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某的醫術或許不及姑娘,但那味香料,鳳某自認還是認得的。”
他果然看出來了,冉素素焦心想着,緊緊揪着衣衫的左手指尖隱隱泛白,她答應過夫人不對任何人說此事,她該怎麼辦,怎麼辦?
鳳衍似看出了她的爲難,嘆息着說道:“罷了,既是顏夫人的意思,鳳某也不便深究,只是,唉,”說着,他重重嘆了口氣,終是沒有將話說出口。
他與冉素素同是醫者,她懂得或許比自己還要多,他又何必再多費口舌,只是,那味息神香,唉,那是給傷重之人續命用的,多用無益!
他想,他終於明白爲何顏棲梧之前不讓自己替她把脈了!
次日午後,昏迷三日了的顏棲梧醒來,冉素素泣不成聲,緊緊拉着她的手,“夫人,你終於醒了!”
“嗯。”顏棲梧低低應了,嘴角微揚,朝她綻出一抹笑容。
見她如此模樣,冉素素愈加心疼,眼淚洶涌而出,忍不住說道:“夫人,你明明知道自己的情況,爲何還要施傾顏訣,你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這樣的耗力。”
顏棲梧擡手輕輕擦拭着她臉上的淚水,“我沒事,辛苦你了,素素。”
此生她尚能得到他們三人如此真心的對待,她已經覺得很滿足,很滿足了!
二人說了一會兒話,顏棲梧很快又沉沉睡去,冉素素依舊在牀畔寸步不離的守着,並不曾將她已經醒來的事告訴衆人。
直到第二日晨間,顏棲梧再次醒來,她這才一一通報了衆人,於是,蕭亦宸、司風、桑憶軒、柳子鬱、鳳衍幾人一道擠進屋裡,緊張的圍在她牀前。
衆人臉上皆是洋溢着顯而易見的歡喜,只鳳衍和冉素素二人卻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笑得有些勉強,好在大家沉浸於顏棲梧醒來的喜悅中,無人注意到二人的失常。
顏棲梧的目光一一從衆人身上掠過,欣慰的笑着,大家都在,真好!
衆人圍着說了會子話,識趣的退下,屋裡很快僅餘蕭亦宸和顏棲梧二人。
“雪兒,雪兒,雪兒……”蕭亦宸固執的喚着,看着牀上消瘦的女子,眼中慢慢迷上霧氣。
顏棲梧晶亮透澈的眼眸直視他,臉上露出一抹真誠的笑容,“宸王,謝謝你!”
聞言,蕭亦宸難掩激動,伸手牢牢握緊了她的手,“我不會忘記說過的話,無論如何,我一定會護着你,雪兒。”
他抓起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捧到嘴邊,輕輕印下一個吻。
顏棲梧一陣顫縮,終是沒有將手抽回。
“雪兒,”蕭亦宸柔情滿滿喚着,復又緊緊握着她的手。
不久,得訊的君良玉趕到宸王府探望她,顏棲梧看着一身白衣立在牀前欲言又止的君良玉,濃濃的歉意涌上她的心頭,“玉公子,對不起,我騙了你!”
шшш ●тт kдn ●¢ o
君良玉的溫潤的眸子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他亦分不清此時心中複雜的情感到底是喜歡多一些,還是懊惱多一些,唯一確定的是,他不怨她!
“是良玉愚昧,早該想到夫人便是她。”
直到此刻,他才驚覺,自己早已懷疑顏夫人便是凌若雪,只是他從心底抗拒這一認知,爲何,究竟是爲何?
顏棲梧自素素手中接過捲起的畫軸,“這幅畫,我理應替她還給玉公子,還請玉公子不計前嫌,收下這幅畫。”
攤開畫卷,君良玉深深凝視着畫中女子,突然,他敏銳的發現畫卷左下方多了三個娟秀的小楷——凌若雪。
“棲梧冒昧了,還請玉公子莫要介意!”沒有錯過他身子突然的顫慄,顏棲梧淡淡說道。
至此,君良玉方纔明瞭,他心中愛慕的是那個泛舟湖上,絕塵脫俗的女子。
而她,原來早已明瞭他的心意!
君良玉攜畫離去後不久,雲澈到訪,他遲疑着一步步踱近牀畔,滿臉歉意的看着顏棲梧,他知道自己將她的身份告知家人已是背叛了她的信任,是以,他覺得無顏面對她,而這,也是他遲遲不敢來見她的原因。
顏棲梧直直看着他,柔聲勸解,“雲將軍不必自責。”她瞭解雲澈,若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絕不會輕易說出這事。
“對不起,雪兒,是我太沖動了。”那日,他深夜從書房回房,無意間撞見孃親匆匆往祠堂去,他好奇一路跟了去,聽到了孃親的話。
那一刻,他再也無法抑制心中的悸動,將玉蓮簪的來歷和她的身份通通說了出來,他還以爲,一切只不過是老天同他開了個玩笑,他和雪兒纔是註定的一對。
可是,即便他親口說出他始終沒有和沈婉馨圓房,孃親還是堅決不同意他們和離,沈婉馨哭着求他不要這麼做。
懷抱着最後一絲期望,他求孃親找來凌若雪,當面說清楚此事,卻原來,不是老天捉弄了他,而是,她始終不曾將自己放在心裡。
“這輩子,除了我的親人,你是第一個說愛我的男子,你的這份情,我放在這裡。”顏棲梧說着,右手鄭重的放在自己的心窩處,“我永遠不會忘記你,雲澈!”
她鄭重的看着他,蒼白的面容上雙眼晶瑩透亮。
雲澈重重的頷首,“雪兒,謝謝你!”
夠了,能親耳聽到她的這句話,雲澈覺得很滿足,很滿足了。
他一生的摯愛,親口對他說,永遠不會忘記他,他覺得很開心,很開心!
立在一側的冉素素不忍再看下去,掩面跑了出去。她的夫人啊,你這是在做什麼,做什麼!!
看不見幾朵梨花的梨樹林裡,冉素素蹲在樹幹下,雙手抱膝,掩面痛哭。一串腳步聲漸漸接近,她倉惶起身,胡亂擦着淚水。
“想哭就哭吧!”鳳衍輕輕說着,溫柔的語氣似三月春風輕柔拂過她的心裡,掀起漣漪點點。她再也忍不住心中哀痛,撲進他的懷中,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