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在管事房。”那小婢女趕緊回道,猛然發現三人一致看着她,心裡一慌,立時跪倒,連連請罪,“王爺恕罪,王爺恕罪。”
“起來吧!”蕭亦宸大手一揮,無心計較她的魯莽。他越來越不明白顏棲梧和李月憐究竟怎麼了,乍然聽去,顏棲梧的話句句尋常,可細細想來,卻又覺得句句不尋常,似在影射什麼事。
而李月憐的對答如流也讓他覺得很怪異,他隱隱有種感覺,她似在撇清什麼事。這二人,究竟在打着什麼啞謎?
顏棲梧大紅衣襬一旋,人已翩然往外走去,瞧那方向,正是通往管事房。
“顏夫人留步,”李月憐急忙出聲挽留,“婢妾有些事想同你說,請夫人移步攬月院。”
紅影頓住,“好說,李侍妾請!”
二人竟不顧蕭亦宸在場,一前一後出了前廳,往攬月院去。
被完全忽視的蕭亦宸一臉迷茫,全然不知二人這是唱的哪齣戲。搖搖頭,他起身去了書房,他亦有一堆事情要煩惱,暫時無暇顧及兩個女子之間的恩怨。
除了上朝,他已四日不曾進宮,皇兄不但不傳召他,更是四日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他百般爲難,實在不知如何是好,想着主動寫封信送進宮,試着修復二人關係。
攬月院,李月憐寢室屋門緊閉,二人對坐。
“蘇聞墨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供出我。”
“是我主動找的他。”李月憐遲疑着,爲了保護孃親,她不得不說出事實,“我知道孃親一直沒有忘掉他,所以,我提出讓他休妻,再娶孃親爲妻。他不答應,我就想到用你的身份一事與他交換,他聽了以後,答應了。”
聽完,顏棲梧竟不知該做什麼反應,良久,她說,“你如何知道他介意我的身份,不惜答應你的條件。”
她不記得自己曾在她面前提過蘇聞墨的事。
李月憐苦笑,“你許忘了,在你與柳子悠對質時,曾說過,她不該與她義父合謀,害你淩氏一族。我當時也沒在意,是在知道他是我生父之後,纔想起來的。”
“我知道了,對於此事我現在不會妄加評斷。只希望,有朝一日,當所有的真相大白於世之時,你能不後悔你今日所做的事。”
顏棲梧平靜說着,起身離開,又突然停下腳步,幽幽說道:“從此以後,我們不再是朋友。”
從此,她不會再處處護着她,爲她着想,必要時,她不介意利用她們母女達成她的目的。
眼眶,突然有些溼潤,這麼久以來,她一直以爲,她們是朋友,她們能一直做朋友,即便她是仇人的女兒……卻原來,做朋友那麼難,那麼難……
明明是豔陽高照的六月天,顏棲梧踏出攬月院時,卻突然覺得很冷很冷,身子不住的哆嗦,眨眼的功夫,柳眉處已結了細細的霜。
“護,護心,”話未說完,她已經昏倒在地。
司雨並不知她身有舊疾,更是沒聽明白她說了什麼,急得連聲呼救,“來人啊,救命,救命,桑大哥,救命——”
好在她穩重機靈,忙扶顏棲梧坐起,盤膝坐於她身後,運功替她驅寒。
桑憶軒很快聞聲趕到,立即從腰間掏出一粒褐色藥丸,塞進顏棲梧口中,司雨則她後背順氣,好讓她將藥丸快速嚥下。
桑憶軒單手攔着顏棲梧肩頭,讓她靠在自己肩頭,緊張的看着她的反應,更是慶幸冉素素和司風二人特意讓他帶了各種藥丸在身上,否則,他無法想象會發生什麼事。
蕭亦宸隨後趕到,一把奪過女子,護在懷裡,得知她已服過護心丹,略略安心,遂抱起她往落雪園急掠。
他實在擔憂她的身子,忙命人去傳鳳衍,想借此讓鳳衍替她把脈,查明病由,也好調理醫治。
“宸王,夫人吩咐過,不讓鳳神醫把脈。”司雨想起顏棲梧的命令,趕緊向宸王言明。雖然她不明白夫人這麼做的原因,但夫人的命令,她必須執行。
“她不讓,我偏要替她把脈,你能奈我何?”鳳衍恰好趕到,將司雨的話一字不落聽了去,挑釁說道。
一把鋒利的劍架上他的脖子,司雨冷冷說道,“這便是答案。”
鳳衍顯然是沒料到她會突然拔劍,未來得及反應,只得任由自己的脖子被“挾持”,“好說,好說,你先放下劍,刀劍無眼,傷了人總不好。”
“要我放下劍可以,你發誓,不替夫人把脈。”司雨堅決說着,手中長劍與鳳衍的脖子又貼近了一些。
鳳衍頭向後仰了仰,“我答應就是,不用發誓。”
“好!我信你一回。”司雨說着,收回了劍,轉身立在顏棲梧牀前,似門神一般佇着。
蕭亦宸無奈,只得棄了這念頭,他知道她的心意實難改變,更不想趁她昏迷之時,做下違揹她意願的事,便想着等她醒後,再好生勸解。
他揮手屏退了鳳衍,也不避忌司雨和桑憶軒二人,默默坐在牀畔守着女子。桑憶軒見狀,輕輕推門走了出去,不多時,端了碳盆進來,升了火盆後,又離開了。
屋裡的溫度很快高起來,司雨和蕭亦宸二人蒸的滿臉通紅,汗如雨下,牀上女子眉梢的細霜很快融化,司雨掏了帕子欲幫她擦去臉上的水珠,蕭亦宸伸手劫了她手上的帕子,彎下腰,專注的擦着。
司雨默默看着,而後,轉身走出屋子。
院裡,墨衣男子仰首癡癡望着滿樹梨花,周身散着淡淡的憂傷……
顏棲梧的身子一點點溫暖起來,蒼白的面色一點點回復紅潤。慢慢的,有汗珠沁了出來,蕭亦宸十分歡喜,身上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猶自不覺,拿了帕子不停抹着她臉上的汗跡。
盛夏之際,本也不是寒毒發作的季節,在護心丹的藥效和室內超高的溫度雙重作用下,顏棲梧很快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