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帶着黑框眼鏡,鏡框旁有幾縷散落的髮絲,雖然讓人看不清眼鏡下精緻的五官,可是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脫俗氣質卻足以超越一切的人間俗事。
她就靜靜的站在門口,雙手插在鬆垮垮的褲兜裡,懶散、淡然,好像不過是出門散步一樣,卻帶給人一種無形的巨大壓力,彷彿在她面前沒有反抗,只有臣服。
老k心中一驚,這樣的氣勢不可能出現在一個高中生的身上,他似乎感覺到自己惹上了一個不該惹的麻煩。
“雲兮!”驚恐過度的濯明月在看到安雲兮出現的那一霎那,激動的驚呼出聲。
這一刻,她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全感,所有的恐懼和害怕在安雲兮出現的那一刻,全部消失。可是,下一刻,她又開始擔心安雲兮的安慰,忙喊道:“雲兮,你快走!他們要害你!快走!”
前後兩種情緒的聲音,讓安雲兮看向受制的濯明月,眼神中帶着溫暖的笑意,讓後者莫名的安心,不知不覺中安靜下來。
安雲兮看向老k,慢慢走了進來。眼神中沒有看向濯明月的溫和,而是一片冰冷:“你就是老k,想要對付我?”
老k臉上的筋脈抽動,一滴冷汗在安雲兮的這句平淡的問話中滴落。他莫不清楚安雲兮的底細,可是也不願就此低頭,只能硬着頭皮答道:“受人之託而已。”
安雲兮理解的點點頭,視線飄向在她進來後,就像是一具雕像一樣定住的李君茹,眼神在她腫起來的臉頰上一掠而過。“她是僱主?”
老k點點頭。
安雲兮收回視線,看向老k,突然笑了:“她出的價碼。”
“五千塊。”老k脫口而出。話一出口,他心中也是一驚。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如此配合眼前之人的話?
“嗯?”安雲兮依然看着他,笑容很淺,卻讓人心裡發毛。
“還還有……她她的身體……”老k吞嚥了一下,補足了之前的話。
安雲兮滿意的點點頭:“五千塊是便宜了些,但是加上一個少女的身體的話,倒也算是一個高中生能給得起的價碼了。”
這句話冷漠無情,讓在場的人都感到一陣寒意襲來。
李君茹終於開口,她看着安雲兮,眼中的恨意沒有絲毫掩飾:“是啊!這是我出得起的最高價碼了。只爲了你死,受盡凌辱的去死!”
安雲兮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無奈一笑。自己有那麼討人厭嗎?說到底自己和這個李君茹之間沒有絲毫的仇恨,可是對方卻偏偏把她當成一世的仇人一樣對付。
“明月,我的模樣很討人厭嗎?”安雲兮突然問向濯明月。
本是一句無聊的自嘲罷了,卻不想濯明月居然正兒八經的點頭,並回答:“確實比之前討厭。因爲那副眼鏡的緣故。”
呃!
安雲兮可沒想過濯明月在這裡等着她,不過她也沒在意。只是好笑的看着地上的李君茹:“我和你從頭到尾沒有什麼交集,龔子良甩了你也是你們之間的事,與我無關。你卻因爲這樣付出這些代價想要我死,值得嗎?”
眼前的人兒就這樣隨意的站着,說的話也普通之際,可是李君茹卻感覺到自己難以呼吸,那種強大的壓力比起老k來說,還要強大千倍百倍。她突然明白,這樣一個女子,並不是龔子良所能駕馭的,而她更不屑與龔子良發生情感的糾葛。
“值得?”李君茹悽慘的笑道:“你不覺得你現在問我這個問題太晚了些嗎?”
安雲兮搖搖頭,不再理會李君茹。她看向老k,笑得淡然:“你的手下帶走了我的朋友。這筆賬怎麼算。”
老k的臉色一沉,他試探的道:“請問你是……”
“我是安雲兮,你收了人家的酬金,不會不知道吧?”安雲兮好笑的道。
‘咳咳’老k被嗆住:“我的意思是您……”老k說得隱晦,在不明顯的角度用手掌給安雲兮做了一個手勢。
這個手勢是黑白通吃的,只要在江湖這條道上混着,有着點背景的人都看得懂這個手勢,也就是俗稱的江湖切口。
安雲兮自然懂得這個手勢是試探身份的意思。於是,她笑道:“怎麼?K老大還有什麼意思?”
對方的回答模棱兩可,這讓老k更加不敢輕易動手,只得退讓一步,抱拳道:“今日是我老k沒有調查清楚,過了界。不如改天我擺上酒給您道個歉。至於賠償,您劃下道來,老k認罰。”
安雲兮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貝齒:“我這個朋友身嬌體貴,今晚被你們無辜擄來,除了受驚還受了點摩擦。怎麼着也得賠上兩百萬吧。”
兩百萬?!在場的人除了安雲兮和濯明月之外,都被這個天文數字驚呆。就連李君茹也震驚的看着安雲兮,她彷彿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和這個遊刃有餘和老k交涉卻不落下風的少女差距。
雖然說,老k是K市的地頭蛇,但是這樣的小地方撈上兩百萬也不是短時間的事。這筆錢,他不是沒有,而是捨不得。他相信,任誰遇到他一樣的遭遇,都不會心甘情願的把這筆錢送出去。
老k的臉色青白交替,他陰沉着臉看向濯明月,對安雲兮道:“你別忘了,你的朋友還在我的手裡。”
安雲兮毫不在乎的笑道:“我在這裡,都還能讓你傷到她的話。我該給她的就是兩千萬了。”
如此囂張的話讓老k一直用理性壓制的怒火‘蹭蹭蹭’的向上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對不起,我不喝酒。”安雲兮回答道。
老k眼角一抽,瞳孔中閃過狠辣。向後退了一步,拉着濯明月的兩人其中一個與其餘的人一起上前,想要圍住安雲兮,向她下手。
安雲兮一樂,好久沒有活動筋骨了,正好來人舒展一下。沒有動用古武的招數,更加沒有運用強悍的真氣,只是用仲衛華傳授的那些傭兵技能,就把幾個在K市耀武揚威的混混給揍得趴在地上無法動彈。
戰鬥不過在一分鐘內結束。安雲兮乾淨利落的身手,驚呆了李君茹和濯明月。特別是濯明月,她第一次知道安雲兮除了會做生意和醫術之外的另一種技能。
拍了拍手,安雲兮對還在震驚中的老k道:“兩百萬,給你三天時間準備,三天內交不出錢,我會讓你在K市徹徹底底的消失。”
安雲兮說完,向濯明月走去,那負責看管後者的人在前者逼近時,就向後跑遠,害怕自己也像同伴一樣。
“沒事吧?”安雲兮爲濯明月解開手上的繩索。看到她手腕上的瘀痕還有被擦破的皮,目光微沉。
濯明月活動了一下手腕,搖搖頭:“沒事。”
安雲兮放心的點點頭,走過去將被濯明月扔在地上的鞋撿起來,遞給她。視線在李君茹身上停留兩秒,離開……
她本來是想要好好懲治李君茹一番的,哪怕她爲此已經付出了代價。可是,當她看到李君茹變得沉靜如水的眸子時,她改變了主意。一個已經悔過的人,她沒有必要繼續抓着不放,何況,在她看來,這個人已經爲她的選擇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你別太過分。人帶走就是,想敲詐我兩百萬,你做夢!”
當安雲兮帶着濯明月走到倉庫門口之際,身後突然傳來老k的喊叫聲。
安雲兮停下腳步,眼神在濯明月有些紅腫的手腕上游離。突然挑脣笑道:“我改變主意了。三天後你還是解散你的幫派吧,當然所有的錢都要以我朋友的名義捐獻給慈善機構,你也必須從K市消失。”
老k冷笑:“你也別太得意了,我敬你一分,你倒是自己長臉了。老子的背後有出雲社罩着,我看有誰能在華夏的南方動我!”
“出雲社?”安雲兮粉脣輕啓,低喃着這個名字,笑了。
……
廢棄的倉庫中,老k說完話後便盯着安雲兮挺直的背影。後者緩緩轉身,看向他,挑脣一笑:“好啊!我等着出雲社來找我。”
安雲兮的回話,讓老k臉上的肌肉再次抽搐,卻無法開口。只能看着她帶着濯明月飄然離開,好像……她真的不在乎來自出雲社的威脅。
李君茹手撐着地,慢慢站起來。也不知道爲何,剛剛站穩的她有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她望着老k的側影冷笑,走了過去。
“我們之間的交易取消。”李君茹在老k身前站定,說了那麼一句。說完後,便想離開。
“想走?”老k一把抓住李君茹,將她扯到自己身前,一張大臉逼向她。
“你要幹什麼!”李君茹大驚,拼命的想要掙脫老k的手。
“幹什麼?”老k惡狠狠的盯着李君茹,陰蟄無比的目光中折射出兇殘:“老子爲了你這個臭娘們也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你現在想拍拍屁股走人?”
“我已經付了帳,你卻沒有做到。現在我取消交易,沒有讓你退錢,還我清白,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不欠你什麼。”李君茹驚慌的叫喊。她的手被老k攥住,缺乏血液的供應,已經開始發紫。
老k的另一隻手掐住李君茹的雙頰,逼迫她的嘴打開,無法說話。在她恐懼而憤怒的眼神中,殘忍的道:“你真以爲五千塊很多?沒聽到剛纔那個臭娘們一開口就要老子給200萬嗎?你說這筆錢你怎麼還給我?”
李君茹無法說話,只能無助的搖頭。後悔的淚水忍不住從眼眶中滑落。
老k的雙眼在李君茹身上來回打量:“老子看你全身上下也就是這具身體值錢。我看就先把我的兄弟們招呼好了,就給老子去做雞,把200萬還給老子。”
到了這一刻,李君茹心中終於明白。老k根本不是因爲什麼200萬,而是因爲之前被安雲兮一直壓着的火,現在爆發在她身上。
老k把李君茹摔到地上,對着在之前躺在地上剛剛緩過神來的幾人道:“你們不是想上這娘們嗎?媽的,今天便宜你們了。格老子好好調教,完事後送到桑拿房去。”
唯一一個沒受傷的男人走過來,雙眼放光,吞了吞口水,有些遲疑的道:“老大,她是學生。如果弄進去,會不會讓學校報警?”
“你他媽的剛纔躲什麼躲?”老k見這人靠近,一腳踢中對方腰間,罵道。那男人倒在地上,裝腔作勢的叫喊一番,老k心中的火焰降了些後才繼續道:“辦事的時候拍些照片,以後白天放回去讀書,晚上給老子接客。敢不聽話,就把照片散出去。”
“老大英明!”男子趁機拍馬屁。幾個心中想着‘福利’的打手也大聲奉承着。
這一刻——
李君茹心中本已殘缺的世間完全坍塌,她知道自己完了。有着把柄在他們手上,自己一輩子也逃不掉,除非死去。
這就是黑社會嗎?爲什麼和自己內心所想的不一樣?她曾經爲自己在學生時代就能聚攏一些勢力而沾沾自喜,覺得自己是有能力的。可是,安雲兮的出現卻清楚的告訴她,她所擁有的一切是那麼的不現實,那麼的脆弱。
或許,就是因爲她不想面對失敗的,平凡的自己,纔會那麼恨安雲兮,恨這個打碎她夢的人。
如今,她真的嚐到了自食惡果的滋味。可是,心中對安雲兮的恨意卻消散。那種感覺……就好像突然間發現自己視爲仇敵的人卻與自己不在一個世界一樣,讓她突然間發現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多麼的愚昧、可笑。
呵呵呵——
李君茹突然笑出聲,引來老k幾人疑惑的目光。可是,他們這時誰也不在乎她爲何會有這個反應。除了老k外,其餘人向她慢慢靠近……
衣衫、長褲……在李君茹的笑聲中被解開,無情的扔向半空……
倉庫外,明月高掛,繁星點點,仔細辨認的話還能看到如煙霧般輕薄的雲層。如此的良辰美景,唯一讓人感到不寒而慄的就只是從那地面上成排的廢棄倉庫中隱約傳來的聲音。聲音中有着淫穢,有着後悔,有着殘忍,有着太多不爲人知的情感。
別克車早已駛離倉庫,在彎曲的國道上向着市區的方向行駛。安雲兮坐在駕駛室內,雙手握在方向盤上,視線一直盯着車燈照射的遠方。
濯明月此時坐在副駕駛裡,受驚過度的她已經睡着。過了一會,安雲兮鏡片後的雙眼折射出一道冷光,在心中嘆息了一聲,收回了自己的異能。
安雲兮,從來都不是一個正義的天使,更不是見義勇爲的英雄。她把自己定位於一個灰色人物,她的所作所爲都要有價值。李君茹如今的下場不過是她選擇之後的結果,安雲兮已經給過她機會,結果她卻沒有珍惜。
人生並不會無時無刻充滿奇蹟,或許,李君茹現在已經開始體會到什麼是現實。至於老k……
殺意在安雲兮的身上淡淡的散發出來,這個老k曾經在馬中華案子裡躲過一劫,這一次再撞了上來,自己不動手也太對不起對方這種巴巴的敢死行爲了。
別克車在市區並沒有停留,安雲兮駕着車直接去了G市,她不希望濯明月留下來繼續牽扯到事件之中,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去她該去的地方纔是正道。
……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對於安雲兮的威脅和警告,老k原本還有些擔心,可是在跟出雲社目前駐守G省的負責人通過電話之後,他便淡定了,有了出雲社的保證,安雲兮留給她的陰影已經完全散去。
G省的出雲社是青宏原來手下的其中一員,在重新依附他之後,一直表現得很賣力,得到了青宏的器重。所以在出雲社版圖越來越大之後,G省的分部青宏就交給了他駐守。
這個層面的人還沒有資格參加到有安雲兮出席的會議,而青宏在告別安雲兮後,一直在美國忙着收拾大圈幫殘餘的事,也沒有機會告訴下一層的手下他們的主子,‘雲少’的真實身份是一個正在G省K市第三中學讀書的高中生。
青宏暫時離開華夏前往美國,國內的出雲社大小事都暫時由特區的負責人無弦來處理,但是她畢竟遠離G省,與這些人又不熟,所以難免會有鞭長莫及的時候。
K市,風平浪靜,每個人都按照自己平時的軌跡運動着……
但是,在這平靜之後,卻隱藏着不爲人所知的風暴,這場風暴席捲了整個K市的地下世界,由它而起,蔓延到整個出雲社的勢力範圍,斬除了許多隱患。
愛情桑拿洗浴中心,這是K市最著名的的桑拿房,也是最大的黃色事業場所。這裡的涉黃經營都是以洗澡、按摩打着幌子,再加上上上下下疏通得好,所以開業後的這幾年都一直在K市混得風生水起。
在K市生活上十年的人,都知道這家洗浴中心的幕後老闆就是K市的地頭蛇,老k。此時,華燈初上,街上沒有大城市裡車水馬龍的情景,卻也充滿了下班、放學後匆忙回家的人羣。
老k正坐在這個三層樓的洗浴中心最高層辦公室裡,拿着電話小心翼翼的應對着,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可見,這電話另一頭的人身份一定不一般。
“是是是,您放心。我這都安排好了……您看您說的,您能賞臉來,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不方便呢?……好好……那就先這樣?……是是……好,再見。等您哈!”
掛了電話,老k收回笑容,被擠成包子褶的臉才鬆弛了下來。
叩叩——
門外傳來敲門聲。
“進來吧。”老k裝模作樣的理了理自己的襯衣領口,坐在真皮的老闆椅上後,才說道。
來人推門而入,正是那天在倉庫中唯一一個沒有被安雲兮狠揍的人。二子一進來,看到寬大的辦公桌後,整個人躺在真皮椅子上的老k,忙堆出笑容,彎腰道:“老大,房間和女人都準備好了。晚飯就訂在咱對面的騰龍大酒店,吃完剛好過來洗桑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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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會辦事。”老k滿意的笑道。
二子卑微的笑着,湊上前去,試探的問:“真是那位要來?”
老k點點頭:“剛通過電話,確定了。”說着,他嘆了口氣,摸着自己的光頭道:“本來嘛,這點小事,有了他的作保也就夠了。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我這幾天的心就是有點七上八下的感覺,總覺得不安。乾脆把這尊大神請下來,真要有個意外,最起碼還有張護身符。”
二子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他的層次太低,低到沒有任何感覺。在他看來,不過是一個高中生,老大卻爲此勞師動衆的,似乎有點小題大做了。
老k揮了揮手,二子點頭退了出去。窗外的大樹在清風中巍然不動,只有樹枝上的樹葉隨風搖擺,帶出‘嘩嘩’的響聲。
學校已經放學,晚上的自習課安雲兮請了假,至於理由……有着程萱在,她從來不擔心找不到請假的合理理由。只不過因爲自己的突然請假,又給了程萱和劉曉二人八卦的機會。
離開學校後,安雲兮揹着包步行而去。今天是她給出期限的最後時刻,老k卻沒有半點動作,看樣子她的話已經被徹底無視了。
對於這樣的結果,安雲兮心中早已預料。如果老k能因爲一個不知底細的高中生就做出讓步的選擇,那麼她可能還要重新定位他這個人。
走到學校旁邊的一個巷子裡,再出現的時候,安雲兮身上的校服已經消失,變成了一身運動休閒服。有些地方,穿着校服去實在不怎麼方便。
“安雲兮!”
身後傳來的叫聲,讓安雲兮止步回眸。眼前向她跑過來的兩個人影卻讓她輕蹙了一下眉頭。
轉過身子,安雲兮等待着這兩個突然叫住她的人。看着他們跑到自己面前,雙手撐着膝蓋,大口喘氣的樣子,她覺得有些好笑。
等到呼吸終於順暢了,馬友學才率先開口:“你不在學校,害得我們好找。”
“有事?”安雲兮挑眉。
馬友學和龔子良對視了一眼,同時看向她點點頭。
安雲兮等待着兩人說出來意,龔子良有些猶豫,幾次欲言又止的表情,讓安雲兮又皺起了娟秀的眉毛。
還是馬友學性子急,等了龔子良一眼,問道:“你最近見過李君茹嗎?”
李君茹?
安雲兮嘴角輕牽:“我在三中,她在一中,怎麼會見過?她怎麼了?”
龔子良失望的表情沒有逃過安雲兮的眼睛。馬友學解釋:“她三天沒來上課了,說是請了假,可是爲什麼請假,怎麼會突然請假,我們不知道,打電話回她家,暗中打聽了一下,發現她也沒回家。子良有些擔心,所以我們就過來問問你。”
“我和她並不熟。”安雲兮搖頭。意思很明顯。
“但是在幾天前你們曾經有過摩擦。”龔子良複雜的眼神,帶着絲痛苦和懇求的看着安雲兮。
安雲兮玩味笑道:“你的意思是我把她藏起來了?”
龔子良垂下漂亮的大眼,如黑曜石般的瞳孔黯淡了許多:“我知道是李君茹惹的事,但如果你真的知道她的下落,還請告訴我。畢竟……畢竟我們多年的同學,而且,還是同鄉。”
“你好像已經很肯定她在我手裡了。”安雲兮雙手抱在胸前,好笑的看着這個在她眼前帶着一臉悲天憫人的少年。
“子良不是這個意思。”馬友學忙着急解釋。
安雲兮看了馬友學一眼,又看向龔子良,在她的視線中,後者撇過頭,沒有看她。安雲兮輕笑,看向馬友學道:“李君茹的下落我不知道,如果你們真的擔心大可以報警。我還有事,先走了。”
沒有再給龔子良一個眼神,這個把自己當成救世主般優柔寡斷的少年在安雲兮心裡已經全無好感。或許,他到現在都未看清楚過自己的心。
轉身離開,龔子良想要叫回安雲兮,可是卻被馬友學拉住,搖了搖頭。這讓他已經擡起的手再次無力垂下。
馬路對面,有一輛停在路邊的黑色奧迪轎車。車上的人目睹了對面這一切的發生,當安雲兮的視線掃過來之際,車中坐在後排的人微微點了點頭,當安雲兮回以微笑的時候,她眼神複雜的搖起了原本打開一條縫隙的車窗。
雲少,雲少。那個曾經闖入她生命的男子,如今已經消失不見,他化身爲一個清麗脫俗的少女,隱匿於偏遠小城,過着她大隱於市的生活。
或許,雲少,那個出塵、乾淨,給予人無限安全感的英俊男子纔是少女的化身……一切,不過是自己的奢望罷了。
車中的人垂眸整理着內心深處的複雜情感,這是她隱藏得最深的感情,從未被人知曉。原本以爲自己會一輩子這樣默默的愛下去,可是卻在雲少身份揭破的那一刻幻滅。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該停止了,可是,那種感情是能說停就停的嗎?
黑色的奧迪緩緩駛離原地,與安雲兮所走的方向背道而馳。車裡的人安靜、沉默,透過倒後鏡望着那白色的人影遠去,眼神中倒映出濃濃的眷念。
夜幕降臨,街燈和商店的霓虹燈交相呼應,帶來一種迷離的五光十色。人行道上種植的樹木光影斑駁,帶着一種獨特的美感。
騰龍大酒店的VIP包房內,巨大的圓桌上,客人不過五六個,酒杯交碰之間,發出清脆的響聲。
在圓桌上,最尊貴的位子,坐着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他的髮絲梳得一絲不苟,被上面的髮蠟牢牢的固定着。五官平平,在燈光下有些明暗的交替,只是那雙眼睛給人一種很陰霾的感覺,讓人不敢直視。
“來來來,今天坤哥賞臉來K市,一定要好好喝一杯。”老k舉起酒杯招呼着桌上的人,對着那個西裝男子討好的笑道。
姜坤從善如流的拿起酒杯,與老k輕輕碰了一下,一飲而入。“老k,現在我人已經到了這裡,對方什麼來路你還沒打探清楚?”
老k訕笑:“嘿嘿,對方什麼來頭倒也清楚,不過是從縣份上來的。只不過,有些身手,我的人不好對付。”
姜坤點點頭,看向自己左手邊沉默不語,只顧着低頭吃菜的男子喊道:“老七,如果只是會些手腳,到時候你就看看吧,苗子不錯可以吸納進入咱們出雲社。”
被稱作老七的男子,身子頓了頓,點點頭,繼續吃着菜。這個表現,姜坤只是隱晦的從眼裡閃過一絲不屑。
老七是G省出雲社的頭牌打手,負責刑罰。按道理來說,這樣的位子在任何一個組織裡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可是在姜坤這裡,卻早就把他架空。誰讓他是空降下來的?
姜坤在老k的陪同下吃喝着,老k和陪坐的其他人不停的說着好聽的話,讓酒過三巡的姜坤也開始飄飄然起來。
老七擡起頭,看着被老k和手下不停恭維的姜坤,眼中閃過一絲異樣,若是仔細觀察,會發現他這絲異樣裡帶着興奮。
……
月掛枝頭,蒼穹籠罩着大地,就像是蓋上了一層黑色的幕簾。已過午夜,K市的人們早已進入夢鄉,只剩下那些熱衷於夜生活的人們還在尋找着今夜的歸宿。
安雲兮來到‘愛情桑拿洗浴中心’門口,站在大樹的陰影下,仰頭望着那幾個用霓虹燈書寫的字,俗氣的感受讓她差點笑出聲來。
“或許,把‘愛’改成‘偷’會更恰當一些。”她自言自語的低喃。
大門處,只有一個穿着緊身旗袍,勾勒出成熟曲線,摸着濃妝的妙齡女郎和一個與她正在不停調笑的猥瑣男子。雖然他穿着西裝,可是他一副站不直的樣子卻破壞了西裝的職業和商務性。
這一幕,讓安雲兮不禁想起自己旗下的夜總會,那個從日本人手裡奪過來的高級俱樂部——漢宮。
如今漢宮已經成爲華夏南方最頂尖的高級俱樂部,而且是會員制。高額的會費卻沒有嚇到那些會員們,很多人都希望能夠成爲漢宮的會員,藉此來提高自己的人脈。
要是漢宮的大門口也出現眼前這一幕,安雲兮估計會有直接毀掉漢宮的衝動。視線從那對調情的男女身上移開,順着這座外表裝飾得浮誇的三層建築一直往上,搜索着她要找的人。
沒有讓她等多久,老k就出現在安雲兮的‘視線’裡。只是——
爲什麼,自己每次用異能尋找人,都是類似的畫面?安雲兮欲哭無淚的收回異能。在那間豪華的桑拿房裡,正在上演着香豔大戲。
霧氣騰騰的房間內,在用輕紗隔開的兩架按摩牀上分別有着一對男女緊緊的抱在一起,一絲不掛的身體互相摩擦,不時發出誘人的呻吟。
這種幾乎等於羣P的場面,安雲兮並不喜歡看。她看了看時間,已經到了約定時刻。再次忘了一眼那俗氣得令人髮指的招牌,轉身走向後門處。
洗浴中心後門,老七依靠在鐵門邊上抽着煙,菸頭上忽閃的紅光,和他頭頂上不斷向外排出霧氣的排氣扇讓這個畫面變得很是詭異。
腳步聲傳來,他身上一震,立即站直身子,將手中的菸頭掐滅,扔在地上,等待着腳步聲的主人出現。
沒有燈光的照射,只有不遠處昏黃路燈的餘光,讓後門處變得若隱若現。再加上大功率排氣扇的作用,老七等了一會,他的視線中才慢慢出現一個從霧氣中走出來的纖細、高挑的身影。
在她的身周,霧氣奇異的退散,彷彿無法靠近她一般。白色的休閒運動服在黑夜裡帶着一些反光,卻給人一種清冷的感覺。
“雲少!”當人走到跟前,老七下意識的併攏雙腿,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雙眼炙熱。
安雲兮點點頭:“辛苦了。”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老七興奮不已,他在搖頭和點頭間難以抉擇。當他看到安雲兮的視線落在門後那癱軟在地,不知死活的身體時,忙解釋道:“這個是看後門的,我只是讓他暫時昏睡過去。”
安雲兮移開視線:“你到姜坤身邊怎麼樣?”
出雲社的成份魚龍混雜,雖然精英部隊保持着‘神幽’傳承下來的血液,但是在外圍和一些明面上的頭目卻大多是從社會收編的。所以,在出雲社的每個頭目都會有一個他們不知道的考察期,這些盯着他們的人都是從神幽下來,完成考察任務後再回去。而老七,則是負責考察姜坤的人。
老七輕蔑的笑道:“這個人不合格。”
“哦?怎麼個不合格法?”安雲兮挑眉問道。這些考察的人都是直屬與安雲兮管轄的,自然不會擔心姜坤和青宏曾經的情分而不好直言。
“他的眼力、心胸、氣量都不夠。之前還算不錯,可是在跟着立了些功後,就開始飄飄然起來。我的突然出現,他居然沒有一絲懷疑,真的以爲我是犯錯被貶,沒有經過情報的蒐集和調查。又因爲我所擔任的職位他原先是想給自己妻弟的,所以對我多加刁難。這次老k的事,他也沒有做過任何調查,甚至沒有問清楚事情的經過就答應作保,我敢保證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老k得罪的人是您,或者說他都不知道這個人是一個女學生。”老七一口氣說完自己的看法。至於怎麼決定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安雲兮彈了彈指甲,吐出一口濁氣:“如此,他的命運就看今晚了。”
老七點點頭,不再說話。而是忠誠的站在安雲兮半步之外,等待着她接下來的命令。
“一會,我自己進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許暴露我的身份。我也想看看,如今的出雲社有多出息,是不是能不管對錯夠包庇每一個人。”安雲兮淡淡的道。語氣卻讓老七感到一股寒意從心頭升起。
“是。”最高領導的話,老七不敢反駁,只需要嚴格的執行命令。
“對了,我讓你找的人有沒有找到?”安雲兮突然問道。
老七點頭:“我跟老k打聽了一下,確實有那麼一個學生,不過老k說她前兩天鬧自殺,被關在什麼地方了,說是要調教好了再放出來。具體關在什麼地方,還沒有問出來。”
“過了今晚,也就知道了。”安雲兮答道。半眯着的眸子讓人猜不透她此刻的情緒。
李君茹的突然失蹤,龔子良對自己的懷疑和質問,讓安雲兮吩咐老七尋找前者的下落。並不是因爲龔子良,而是因爲在安雲兮看來,李君茹所受的懲罰已經足夠。不需要爲此而付出生命。
爲什麼不用異能?因爲李君茹的下落對於安雲兮來說並沒有迫切到需要用異能作弊的必要。她不過是盡人意而已,若是對方在她趕到之前死了,那麼也是天命如此。
豪華的桑拿房內,除了霧氣之外,還有着歡愛後殘留的糜爛氣味。姜坤和老k四肢攤開的坐在原型的大理石浴池裡,腰間只有一條白色的毛巾遮蓋,閉着眼睛平復心情,剛纔的歡愉讓他們都感到格外的刺激。
而之前伺候二人的女子,此時也只能光着身子,分別跪在兩人身後,用柔若無骨的小手在他們的肩膀上來回揉捏。
她們的眼神有些空洞,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光着身子,又或許她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景。
“對方說的是三天內?”姜坤閉目養神中突然開口詢問。
老k睜開眼睛看着姜坤:“是,臨走前是這麼說的。”
“還說等着出雲社來找她?”姜坤又問道。
老k點點頭,但隨即發現對方是閉着眼睛的,便連忙道:“就是這樣說的。我說我與出雲社的姜老大關係不錯,讓她給點面子。卻想不到她根本沒把咱出雲社當成一回事。”
姜坤的雙眼睜開一條縫,一道狠光掠過,又再次閉上後,若無其事的道:“看來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年輕人,多吃點虧也是有好處的。”
“那是那是。”老k賠笑:“今天勞您大駕親自教育一番,是她前世修來的福氣。不過,我估計這人也是不敢真的來找麻煩,估計也就是逞逞嘴能。”
“不來最好,要是敢來……哼。”姜坤的話沒有說完,但最後那聲冷哼,卻讓老k聽出了殺意。
這樣的效果讓他滿意,只要成功的挑起了姜坤的怒意,自己就是和出雲社拴在一起了,要說在南方能一個人單挑出雲社這樣的餓狼、猛虎,他是說什麼也不會信的。
此刻,老k心中篤定,卻想不到在下一刻,整個局勢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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