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日子裡,他雖然也會想到若是當時拒絕了凌志喻的請求,現今又是怎樣一副光景。然,他從不曾忘記父皇的教誨,是以,有了往後種種。
“確是朕失態了。”回神,他竟謙遜說着。
顏棲梧自是不知他百轉千回的心神,雖訝異於他突然轉變的神色,卻也不敢有一絲懈怠,心底琢磨着是誰出賣了傾顏閣,面上依舊不動聲色,“事已至此,但求一個真相。”
既然無論她如何費力也查不出當年之事背後的真相究竟爲何,不若,就讓他親自說出口,豈不省事。況,蕭亦謙今日定是不會讓她走出皇宮,想必也不會隨意編了理由來搪塞。
蕭亦謙聞言,狂放一笑,深邃的眸子裡閃着不知名的情緒,竟看不出究竟是喜悅多一些,還是狠厲多一些,“朕真是疏忽了,竟然不知你和蘇聞墨有這些淵源。”
話落,他止住笑聲,俊眸微眯,別有深意看着顏棲梧,不可否認的說,她的能耐確實讓他驚訝。正如他一早知道傾顏閣的存在,卻從未將她和傾顏閣聯繫在一起。
此番,若不是他費盡心力,誘哄了她身邊之人,將她知道的傾數相告,他尚不知要被她玩弄多久。
顏棲梧哂笑,“你亦非神人,竟妄想知道世上所有的事!”言辭間,流露出濃濃的不屑,似全然不將他放在眼中。
蕭亦謙俊眸泛過一道利光,卻是含笑說道:“罷了,朕今日心裡痛快,便也不與你計較這些。既然你想知道當年之事,朕告訴了你又何妨?”
他一派閒散卻是篤定的話語,一聽便知他是成竹在胸,料定顏棲梧今日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見他如此篤定的模樣,顏棲梧心中更是警鐘大鳴,她不怕今日走不出這宮門,她怕他的目的並不單單只是她,而是整個傾顏閣。
雖傾顏閣和天朝已相安無事並存這麼多年,卻不代表雙方可以一直這樣維繫下去。傾顏閣的實力,足以讓一個帝王日不能思、夜不能寐。
現下,她身處險境,只能寄希望於背叛傾顏閣之人並非閣中重要人物,期望閣中衆人能奮力守住這份基業。
“怎麼,顏閣主是不是想到了什麼,朕瞧你實在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蕭亦謙狀似關切的話語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
他嘴角帶着的那抹似譏諷又似嘲笑的笑意顏棲梧看着實在覺得刺眼,她真的很想狠狠一個巴掌甩上去。然她深知當下形勢於己不利,只得勉力壓下這份怒意。
“此情此景,難免心中不快。你毋須多言,說重點。”
蕭亦謙眸中溢過讚賞之色,面對如此情勢尚能如此鎮定冷靜,不見一絲示弱求饒,這份氣度實乃當世女中翹楚。
“實如你所知,當年朕謀劃除掉淩氏一族,你們鉅額的家產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傾顏閣。”
說到這,他刻意頓住話頭,犀利的眸光仔細打量着顏棲梧,期待着能從那張不帶任何表情的面容上看到一絲情緒的變化。
自然,他的願望沒能達成,顏棲梧平靜的面容上依舊不帶一絲波瀾,就連看着他的那雙星眸中也是一片平靜,沒有掀起一絲漣漪。
實則聽到他提到傾顏閣,顏棲梧心中早已掀起滔天波瀾,從她出生到最後出嫁離開凌府,整整十六年裡,她從不曾自家中任何人口中提到過傾顏閣,若不是她跌下斷情崖爲閣主所救,窮其一生,她亦不會知道傾顏閣的存在。
爲何,他會說這一切和傾顏閣有關,究竟他們凌府和傾顏閣有什麼關係!
“願聞其詳!”她冷冷說道,淡漠的神色語氣竟似他們談論的事全然不與她想幹。
嗯?蕭亦謙眸中閃過趣黠,她的定力着實讓他吃驚!只不知,聽到他下面的話之後,她還能否保持這份冷靜!?
“你可知上任傾顏閣閣主同你一樣也有兩個身份,閣主葉傾色,她的閨名是,葉-倩-婉!”他一字字道出,而後,目光緊緊鎖住顏棲梧。
“怎麼可能!”顏棲梧失措驚呼,她卻是聽孃親提過有個妹妹,可是,據孃親說她這個妹妹不幸早逝,她更是從未見過這個小姨。
怎麼會,小姨怎會是傾顏閣閣主?!
蕭亦謙剛毅的臉上染上燦爛的笑意,似是十分喜見她驚慌失措的模樣,“誠如閣主所想,她確是你孃的親妹妹。”
“不對,這不對,即便她真是孃親的妹妹又如何,這些於你陷害我凌家有何關係?”
“你當真以爲朕容得下傾顏閣,當年,朕以你凌家族人性命相要挾,偏偏她不識趣,無論如何也不願同意朕的條件,奉上傾顏閣,所以,”
“所以,你殺了我們淩氏滿門!”
顏棲梧厲聲打斷他的話,一字一字說着,字字絕決。
她苦苦追尋的真相,到頭來竟然是這樣的麼,可笑,當真可笑!
她仰天大笑!
原來兜兜轉轉,繞了一個大圈後,仍是回到了起點,從始至終,都是傾顏閣和蕭氏王朝的恩怨糾葛。
所有的人不過都是他皇權下無辜的犧牲品,淩氏一百二十九人是,季氏滿門是,蘇聞墨一家是,她,親眼見證了這些悲劇的人,也是!
憤恨怒視蕭亦謙,她冷冷說道,似是已從悲憤中清醒,“蕭亦謙,你確實狠毒!”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了,她得知了太多悲哀的事,竟好像這些也沒有辦法使她更驚訝了。
“說吧,你今日預備如何對付我!”
“閣主果然爽快,今日,只需你答應朕的要求,朕可以考慮饒過你的性命,甚至可以同意宸王和你的婚事。”
顏棲梧哂笑,不屑說道:“可惜,這條命我早已不在乎,至於宸王,不過是人生匆匆過客,更不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