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便起牀。洗漱之後,安雲兮吃過母親準備好的早飯,告別母親後別一個人出了門。下午約了張黎出來聚一聚,現在她想四處走一走。
想想曾經的四人行,如今只剩下張黎和自己,安雲兮不由得矯情的感嘆‘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中午,已經接近與張黎會面的時間,安雲兮懶得返回家裡吃飯,便隨意在街邊的小攤上吃了些東西。等到約會的時間到來,她才懶懶散散的踱着步子趕去赴約。
“雲兮!我在這裡。”大老遠,就看到學校門口一個小人在原地使勁的跳着。
安雲兮會心一笑,許久不見。張黎還是老樣子,只不過原本圓乎乎的小臉似乎消瘦了些,倒是令安雲兮有些意外。
“啊!雲兮,我想死你了。”待安雲兮走近,張黎直接飛撲衝進她的懷裡,死死的抱住她,聲音中有點喜極而泣的感覺。
“喂喂,要不要這麼誇張?”安雲兮有些尷尬的看着行人投來的怪異眼光,伸手拍了拍張黎的頭頂。
“什麼叫誇張?這是人家真實的感受。”張黎擡起圓臉,等着圓圓的大眼,理直氣壯的反駁安雲兮的話。
嘴角一抽,安雲兮掙脫張黎的懷抱,笑道:“好吧,你最真實。”
張黎眼睛一擡,給了個‘那是當然’的眼神。
“接下來去哪?”安雲兮摸摸鼻子問道。
“我們去逛街。”張黎想也不想的回答。
逛街?在清江縣這個屁大點的地方?安雲兮隨口道:“清江縣有什麼好逛的?就兩條商業街,半個小時就走完了。”
“喂,你是不是去了K市之後就瞧不起清江了。”張黎眼中蘊含着霧氣,委屈的道。
安雲兮奇怪的看着她:“怎麼說這話?”
“沒事沒事。”張黎搖頭,眼中的霧氣也散掉:“我瞎說的,你別理我。”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安雲兮心中有所悟。
“纔不會,誰敢欺負我?”張黎吐了吐可愛的小粉舌。
“真的?”安雲兮狐疑的看向她。
“哎呀!什麼真的假的,我們快走吧。”張黎不耐煩的挽起安雲兮的手臂,拖着她向街上走去。
張黎好像在刻意迴避什麼,引來了安雲兮的好奇。但是對方不想說,她也不方便追問。只能暫時保持沉默,尋找合適的機會再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隨着張黎在清江縣的大街小巷上漫無目的的逛着,在安雲兮的刻意引導下,安雲兮才明白她之前的反常是因爲什麼。
原來,前幾天,她家來了一個有錢的親戚。曾經還在清江的時候,這個親戚的家境並不好,他的女兒很多衣服都是張黎家送來的舊衣服,在生活上也多有幫助和照顧。後來這家人學着別人到特區下海經商,折騰了幾年居然真的賺了不少錢。
這次回來,算是衣錦還鄉。在酒宴上,張黎家也應邀去了,只不過再次見到恩人的時候,對方的表現卻絲毫沒有感恩的意思,只有着炫富和傲慢。就連曾經跟在張黎身後,怯怯懦懦叫着張黎‘姐姐’的那個小女孩,在面對張黎熱情的招呼時,只是嫌棄的扭頭走開。這一點對張黎打擊很大。
張黎的家庭在清江縣來說算是上等了,又因爲安雲兮結識了上官這樣的官宦子弟,還有冷宇昊這樣的富家公子,算起來也不是一般眼見未開的小丫頭。所以,安雲兮相信,張黎的熱情不是討好,而是真心的,只不過,這一片真心被人當做是巴結。
年關已近,親戚朋友走動較多。安雲兮沒想到張黎比自己更早的遇到這種事,難怪她剛纔質問自己是不是離開清江後,就看不上清江了。原來,真正的因是在這裡。
“他們人呢?”安雲兮問向張黎。
“早走了。顯擺完了之後,就馬不停蹄的離開清江,好像再多待一會就會侮辱他們的身份一樣。”張黎撇撇嘴道。
“既然不喜歡的人已經走了,你就別再嘟着個嘴。你瞧,都快可以掛上一個酒壺了。”安雲兮逗趣道。
“噗嗤!”張黎被安雲兮的話給逗樂,一掃之前的陰鬱。
……
次日,一大早,安雲兮就陪着父母一起駕車前往老家,大伯家也會帶着安奶奶從D市趕過去。至於大姑小姑兩家,已經出嫁,便不用再刻意趕回去。當然,如果有時間的話,老家的親戚也不會不歡迎就是。
安家的老家在離清江縣大約六十公里外的一個小村莊,從地理位置來看,更加靠近K市。因爲G省山多,沿路都是彎彎曲曲的盤山公路,許多木製的建築都是修在半山之上。
安雲兮倚在車窗前,欣賞着窗外的美景,放鬆自己的心情,任由清風拂面而過,涼涼的,很是醒腦。
“你不冷啊?”一隻手拎着安雲兮的衣領,把她拉扯回來,窗戶便在遙控下升了上去。安雲兮無奈的對一臉責備的母親道:“媽,我真的不覺得冷。”
林翠瞪了女兒一眼:“你不冷,我冷。行了吧?”
“行行行。”安雲兮聰明的推讓,不再繼續跟母親糾纏到底誰冷的問題。
安仕傑和林翠並不知道自家的女兒如今早就是一個寒暑不侵的古武高手,再說就算沒有古武傍身,她身含天地靈火附體,估計就算是到了南極也能穿着單薄的襯衫,在冰川的世界裡閒庭漫步。
G省這點冬季的小寒冷根本就不算什麼。但是,這一點是安雲兮的秘密。她不希望父母知道她已經非常人,更不希望他們知道自己的另類。因爲,這個一旦曝光出去,給父母帶來的不是榮耀,而是恐慌和忐忑。
車子在盤山路上難以體現速度的優勢,再加上安仕傑的性子本來就沉穩、謹慎,所以直到中午時分,一家人才趕到老家。
剛進入村子,就聽到老宅的方向傳來震耳欲聾的鞭炮聲。看來,已經有不少散居各地的親戚到達了。
村子裡啥都沒有,但就是不缺空地。每家每戶門前都有一大塊壩子,這個平地是在豐收後用來曬稻穀的地方,當然此時就被充作了停車場。
安家雖然不是什麼大戶人家,但也在G省定居幾百年,幾百年的開枝散葉,每一代總會出現人物,所以能在2000年就開上車子的人家並不在少數。
安仕傑把車停好,招呼妻女下車,車外已經有人迎了過來。來人按照輩分算是安雲兮的四叔,當然,是堂叔。
這位四叔一直留在老家務農,雖然貧窮了點,但爲人容易滿足,對自己的日子過得倒也稱心如意。
“二哥,二嫂,來啦?”四叔走到車前,打量了一下安仕傑的新車。熱呵呵的打着招呼。
車雖然已經買了一年,但對於第一次見到的人來說,自然是新車。
“四叔。”在母親的眼神示意下,安雲兮也禮貌的打了個招呼。
“喲~!這是雲兮吧。悄悄,都多少年沒見了,一晃眼都長成大人了。”四叔早就看到了安雲兮,只不過他是長輩理應是等着晚輩主動行禮,所以纔沒有開口。
安雲兮的身高已經超過一米七,比一米六幾的四叔還要高出幾公分。所以四叔笑稱她成了大人倒也沒錯。“你老祖宗可是想你得很,一會先去看看她。”
“好。”安雲兮甜甜的答應。
安家有位年紀上百,歷經三朝的老祖宗,這是安家的驕傲。雖然見面不多,可是老人家卻能清楚的叫出每一個子女,包括子女孩子、孫子的名字。
安雲兮記得在自己小的時候,這位老祖宗還經常到各家走動,住上幾日。可是後來不慎摔斷腿後,就只能在老家安養,只是偶爾有晚輩來看她。
滴滴——
這邊,四叔正在和安仕傑一家熱乎的聊着。突然從身後傳來一聲喇叭聲。這讓安雲兮目光一沉,心道:‘來了。’
轉過身,後面駛來的一臉奔馳越野正是掛着S省的車牌。這樣的車在當時來說已經是頂級的豪車了。至少,在安家除了這一輛,不會再找出第二輛。
見到車子徐徐停下,處於禮貌和親戚的情分,安仕傑將車鑰匙丟給安雲兮,交代她拿出禮物鎖門後,就隨着四叔一起迎了上去。
車門打開,最先下來的是一個穿着細高跟靴子,黑色絲襪,豹紋貂皮大衣,濃妝豔抹,在冬日裡戴着墨鏡的年輕女子。一頭長髮被她攏住搭在左肩,顯得嫵媚、充滿了女人味。
這就是安雲兮的叔媽,北方人稱爲嬸嬸。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年輕漂亮的叔媽是第一次來到安家老宅。所以——
季芹剛下車,帶着鄉間獨特氣味的空氣就讓她忍不住皺了皺眉,用手背遮住鼻子。再看到腳下凹凸不平的小道,自己的鞋踩在上面猶如踩高蹺一般,不由得更是心中氣惱。
這時,安雲兮有錢的六叔已經下車。皮衣皮褲,擦得發亮的皮鞋。頭髮被髮蠟弄得服服帖帖的,脖子上還掛在一串玉鏈子。
‘好吧,嫌金色俗氣,就掛了玉的。’安雲兮收回打量的目光,心中忍住笑。幫着母親一起從後備箱內拿出帶來老家的禮物。
“老六。”來的兩個都是哥哥,稱呼上自然就顯得隨意了。
只是,這個稱呼讓安雲兮的六叔不滿的皺了皺眉,但這個動作極小,安爸爸和安家老四都沒有注意到。
“二哥,四哥。”安家老六堆起笑容與二人客套的打着招呼。
“這位是……”安仕傑也是首次見到這位弟媳,雖然已經心中有所猜測,但這種事畢竟要當事人親自介紹比較好。
“這是我的太太。季芹。”安家老六摟住季芹的肩,得意的介紹。有錢、有車、有美人,這年頭有幾個男人能夠做到?就衝這一點,安家老六就覺得自己得自豪、驕傲。
只是,這樣的介紹卻忽略了安仕傑和安家老四的感受。這個季芹是弟媳,安老六卻沒有讓她給兩個哥哥問好,這很明顯是不尊重兄長啊。
不過,安仕傑和老四都不是什麼計較的人,兩人私下交換眼神之後,便插過這個話茬。“走走走,老六可是很久沒回來了,這次回來可得好好住住。”老四纔是真正的主人,由他發出邀請最合適。
當然,這個樸實的莊稼漢子,也是個犟脾氣,既然你家媳婦都不喊我,我也就當做沒看到了。
但是,安老六可不是這麼想。兩個哥哥對季芹的‘不待見’,讓他內心不滿。對於這些‘窮親戚’更是不屑了幾分。
走過安仕傑的車邊,安雲兮正好鎖上車。安老六看了車一眼,扯着嘴角笑道:“二哥近年來怕是也賺了不少錢,這車不錯。”
這句看上去的讚揚,卻讓安雲兮敏銳的撲捉到自己六叔眼裡的意味不明的嘲笑,還有那個幾乎整個人掛在六叔身上的季芹嘴角不屑的笑容。
安仕傑在政府基建部門工作,安家人都知道。這個部門的油水最大,會撈的人一年下來幾十萬是沒有問題的。所以,安老六自然就把安仕傑的車子當成是收受賄賂的產物。
這話裡的意思,安仕傑也聽出來了。但他也懶得解釋,反正清者自清。他手腳乾乾淨淨,就算是上面派人來查,他也不怕。所以當下也只是笑笑不接話,反而招呼安雲兮來叫人。
“六叔。”安雲兮淡淡的喊了一聲。語氣比起之前喊老四時,冷淡了幾分。至於季芹,她又不認識。
“這是雲兮吧?”老六擡着下巴。安雲兮直接懷疑他到底有沒有看到自己。
點點頭,算是回話。安雲兮提着東西,乖巧的退在父母身後。不打算在和不喜歡的人糾纏下去。
“老六。”林翠主動打招呼:“這位是……”
“二嫂。這是我太太,季芹。”安老六回應,依然只是介紹了季芹。
林翠點點頭,沒有像自己丈夫一樣裝沉默,而是熱情的道:“季芹是吧。我是你二哥的媳婦,我叫林翠。你跟着老六叫我二嫂也行,叫我名字也行。”
“二嫂?”季芹撇撇嘴:“我可沒有二哥,更沒有什麼二嫂。就叫你林翠吧。”
無禮的話讓站在後面的安雲兮眸子微冷,自己的母親怎麼容得別人如此的看輕?只是,不等安雲兮說話,林翠便大度的點頭:“叫名字也好。”
“你看你,怎麼對二嫂不禮貌。真不懂事。”輕言細語的責備,讓人聽起來更像是打情罵俏。這一幕讓安雲兮的父母微微搖頭,不再繼續糾纏,拉着安雲兮就往半山上的老宅走去。
聽四叔說,安雲兮的大伯一家還有奶奶已經到了老宅,正陪着老祖宗聊天呢。四叔在路上說起的時候,還特別提了安玉衛的名字,看來安家這個長孫在整個安氏家族來說都是一種驕傲。
對於堂哥,自從去年過年時兩人的一席談話之後,似乎從前世就存在兩兄妹之間的隔膜便消失了。聽到堂哥在上面,安雲兮倒也有些想見見這個闊別一年的堂哥。
“啊呀!老公,這路怎麼這麼難走?我走不動了啦。”
嬌滴滴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安雲兮嘴角泛起冷笑,穿着細高跟鞋踩在這樣鄉間的道路上,不就是自己找罪受嗎?要顯擺也要找對場合。
“我去扶一把吧。”身邊,林翠小聲的對自己丈夫商量着。
安雲兮一聽,心中不忿。憑什麼!要是真的讓母親去攙扶那個季芹,說不定在人家眼中真的就是來攀龍附鳳的。
於是,還不等安仕傑搭話,安雲兮就挽起母親的手臂,帶着她快步向前。
“雲兮,你這孩子。”這麼小孩的行爲,林翠如果看不出安雲兮在鬧彆扭,也就妄爲她的母親了。
安雲兮不理會母親的責怪,兩人走上一個平臺,她扭頭看着那個小心翼翼掛在六叔身上的季芹,嘴角一撇,不再理會。任由兩個穿得富貴榮華的有錢人在山道上表演着踩鋼絲。
……
“雲兮!”
終於走上安家老宅的平臺,剛一冒頭,安雲兮就聽到了自己堂哥的聲音。
“二叔,二嬸。”安玉衛跑過來接過林翠和安雲兮手裡的東西,禮貌的打着招呼。安玉衛的母親是北方人,所以在口頭稱呼上會帶着北方的叫法。
“玉衛,你爸媽和奶奶呢?”安仕傑笑道。
“在屋裡呢。我爸讓我出來看看你們到了沒。”安玉衛搭話。
安雲兮在一旁打量,許久不見,這個堂哥似乎變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樣高高在上,懂得了關心人和尊重人。
是什麼改變了他呢?安雲兮沒有興趣去打探,反正現在的這個堂哥不錯,不是嗎?
安雲兮一家先一步進祖屋去見老祖宗,而四叔則留下來等待還在半路上嚷着前路難行的安家老六夫妻。
“那兩個是誰?”安玉衛一米八幾的大個子自然也看到了安家老六夫妻。只不過,他對家中的親戚可不像安雲兮那般熟悉。
看到靠近自己站着,偷偷在耳邊詢問的堂哥,安雲兮樂道:“安家的有錢人。排行老六。”
“六叔?”安玉衛立刻知道了兩人的身份,這個從最底層摸爬滾打起來的安六叔,他也曾聽父親提過,只是一直未見到真人。
“你好像很不待見他們啊?”安玉衛笑吟吟的看着安雲兮。
安雲兮不可置否的撇撇嘴:“等你和他們接觸後,相信你也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話裡的意思很含糊,但安玉衛卻大概猜出了其中的含義。心中沒有太多的想法,將這兩個不怎麼熟悉的親戚拋之腦後,與安雲兮一起進了老宅。
安家老宅熱鬧非凡,跟老祖宗打了招呼後,兩兄妹出來透氣,看着互相寒暄的親戚們,安玉衛不停向安雲兮打聽,這個是誰誰誰,那個是誰誰誰……
這樣的行爲讓安雲兮有些奇怪,因爲以前的安玉衛是從來不關心這些的。當後者看到前者投來的審視目光後,真誠的笑了笑:“我在想,以前的我是不是忽略了很多東西。雖然我在按照自己的計劃不斷的前進,但沿途的風景我似乎忘記了欣賞和感受。”
“所以你現在要彌補?”安雲兮笑道。
安玉衛擡了擡眉毛,沒有回答。兄妹兩人第一次心照不宣的會心一笑。
“那個六嬸確實不招人喜歡啊。”安玉衛望着站在樹下,一臉不耐煩,一副生人勿近模樣的季芹突然說道。
安雲兮的目光隨着他望去,意味不明的笑道:“那六叔呢?”
“六叔?”安玉衛看了安雲兮一眼,沉思了片刻後說:“六叔白手起家,現在也算是功成名就。行爲稍微浮誇一些也是能夠理解的。”
安雲兮笑而不語。讓安玉衛好奇道:“你有不同見解?”
安雲兮高深莫測的笑道:“還是那句話,等你體會後就會明白。”
安家的祭祖儀式是不允許女眷參加的,所以能夠上山給埋葬在祖墳裡的先祖們祭拜的只有安家的男丁,女眷則留在祖屋裡準備飯菜酒水,等男人們下山後大家飽餐一頓,也就結束了祭祖的儀式。
下午兩三點鐘,正是冬日的太陽最暖人的時候,安雲兮自個搬了個小凳子依着牆角坐在屋檐下,把自己沐浴在暖陽之下。
這樣熟悉的場景讓她陷入回憶,曾經她也是這樣經常在師父的小屋前曬着太陽看書,陪着師父喝茶聊天,暢談醫術。如今,物是人非,師父已經仙去,仲衛華又爲了她的事業而日夜奔走,只剩下她還能夠享受這種陽光。
山上傳來鞭炮聲,這是祭祖的結束,說明安家的男人們已經完成使命準備下山了。‘抽個時間會雲中城拜祭一下師父吧。’安雲兮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哎呀!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我一分鐘也受不了了,你趕緊回來,我要離開這裡。”有些尖銳的女聲吸引了安雲兮的視線。同時也讓正在互相聊天準備飯菜的女眷們擡起頭看了一眼,見到是何人之後,又低下頭繼續手中的工作。
安雲兮鏡片後的雙眸微眯了一下。看着拿着手機發着牢騷的季芹,不用想就知道這個電話打給的是自家的六叔。這位衣着華貴,渾身名牌的六叔媽已經忍受不了安家祖宅的落後和當地的貧窮。
電話裡,也不知道六叔說了什麼,惹得這位大小姐大發脾氣,橫衝直撞的將安家一個才兩三歲的小輩推到在地上。
沒有道歉,孩童的哭聲只是換來季芹塗抹着紅色指甲油的手指,指着腦門的謾罵。話語裡都是自己的衣服如何如何,鞋子如何如何,刮花了後賣了他也賠不起這些話語。
小孩固然是聽不懂的,但是四周的大人們卻因爲季芹的話而臉色沉了下來。
孩子的母親很快就跑了過來,抱着小孩從地上站起來,緊張的打量一番,發現只是手掌擦破了點皮後,才鬆了口氣。
此時,季芹的謾罵已經轉移到孩子母親的身上。指責她不會看小孩就別生出來等等話語……
安雲兮的眸中已經陰沉一片,這樣都還要繼續忍下去,那麼她就不是安雲兮了。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成功的止住了季芹的喋喋不休。
她一直待在眼上的墨鏡被甩了下來,落在地上,鏡片跳出鏡框。“啊!我的水晶墨鏡!”這個女人,最緊張的居然不是誰打了她,而是她價值不菲的水晶鏡片墨鏡。
等她從墨鏡‘重傷’的事實中冷靜下來,才捂着臉,惡狠狠的盯着眼前的人:“你敢打我?”
安雲兮已經讓孩子母親帶着孩子離去,只剩下她自己與季芹對立而站。四周的人都停下手中的動作看着這兩個差了輩的安家女眷,有認識安雲兮的自然就跑回祖屋去向她的母親報信去了。
“爲什麼不敢?”安雲兮冷漠的開口。
“我是你的長輩!”季芹激動得聲音變得刺耳尖銳,手指幾乎戳到安雲兮的筆尖。“我打死你!”塗滿血紅色指甲油的手掌高高舉起,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安雲兮的臉頰揮去。
這讓圍觀的人都驚呼了一聲,想要阻止卻發現來不及了。
“啊!我的手——”預料中的畫面沒有出現,季芹的手在離安雲兮臉頰十幾公分的地方被安雲兮牢牢抓住,手中的勁道沒有半點憐香惜玉。
“你放開我。你這個臭婊子,小騷貨。”季芹口無遮攔的罵道。
安雲兮眸子折射出陰冷的光芒,正下折斷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卻突然又一次聽見‘啪’的一聲。愕然的看向出現在自己身邊,手還會未收回去的母親,心中突然被溫暖填滿。
“啊!你們母女兩個居然都打我,你信不信我讓你們活不下去。”季芹徹底瘋狂了,她的手被安雲兮制住,還未來得及反擊就又被林翠給了一巴掌。
“我的女兒與你口中那些骯髒的詞彙沒有半點關係,請你嘴巴放乾淨一點。”林翠絲毫不在乎季芹的威脅,充滿霸氣的道。
這是一種母親保護孩子的勇氣。她剛剛聽聞報信後出來,卻聽到了季芹這難以入耳的詞彙,作爲一個母親,她無論如何也要站出來保護女兒,爲女兒討回公道。
“你!”季芹憤怒,已經完全忘記了今日的場合,或許從一開始她就沒有在意今天是什麼日子。
沒有受控的另一隻手,想要向林翠抓去。林翠沒有後退,反而擋在安雲兮的面前。安雲兮手中一扭,換來季芹一聲痛苦的尖叫,身子不由得矮了下去。臨到半空的手也只能原路返回。
“再敢動手,我就打斷你的手。不信,可以試試。”安雲兮冷聲道。
“你們在幹什麼?”暴怒的聲音從大門處響起,安雲兮擡頭望去,便看到衝在最前面的六叔,還有自己的父親。
躍過兩人,便是自己的大伯和堂哥,只是爲什麼大伯一身的泥污,而表哥一臉的陰沉呢?
“雲兮,怎麼回事?”安仕傑跑到妻女身邊,關心的問道。
“安雲兮,你放開她。”安六叔扶着季芹的身子,對安雲兮怒斥。
安雲兮冷哼一聲不願理會。這時,安家的男男女女已經圍了上來,女人們七嘴八舌的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說給自己男人聽。林翠也把自己已知的經過告訴丈夫。
“安雲兮,你聽到我說的話沒有!”見安雲兮不理自己,安六叔臉上變得十分難看。
“雲兮,放了她。”最終,安仕傑面色陰沉的開口。
安雲兮聞言,無所謂的鬆開手,退了一步。而此時安家衆人眼中不善的視線都投向了季芹甚至安家老六。只有安玉衛從人羣中擠到安雲兮身邊,悄悄的在她身後豎起大拇指。
安雲兮疑惑,事後才從父親那裡得知原來大伯那一身的泥污是爲了救差點掉進泥塘的六叔,可是卻連一句謝謝也沒換到。
“你們這些窮鬼,見不得有錢人,想欺負我是吧?陪我墨鏡!”重新得到自由的季芹如同潑婦一般指着所有人吼道。
“老六,帶着你的女人離開安家。”人羣中,安雲兮的大伯開口。他是安家的長子,他開口就是代表了全族。
“你沒發燒吧?”安老六目光陰蟄的看着安家老大。
“請離開。”話語再次出口。甚至原本圍着的衆人已經自動讓開一條道,道路的盡頭便是村外的方向。
“好好好,我走!你們別後悔,我要玩死你們不過是分分鐘的事。”安老六面色難看的道。
威脅沒有任何作用,最終安老六攙扶着憤憤的季芹離去。但是他臨走的威脅卻被安雲兮記在心裡,心中已經有了心思,她會讓自己的六叔很忙,忙到無法再想着報復自家親人的事。不管他說的話是不是氣話,安雲兮都覺得有必要讓這個順風而起的六叔多經受些事。
安家老六,自從父親去世之後,就離開安家,去了S省,與本省的親人感情已經變淡了許多。這次本想在自家窮親戚面前揚眉吐氣一番,卻不想最後灰溜溜的離開。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當他返回S省想要在老婆的唆使下爲難一些親戚時,自己的企業卻面臨着各種打擊。
黑社會的滋擾,工商管理部門的天天審查,稅務局的查賬,生意夥伴的臨時退出,合作商的拒絕合作……每一件事都讓他急得焦頭爛額,忙得早已忘記了祭祖當然的鬧劇。在大人物面前無比卑微的他卻永遠也不知道,這一切的背後都有着一道纖細的影子在操縱着。
……
陽春三月,春暖花開。安雲兮回到K市的校園,但是這一次她的心情卻有些沉重。出雲社和北方最大社團‘戰魂幫’爭奪SX省市場的戰爭終於正式打響。因爲在SX省南邊的地方都是出雲社的範圍,雙方試探性的小打小鬧之後,在二月底徹底拉開市場的爭奪戰。
青宏這個出雲社明面上的當家人還在美國善後,那邊與甘比諾家族和斯塔克家族的合作也是不容有失,所以就只能無弦和剛剛趕回國的小解負責這次的戰事。
無弦心思細膩,小解詭計頗多,兩人首次親密無間的合作倒也讓戰魂的先頭部隊吃了不少的虧。可是,當戰魂總部調派人手支援之後,特別是他們的‘智狐’楊勇,這個戰魂軍師的到來,讓原本處於上風的出雲社還是轉向不利的位子。
在幾次損兵之後,兩人不得已向安雲兮求救。安雲兮這纔開始正式進入幕後,開始一連串的策劃。
只是,遠在K市的她無法及時掌控全局,在操縱上多有不便,所以她動了轉學的心思。離開K市三中,這個前世眷念的地方,她最不捨的自然就是程萱和劉曉二人。
轉學的手續還沒有完全辦下來,安雲兮依然要繼續待在三中。這次轉學,她給父母的藉口就是想要好好學習考上名牌大學。安仕傑和林翠沒有懷疑,因爲G市一中本來就是京城名牌大學的對口幫扶單位,分數線和名額都要優越於其他學校。
女兒上進,父母自然不會阻止,更加不會懷疑。所以在父母同意轉學的情況下,安雲兮的轉學手續辦得異常的順利。
讓她有些爲難的就是……如何向程萱和劉曉說清楚自己要轉學呢?
雖然這一世的相處只有短短一個學期,可是友誼和情感不是能夠用時間來衡量的。她似乎可以預料到自己說出要轉學的事情後,會換來兩個好友怎樣的怒火。
只是,還未等她說出口,這件事就始料未及的讓程萱和劉曉知曉了——
“安雲兮,你是什麼意思?準備悄無聲息的離開嗎?”剛從教務處回來的程萱,剛進教室就將領來的課本狠狠的砸在講臺上,不顧臺下同學們的注視,吼出這句話。
安雲兮愣了一下,擡起頭看向程萱,倔強的臉上,嘴角有些顫抖,明亮的眼睛有着霧氣,強忍着不讓它們變成液體滑落。
這時,劉曉紅着眼睛走進來,上了講臺,拉住程萱的手臂:“算了。她不說自然有她的理由。”
“有什麼破理由?根本就是沒把我們當朋友!”程萱喊完,看着安雲兮的雙眼再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安雲兮在心中嘆了口氣,沒想到自己還沒想好怎麼去說這件事,她們就已經知道了。站起身,在全班同學的注目禮下,她走到講臺前,一手拉着一個往外走去。程萱的掙扎沒有絲毫作用,最後只能緊抿着脣隨着安雲兮離開。
足球場上,除了幾個正在踢足球的男生外,沒有其餘的人。現在還沒有正式的開學,學校在管理上也比較鬆懈。
春暖花開,足球場上的青草已經發出嫩芽,安雲兮帶着兩人來到球場邊的草地上坐下。看着兩個沉默的好友,有些艱難的開口道:“我並不是想瞞你們,只是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你騙人。要不是我倆去幫忙拿書,在辦公室裡看到你轉學的申請,我們根本就不知道。說不定你突然有一天就不再出現了。”程萱發泄似地指責安雲兮。
安雲兮失聲笑道:“你是這種人嗎?我是真的還沒想好要怎麼告訴你們。”
“告訴我們你要轉學有那麼難嗎?”劉曉在一旁也幽怨的開口。
“當然難。”安雲兮鄭重的看着兩人道:“因爲你們是我珍惜的朋友,所以分別纔會讓我難以啓齒。”
“那你幹嘛還要轉學?在這不好嗎?”程萱問道。劉曉也盯着安雲兮等待她的答案。
“因爲……那裡有我必須要去的理由。”安雲兮含糊的回答。
“什麼理由啊!”程萱一臉的不理解。
劉曉望着安雲兮,許久後開口:“你真的決定了?”
安雲兮同樣回望她,點了點頭。
“什麼時候走?”劉曉問道。
“等手續辦完,快則一週,慢則半月。”
程萱苦着臉,不捨的看着安雲兮:“那麼快?”
對於還在深陷在情感漩渦裡的程萱,劉曉已經恢復了理智。聽到程萱的話,她替安雲兮解釋道:“轉學自然要在一開學就過去,去晚了,課程方面雲兮會吃虧的。”
“可是……你走了,我們三個就只剩下兩個人了。”程萱鼻子微紅,依然捨不得安雲兮的離去。
安雲兮安慰道:“又不是以後不能見面,別弄得那麼傷感。”說着,又轉移話題的道:“對了,畢業後你們想怎樣?”
程萱和劉曉對視一眼,後者回答:“還能怎樣,靠上音樂院校,畢業後要麼進學校當老師,要麼自己開班收學生。”
“想不想出唱片,當明星?”安雲兮問道。
程萱和劉曉同時一愣,‘噗嗤’笑出聲來,前者道:“好啊!如果咱們當了明星,就請你當我們的經紀人,倒是你別推託不幹啊!”
“放心吧,只要你們的夢想不變,總會得到機遇去實現。”安雲兮模棱兩可的回答。
“雲兮,你走之前,去我家裡吃頓飯吧。我親自下廚給你做好吃的踐行。”劉曉突然邀請道。
安雲兮點頭應允。
“那我呢?”程萱急忙道。
劉曉白了她一眼:“自然少不了你的份。”
“好!”程萱一掃心中難過之後,如同打了雞血的戰士,精神百倍的道:“那就讓我們珍惜剩餘的歡樂時光。今天我們逃課吧!哈哈~”
逃課?開學第一天?是不是太瘋狂了。
安雲兮望着激動的程萱還有沉默附和的劉曉,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這兩丫的是拿着自己當藉口想出去玩吧。
不管到底出於什麼原因,最後安雲兮還是答應了兩人瘋狂的做法。她不在乎自己的檔案上是否有逃課的污點,可是卻不能不爲好友着想。在翻着圍牆離開三中之後,安雲兮走在前面歡笑打鬧的兩人後,掏出電話給三中的校長打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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