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安軍營駐地——
新月娟娟,星稀雲淡。 銀白的清輝漫布窗前,朦朧的月夜裡總有人暗自傷神。
一個身穿紫衣長袍的人,獨自佇立窗前,望着迷茫的月色出神。
一雙黑色眼瞳眸,在黑暗中迸發出深邃的光芒。
晃動的光影中,可以辨出輪廓分明的五官,俊朗的容顏上,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憂愁。
當那雙深邃的眼眸,轉而凝視牆上的一副字畫時,他的心一下收緊,眼底瞬間瀰漫着一層濃稠得化不開的憂傷。
心好似被針深深的刺了一下,疼痛不已。
韶華易逝,光陰荏苒,又是一年。
不是早就明瞭嗎,不是早就不再期許嗎?可爲什麼心還是會疼。
手——又習慣性地撫上心口,爲何除了鑽心的疼痛外,心隱隱地,隱隱地有了一種要有什麼事發生的預感,會是什麼呢?
冷風輕輕地掠起他的髮絲,他孤傲的俊顏,帶着一絲悵惘。
突然,他發出一聲囈語,淡漠的語氣好似在捫心自問,“我們註定只一面之緣嗎?”
這一晚,月光柔和,然而心卻很涼。
翌日
“在下,剛剛給這位姑娘診脈倆次,脈象平和,身體並無異樣。至於爲何無法醒轉,老夫也頗爲費解。”大夫面色凝重地告訴一旁翹首企盼的張福。
張福用一種不敢相信的眼神,盯着華大夫,“大夫,這怎麼可能?您再給看看吧。”
“不是不看,是實在看不出來呀。從未有如此怪異的病例,你-----你還是另請高明吧!”老大夫無奈地說完,慚愧地提起藥箱就走。
“哎------您別走啊------哎”張福還試圖挽留,但大夫此時,哪敢停留一刻,拔腿就出了門,揚長而去。
一連請了幾個大夫,最後都是揮袖而去。
張福咬牙切齒地蹲在自家門口,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吐沫,好似,要吐掉自己的晦氣。 他悶頭悶腦地想着主意,平白無故地放個活死人在家,吃不得,用不得,這算怎麼回事。 瞥見街拐角人來人往的麗香園時,張福心裡有了一個十分齷齪的主意。
自己無福享受,能換幾個錢也不錯。 打定主意後,他樂載載的去了邊城最大的妓院——麗香園。
他思量着,邁進麗香園的大門。很快就與老鴇商量好了價錢,以五十兩的價格賣掉了女子。
他並不知,因這女子,他禍事已將至了。
汴安軍營操練場——
螺號嗚嗚吹起,旌旗急劇地左右擺動,須臾之間,遼闊的操練場上號角連綿,四野兵馬,向中央地帶飛速聚攏,又飛速散開。
數以千計的“袁”字大旗,搖曳在操練場的四周。太陽的清輝鋪撒在上面,盪開一層層金色的光暈,煞是耀眼。
將士們羣情激揚,個個精神抖擻、英姿颯爽,面向正前方的點將臺高呼,“靖王英明神武,千歲,千千歲!” 歡聲如雷,震耳欲聾。
相較於將士們的高漲熱情,點將臺的三人卻顯得一片寂寥。
其中一個修長的身影,臨風玉立,墨玉般的髮絲,隨着紫金髮帶在風中飛揚。
他身着一身青銅甲冑,紫色繡金斗篷列列舒捲,在陽光下流光溢彩。
俊逸的五官,英挺的身姿,渾身散發着一種與生俱來的華貴之氣。他斂起了眉頭,臉上是一絲淡淡的凝重。
他微微掃向朝他歡呼的人羣,心的某個角落空空的,任那歡呼再高昂,卻也填不滿。
擁有萬千將士的景仰與崇拜,以及高高在上的地位與權勢,本該爲之自豪的,不是嗎?爲何他卻總是莫名的孤寂。
是因爲想念的人嗎,還是始終對過去的那段往事,無法真正忘懷。
不是不再期待了嗎?該死,他甩甩頭,爲自己又一次爲伊人失神而懊惱。
“昊覺,”左側一身銀裝甲冑,溫文爾雅的秦卿,用手肘輕輕地推了推他,“該訓話了!” 每每此時昊覺必會失神,心思全不在此。
右側的司徒南坤撲哧一笑,“又會神女去了!”
袁昊覺犀利的眼光掃向了他。 無奈某人還渾然不覺,“昊覺真是辛苦,既要會神女,還要天天訓話,果然辛苦……”
那雙黑色瞳眸,一如幽井下的清水,深不見底。
面如冠玉的俊逸臉龐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玩世不恭的好友。
“今天你來。”他決定給司徒一點小小的懲戒。
“什---什麼?”司徒南坤詫異地望向自己的統帥兼好友,“怎麼可以這樣,你明知道我……?”
“沒關係,你既體諒我的辛苦,不如代勞一次!”星眸微眯,英氣不凡的俊容上,揚起一抹玩味。
一旁暗自發笑的秦卿,則是一副準備看好戲的樣子。
“昊覺,別了,還是你訓吧,我怎麼敢越權呢,你是將軍,我是先鋒,無論如何也輪不到我。喏----他也該排在我前邊吧。要訓也是他上。”司徒不死心地負隅頑抗,心虛地偷瞄了袁昊覺一眼,順便拉上了秦卿這個墊背,有難同當。
“君子有成人之美,這種好事,我當然不會與你搶。”秦卿並不惱怒,反而又將問題拋了回去。
司徒聞言一愣,交上這樣的朋友真是可悲呀!場下萬千將士齊整以待,無數目光停駐在這裡。
蒼天救我,他急得捶胸頓足,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袁昊覺臉上露出一絲輕笑,濃密的長眉微微挑起,身上籠罩着一層許久以來難得的輕鬆,好久沒這般愉悅了。
司徒還是如以前一樣,雖然貌似放蕩不羈,然而,卻總怯於處於衆人的焦點之中。
“昊覺,”司徒突然笑意盎然地,湊到他的眼前,“我用別的交換可好?”
袁昊覺斜睨着他,不發一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有她的消息了。”司徒南坤心虛地瞟了一眼,想在他的臉上,找出一絲有利於他的蛛絲馬跡。
果然,袁昊覺聽後面色凝重,黑色的眼眸不着痕跡地蒙上了一層陰翳。
然而,語氣卻異常平靜,就像自己完全是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這跟你訓話有關係嗎?南坤。”
這樣還不行,“我----我跟你說啊,她可能在麗香園,那個地方——”司徒南坤不管死活的信口胡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