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舟一葉,獨坐垂釣,閒雲野鶴,瀟灑之極!”凌若雪嘆道,不無羨慕。
“凌姑娘可是羨慕了?”君良玉走至她身側,策目遠眺,含笑說道。
“各人有各人的命數。”凌若雪怔忡,沉聲答道,轉身離了窗前。
她此生沒有那個命數,閒雲野鶴的日子只是存在於年少的她心中的一個美好的夢。而那個夢,早已凋零破碎。
君良玉驚訝於她的反應,不露痕跡細細打量着她,溫潤的眸裡閃過一絲疑惑。
她,似乎不經意間總是流露出淡淡的憂傷,儘管溫婉嫺靜,卻讓人覺得難以靠近。
小二很快將各式精巧的菜式端了上來,清淡別緻的各式小菜配上刻着淡雅紋飾的煙青色碟子,讓人賞心悅目之餘,竟不忍伸出手中筷子去破壞那份精緻。
“凌姑娘,這些都是江南各地有名的小菜,你且試試。”君良玉將桌上菜餚仔細重新布過,滿意的看着桌上碗碟形似盛開的花朵。
“啪”雅室的門被人用力撞開。
“君哥哥。”伴着一聲嬌滴滴的呼喚,一襲粉紫薄衫,明豔動人的女子款步走進雅間,徑直走向君良玉。
“紫凝。”見到來人,君良玉頗有些意外,略略遲疑,喚出女子名諱。
“君哥哥,凝兒大老遠趕來看你,你見着我,怎麼一點也不開心?”紫衣女子抓了君良玉一條手臂,輕輕晃着,嬌豔的紅脣嘟起,十分惹人愛憐。
君良玉一貫溫潤的臉上的露出一絲尷尬,侷促的看向凌若雪,卻被那雙黑亮清澈的眸子所吸引,一時移不開視線。
紫凝見狀,犀利目光掃過凌若雪,握着君良玉手臂的手上不由加了幾分力。
“君哥哥。”她嘟囔道,愈加用力晃動君良玉手臂。
“紫凝,我爲你介紹,這位是凌姑娘,她是……”
“紫凝姑娘好,我是玉公子朋友的妹妹,喚我‘葉夫人’就好。”凌若雪起身,打斷君良玉的介紹。
她看出紫凝傾心於君良玉,爲了不給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凌若雪自是要解釋清楚。免得紫凝認爲自己妨礙了她,進而做出任何不明智的事情。
一個柳子悠已經讓她吃盡苦頭,她不願再去招惹任何一個深陷愛情的女子,她們爲了愛情,可以做出任何狠毒之事,更何況,她本就無心於君良玉。
“既然玉公子有事在身,我也不便打擾,多謝玉公子款待,告辭了。”
“凌……”不及君良玉反應過來,凌若雪素白的身影已走出雅室。
君良玉不及挽留,失神看着女子離去的背影。
紫凝目光片刻不離君良玉,自是將他的異樣盡收眼底。君哥哥是她的,任何人都休想搶了去。她眼底掠過一抹怨恨,又迅速斂去。
“君哥哥,凝兒要你這幾日陪我四處轉轉。”她嬌聲嘟囔,一派天真爛漫,不顯絲毫嬌柔造作,似做慣了此等撒嬌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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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綿的春雨細細飄着,轉眼已是五日過去,季府二老並季淵夫妻待凌若雪客氣卻疏離,府裡一衆僕人似也被刻意關照過,一概不搭理她們主僕。
她便不再期望能從季府衆人口中得知任何關於姊姊的事,每日裡帶着落藍早出晚歸,暢遊江南美景。
這日,凌若雪與落藍纔出門不久,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隨後來到季府,健碩的車伕下了馬車,徑直走向門口護院,朝他們亮出手中令牌,兩名護院一看,嚇得一個哆嗦,立時跪倒,被那車伕橫了一眼,才後知後覺匆忙跑進府裡通報。
很快,季府上下一衆老小齊整的出現在府門處,戰戰兢兢看着那輛馬車。
厚實的車簾掀起,一道暗黃的身影從容步下馬車。
季府衆人立即跪地請安。
“不必多禮,本王要在府上叨擾幾日,你們且準備着。”無視跪了一地的季府老小,蕭亦宸徑直走進季府。
季氏衆人一頭霧水,不由面面相覷,季淵最先反應過來,連忙起身,跟上男子身影。
“帶本王到雪兒住的院子。”蕭亦宸隨意在季府轉了轉,很快就沒了興致,肅聲吩咐。
雪兒?雪兒是何人,季淵愣住,一時不及反應,身後沐芷蘭湊近他耳畔,吐氣說道:“凌若雪”。
季淵這纔想起,恭敬道“王爺,這邊請——”親自躬身在前引路。
到了凌若雪住的那處院子,蕭亦宸卻並不進去,隻立在院外失神看着,劍眉緊蹙,深眸含痛。
“王爺”季淵暗自琢磨着,小心翼翼說道:“凌姑娘她出門了,需不需要派人……”
“不必了,你退下吧——”蕭亦宸冷冷打斷季淵的話。她若在,我又如何能堂而皇之的進來,只怕,連院門都休想跨過,蕭亦宸黯然想着。
他一早便到了季府,隱在街角候了許久,纔看到那抹魂牽夢縈的素白身影出現,目送着她的身影走遠,他這才現身,亮明身份,進了季府。
個把時辰過去了,蕭亦宸的身子沒有絲毫移動,依舊失神凝望着那方白牆黑瓦的院子。
“王爺,您身子虛弱,不宜長時間站立,屬下扶您去休息。”高勁實在不忍見到他這番模樣,忍不住勸慰。
那日,他找到山頂之時,蕭亦宸倒在血泊中,已是奄奄一息,幾近喪命,封了他幾處大穴,高勁將他帶到了“寒涼寺”,了塵大師妙手神醫將他救了回來。
三日後,蕭亦宸自昏迷中醒來,倏然坐起,“我還沒死,雪兒,你原諒我了,是不是。”
那一刻的蕭亦宸宛若新生,激動,興奮不已,高勁甚至能看到他眼裡隱隱蓄着的激動的淚水。
然,當他看清牀前立着的人時,清亮的眸子瞬間黯淡,似耗盡了全身的氣力,癱倒在牀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