在的九龍城大多都是涉黃的項目,賺的都是皮肉錢,還要面臨着警方掃黃組的掃蕩,自然是想換個地界賺點大錢。
而吹水本來的地方就是銅鑼灣,這個地方與跑馬地是連在一起的,他也想擴張自己的勢力,將跑馬地拿下,既能多賺錢又能擴大地盤,兩全其美的事,誰不願意做?
於是乎,這兩人就明裡暗裡的鬥了起來,弄得下面的小弟也都互相看不順眼,街頭械鬥時有發生。
這種情況猶如連鎖反應一般,很快就蔓延到新義安的其他老大勢力範圍內,畢竟誰都希望自己能叼到那塊肥肉。事態發展下去,向東卻爲現身制止,一段時間下來,也就出現了鬍鬚堅口中所說的內亂。
其實這樣的問題實在算不上什麼,只要作爲龍頭大哥的向東立即確定誰來接管跑馬地,那麼一切也都會慢慢消停下去。
只是,這向東的反應,卻十分耐人尋味。面對手下的亂戰,居然沒有出面,整個人反而更加的深居淺出。
“向老大,你這又是在玩哪一齣呢?HK的戲恐怕不需要我出雲社加入就已經十分精彩了吧。”安雲兮搖晃着手中的資料敲打着自己的手心,眯着眼笑道。只是那笑容帶着幾分難以揣測。
……
HK,這個有着東方明珠之稱的繁華都市,一直以來是很多內地人的嚮往之地。好像很多內地人都在心中猜想勾勒,在那個燈紅酒綠的下面,這個城市的真面目會是怎樣的呢?
HK的蘭桂坊,這裡充滿着迷情和酒精。
每一天夜裡,都有無數的人來這裡買醉,或是尋找一夜情的伴侶。當然,這裡也會有些高級的會所是專門招待一些特殊人士的。只不過,這些人大都是在白天過來。
向東理着衣領,從一家會所走出,鬼天緊緊的跟在他身後。今夜,只是兩人出行,向東身邊並沒有帶多餘的人。
“向先生,我是HK警方反黑組高級督察程峰,最近有幾起鬧市械鬥的案子,我們需要你的協助調查。麻煩跟我們去一趟警局。”
向東正準備彎身上車,車門就被一個突然從後面竄上來的男子擋住。
向東放棄上車,站直身體擡眼看向這個五官剛毅挺拔,眉宇間滿是整齊的HK皇家警察,並未露出不悅的表情。
鬼天關掉駕駛室的門,立即走過來,擋在向東身前,警惕的看着程峰。
可是後者卻絲毫沒有在鬼天的氣勢下退卻,反而更加堅持的看向他身後的向東,等待他的答案。
向東將鬼天推到一邊,站出來對程峰道:“我可以跟你去協助調查,但是我要求請律師。”
“可以。”程峰點頭。
“老大。”鬼天止住向東,眼神中有些不贊同。在黑道來說,被警察帶入警署並不是一件什麼好事。
向東輕輕搖了搖頭,安撫鬼天,自己一個人坐上了程峰開來的車。而鬼天則是開着原來的車跟在後面。
到了警局,向東自然是被請入了審訊室喝咖啡,而鬼天則是在外等候。向東的律師已經通知,而他自己也表明,在律師沒到之前,他不會回答警方的任何問題。
半個小時後,向東的律師一個戴着金絲邊眼鏡的斯文男人擦着額頭上的汗水,進入了警局,在警員的帶領下進入了向東所在的審訊室。
“向先生,你手下的喪標、吹水、平山幾個老大最近在HK多個區域進行規模不一的械鬥,造成不少人員傷亡,危害到民衆。我想知道,這件事你知道麼?”程峰合上手中的審訊本,這樣的協助調查無法把對方的言辭作爲證據呈報,所以就算寫下來也沒有任何意義。
向東將警察局的咖啡湊到鼻尖前聞了一下,放回原位,沒有喝。也不知道他是嫌棄這沖泡的速溶咖啡太難下嚥,還是警局裡的東西他吃不下。
wωω ▪тт kΛn ▪¢O
“這件事我知道。”向東緩慢的回答。語氣帶着滿不在乎的隨意。
程峰看得眼中神色一沉,冷聲道:“既然知道,你作爲新義安的老大,爲什麼不制止?”
向東一笑,看着程峰道:“我是一個遵紀守法的良好市民,程督察說的這些事,我也是通過看新聞才知道的,你要我阻止什麼?”說完,他靠向椅背,兩手一攤,無辜的看向後者。
那副表情,讓程峰很想一拳揍上去,只是他卻無法這樣做。心中的憋屈讓他不由自主的把拳頭握緊。
向東看着那慢慢握緊的拳頭笑道:“程督察,還有什麼要問的麼?我的時間很寶貴。”
“我問,你就會說?”程峰冷聲道。
向東笑道:“配合警方問話,這不是作爲一個良好市民應有的表現麼?”
“那好,那你告訴我,你想要玩什麼?爲什麼遲遲不確定跑馬地的負責人歸屬,任由手底下的人私鬥。”程峰傾身逼近。
這時,律師站起來,伸手擋在程峰和向東之間,對前者發出警告:“程督察,我的當事人並不是受審的犯罪嫌疑人,請你注意你的言辭。否則我可以去投訴你的。”
向東咧嘴一笑,拍了拍律師的胳膊,示意對方不要緊張,坐下。
等程峰收回那充滿怒意的目光後,向東才道:“程督察,我是真的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麼意思。我是個正當的商人,要處理的自然是我公司裡的事。至於那些械鬥什麼的,我無法干預。同時,我作爲一個納稅人,我也希望你們警方能儘快的解決這件事情,不要浪費我們納稅人的錢。”
程峰雙眼一眯,縫隙中折射出冷光:“想要我們警方解決?向東,你在這裡裝傻充愣不要緊。信不信我把你手下的人全部抓起來,讓你變成光桿司令。我看你到時候還怎麼囂張。”
面對程峰的威脅,向東並沒有露出多餘的表情。依然好像事不關己一樣,保持着禮貌的笑容。而那笑容卻讓程峰恨得牙癢癢。
“仇律師,麻煩你幫我問一下,我這位前來協助警方辦案的良好市民可以走了麼?”向東對身邊的律師道。
仇律師立即站起來,領悟的道:“好的,你稍等,我去問問他們的警司。”說完,給了程峰一個輕蔑的眼神,就走了出去。
“向東,你別以爲你能逃得過。我一定會死死的盯着你。”程峰雙手撐在桌子上,身子前探,雙眼緊盯着向東,狠狠的道。
向東挑脣,沒有回話,只是眼神飄向了安置在房間角落的監視器。那意味表達得十分清楚了。
十分鐘後,向東安然無恙的走出了警局。鬼天將他親自迎上了車,律師在目送這輛豪華賓士車開出警局之後,才轉身走向自己的車子。
“龍頭,你沒事吧。”鬼天開着車,雙眼的餘光正好打量到後視鏡裡,正在用指腹揉着自己發脹眉心,雙眼輕合的向東。
聽到鬼天的詢問,向東放下手,睜開眼睛道:“我沒事。看來這場戲也演的差不多了,我再不出手,恐怕他們幾個會玩出真火來。”
“可是……”鬼天皺眉,猶豫的道:“和勝和那邊卻還沒有動靜。”
向東冷笑:“明面上怎麼會有動靜?鬍鬚堅這個傢伙,就算是要有動作也只會背地裡來,而且往往都是算計好了纔出手。”
“這一次,咱們新義安能和勝和徹底踩下去麼?”鬼天問道。
這個問題讓向東沉默了一下,過了幾秒纔回答道:“一半一半吧。若不是他鬍鬚堅最近越發的放肆起來,屢屢踩過界,我也不會下這個決心。”
向東內心深藏的擔憂,鬼天看在眼裡,當下出聲安慰:“你放心吧,龍頭。這一次,肯定是咱們新義安贏。”
向東笑道:“你呀!在人前總是板着一張臉,好像不會說話似的。可是在我面前不是也挺善言的麼?跑馬地那區域我的確真心想託付給你,你就不再考慮一下?”
鬼天漂亮的臉上笑了一下,搖頭拒絕:“我真的管理不來。我的命是龍頭就回來的,這輩子就只想跟在龍頭身邊,保護你。其他的事,我沒想太多。”
又是如此。向東心中嘆氣,也知道無法說服鬼天。也只好由得他去。
車子緩慢停下,前方是一個紅綠燈的十字路口,鬼天正在等着紅燈變爲綠燈。只是,在等待的這十幾秒鐘,從後方卻有一輛黑色的奔馳轎車追了上來,在另一條車道上與向東所坐的車平行。
這異常的現象,讓鬼天心中警惕,腳下已經踩在了油門上,隨時可以發動離開。
向東此刻也察覺到了異常,轉過臉,透過防彈玻璃看向身邊的那輛奔馳車,只見那後排車窗緩緩搖下,露出了一張讓他感到意外的臉。
------題外話------
【感謝cy7788、漪漪、yqxyd、burton417、158**9334、132**4447、zl12340606、寶貝翔love、小樂快樂、夕顏0909、glf737373、ad317、小鴿子這麼多位卿卿的票票,花花和鮮花支持!麼麼噠~】
PS:吼吼,謝謝二妖滴花花,讓我在這慘淡的週末收點安慰獎。但素,沒想到你們都是土豪哇!我和老四不參賽也收了四十朵花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