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了太久的仇恨並沒有因爲短暫的舒泄而得到緩解,手刃仇人的滋味太過美妙,凌若雪迫切的想要那一日早些到來,卻是苦於時機未到,唯有繼續苦心經營。
除了在宸王的個人傳記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袁紫妍的死對於宸王府並沒有太多的影響,王府一如往日般光鮮亮麗,一切仍按着既定的軌跡發展。只是不經意間提到這個名字時,會有人忍不住唏噓,死得啊,太慘了!
袁紫妍的死被歸於意外,蕭亦宸派了人暗查,自是沒能從那一片廢墟中查出丁點痕跡,他也不得不說服自己相信這只是一次意外,而並非有人刻意爲之。
一個月後,在大片驚詫的目光與質疑的議論中,宸王府又熱熱鬧鬧的辦了喜事,三年前被宸王休了的王妃凌若雪以側妃的身份再次嫁入王府,更爲人津津樂道的是之前盛傳要與凌若雪成親的驍勇將軍雲澈則在這時自請離京駐守邊疆去了。
凌若雪之名再次響徹京城,成爲人們茶餘飯後消遣的最好話料。
既是二嫁,本無再着大紅嫁衣之理,耐何蕭亦宸堅持,是以,此刻,滿目大紅的喜慶喜房內,身披嫁衣的新嫁娘端坐於牀,一旁,着喜慶衣袍,戴大紅髮飾的落藍垂首站着。
一切完滿的似一場兩情相悅,備受祝福的婚事。
只是,大紅蓋頭下,新娘嬌豔的面容上沒有一絲的羞澀與喜悅。
凌若雪想起了已成爲廢墟的碧落軒,五年前的五月十八,那個殘敗的院子,那間狹小簡陋的屋子裡,那張搖晃的木牀上,一身大紅喜服的女子孤單單的枯坐了一夜,眼淚浸透了大紅的嫁衣,而呼嘯的晚風,將遠處熱鬧的絲竹聲清晰的送來……
“落藍,想不想聽故事。”紅蓋頭下,女子朱脣微啓,似回憶般遼遠的聲音緩緩流出。
該是個怎樣悲傷的故事,落藍想,點了點頭,纔想到她看不見,又輕輕“嗯”了聲。
凌府有女初長成,一朝嫁做王爺妻。
世人只道凌府好生幸運,最小的女兒嫁給了當今世上除了皇帝之外最有權勢的宸王,然而,真相總是被虛假美好的表象所遮蔽,那時,淩氏是這王朝最富有的家族,名下的產業遍佈整個蕭氏王朝。這樣雄厚的財力對於掌權的蕭氏兄弟來說卻是巨大的隱患,他們便想盡辦法拉攏淩氏,而最快捷有效的方法就是聯姻。
兄弟兩的本意是將凌家的女兒納入皇帝蕭亦謙的後宮,最後凌志宇以無償捐給國庫五百萬兩黃金爲條件,終於讓女兒不入後宮,卻是要嫁於宸王蕭亦宸爲王妃。淩氏衆人以爲,相比後宮芸芸衆妃中的一位,宸王的王妃顯然要好太多,至少有了身份的保障,容不得他人任意欺凌。
孰料,蕭亦宸已有了心愛的女子,爲了讓心愛之人日後不受委屈,他不僅讓當朝丞相蘇聞墨認她爲義女,更是讓她與淩氏的女兒同位宸王正妃,無高低之分。
這些無疑都是給凌府難堪,凌志宇欲進宮理論,她的女兒阻了他,她說,她願意嫁給宸王,以她一人之幸福換得凌府的安寧是最好的辦法,她還說,她願意成全宸王與他心愛的女子,她不會去爭什麼,因爲,有情人就應該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大婚當日,兩頂喜轎同時擡進王府,拜完堂之後,另一位新嫁娘被領進喜房,而她被帶到了碧落軒。
眼淚自眼角滑落,祭奠那個死去的純真少女。
吵鬧聲遠遠的傳來,落藍趕緊扯出帕子將臉上的淚珠擦掉。
蕭亦宸進了喜房,身後喜娘丫頭跟了一堆。挑喜帕、喝完合巹酒,丫頭婆子就退下了。因是納側妃,結髮之禮自是不用的。
原來,大婚當晚的禮節是這樣的,五年前,她的孃親雖然將婚宴的禮節詳細的講給她聽過,可惜,新娘壓根就沒出現。凌若雪兀自出神想着,全然沒注意蕭亦宸深情的目光。
蕭亦宸的目光在凌若雪身上流連,“雪兒”他輕喚,含着濃濃的情意。
滿室春色旖旎無邊,桌案上,紅紅的喜燭灼灼燃燒,大紅的燭淚順着燭身慢慢滑下……
翌日,待蕭亦宸與凌若雪梳洗完畢,李嬤嬤敲開了喜房的門,手中端着一碗烏黑濃稠的湯藥。
蕭亦宸接過,親自端到她面前,“我答應了悠兒,不讓你生育我的孩兒。”
男人親自動手,對於女人來說最是傷痛。如若假手他人,傷痛定會減輕許多,因爲,她們尚能自欺欺人,也許,這些並不是男人的本意。
這話之於任何一個女子都太過殘忍,然凌若雪卻不再是那閨中不諳世事的女子,接過藥碗,一口喝盡。“我也不想爲你生兒育女。”
滿意的看到蕭亦宸的身子一僵,凌若雪將藥碗遞給李嬤嬤。又道:
“忘了告訴王爺,我不會再有孩子了。”
蕭亦宸呆住,喃喃道“怎麼會?”
“凍了太久,損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