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凌若雪輕輕應,乾啞的嗓子幾乎發不出聲音,落藍趕緊端了水過來,喂她喝下,一面絮絮叨叨說着:“夫人,你醒了就好,我們真的好擔心,素素一直守着你,我剛剛勸了她去休息,哦,還有桑大哥他也一直在外面守着,呂大哥也來過了。啊,夫人,你傷口還疼嗎?素素留了上等的金創藥,落藍再幫你擦點。”
“傻丫頭。”凌若雪輕笑,“我沒事,這點痛我還受得了。”說着,她猛然響起素素和落藍二人應該是同她一起被抓的,忙又問:“你和素素沒事吧,他們有沒有爲難你們?”
落藍搖搖頭,眼眶裡迅速迷上水霧,“夫人,落藍該死,落藍沒能好好保護夫人,害您,害您,”
“不怪你們,是我大意了。”想起蒙面人離開前門外傳來的那一聲“大人”,凌若雪神色悠遠,真是沒想到,他竟然親自到了江南。
她迅速收回神思,疲憊道:“落藍,我累了,你也去休息吧,不用守着我。”落藍忙扶了她躺下,仔細幫她掖好被角,繼續端坐在牀畔守着。凌若雪身子疲憊虛弱,很快又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已是次日午後,見她睜眼,冉素素衝門外喊道:“桑大哥、呂大哥,夫人醒了——”落藍則上前將她扶起,靠在牀頭。
坐定,凌若雪喝了杯水潤過嗓子,“讓他們進來吧。”
“夫人,你身子,”二人進來,朝凌若雪躬身行禮,關切問道。
“沒事,月恆,將季府別院失火一事詳細說與我聽。”凌若雪猶記得衙役來抓人之時,好像提到了季府失火一事,她便要從頭開始將此事梳理一遍,弄個清楚。
“前日晚上,季府別院突然起火,原因不明,大火燒了整整一個晚上,季淵等人不知所蹤,屬下派了人馬查找他們下落,暫時沒有消息。”
桑憶軒補充說道:“夫人,玉公子昨日來過,承認火燒別院是他與季淵的計謀,好讓季淵趁機逃脫,可是,季淵並沒有出現他們約定的地點,屬下懷疑,他們已遭遇不測。”
先是縱火,然後是季淵等人下落不明,再來她又被抓,好一招歹毒的一石二鳥之計,凌若雪暗忖,“我已知是何人所爲,你們不必再費心調查,另外,不用再找尋季淵等人下落,我們擇日回京。”
她雖不能百分百確定季淵等人已經命喪黃泉,然依那人的手段,他們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再者,她亦迫不及待要和那人過過招,見識見識他的能耐。
“是!”冉素素等人雖疑惑,卻不追問,因爲這是他們必須信守的規條,凌若雪若不明說,他們便不能問。
官府的人沒有再來尋他們,倒是蕭亦宸和君良玉每日都要親自來問候一番,雖然凌若雪一次也沒有見他們,兩人依舊堅持每日前來,蕭亦宸更是整日整日的侯在客棧。
三日後,在冉素素妙手神醫的醫治下,凌若雪身上的傷痕大半已經癒合結痂,白皙的肌膚上遍佈一道道錯落的黑色痂疤,落藍每次幫她更衣擦身都免不了一陣心疼落淚。
尤其是凌若雪左肩那塊盾形的焦肉和臉頰上的那道鞭痕,落藍是越看越心疼,一看到就忍不住將那個蒙面黑衣人狠狠咒罵一番。
凌若雪決定要徹底了結她在江南的事,便以顏棲梧的身份分別約見了蕭亦宸和君良玉二人。
來福客棧,一紅一黃兩道身影對坐,顏棲梧自袖中抽出一封信遞與蕭亦宸,“宸王,我受雪兒所託,將這封信轉交給你。”
蕭亦宸狐疑的接過,“雪兒,爲何要讓你轉交這封信給本王,她爲何不親自來?”
顏棲梧眉眼未擡,淡淡說道:“宸王看過便知,告辭。”
蕭亦宸顧不得挽留她,飛快拆開信封,迅速將信看完,“雪兒,你,”倏然起立,“顏夫人留步,顏夫人”飛速衝到大街上,四下環顧,終是不見了女子豔紅的身影。
“雪兒,你去哪了,你究竟去哪了,我好不容易纔找到你,爲什麼,爲什麼你又走了——”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一道暗黃的身影瘋狂奔跑叫喊,神色失常,舉止癲狂,嚇得路人紛紛躲閃,一個勁罵他瘋子。
顏棲梧徑直走進歸去樓,將一封信交與掌櫃,讓他轉交給君良玉,不待掌櫃反應,人已走遠。
四騎駿馬在林間小路上疾馳,捲起陣陣塵土,塵土飛揚中,隱約可見當先一人銀髮紅衣,風姿颯颯……
再會,風景如畫的江南!再會,纖纖素衣的凌若雪!
*******
正值春意盎然之際,百花開得豔極,大宅深院裡,路邊野地裡,隨處可見紅的粉的花朵搖曳生姿,便是尋常百姓家牆角屋後,也大多長着不知名的小野花,隨風擺動,煞是惹人喜愛。
顏府大抵是唯一一座與衆不同的宅子,偌大的府裡竟然不見一朵花,花園裡鬱鬱蔥蔥植着的都是隻長葉不開花的植物,便是那一園紅梅,也早已落盡,再無冬日的盛景。
一抹豔紅緩步走在滿樹蕭條中,點亮了滿目蕭瑟。紅梅啊紅梅,百花競放時你獨殘,百花凋零之時又唯你獨豔,既這般格格不入,偏又孤芳自賞,只不知究竟是百花不容你,亦或是你不願與百花同流。
離京月餘,京城流傳最廣的便是驍勇將軍雲澈的喜事,話說這雲將軍儀表堂堂,又身居要職,卻是年過雙十還未娶妻,京城不知多少媒婆上門說親,都被回絕了,此番突然傳出他的喜事,可謂驚煞了衆人。
便有好事者四處打聽,終是探得一些眉目,原來雲澈的爹爹早年出征之時不幸身受重傷,蒙一位男子所救,雙方甚是投機,恰男子家中有一女,於是二人爲他們的子女訂下了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