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首長,您怎能說話不算話?東西是我們搞出來的,設備也是早就定好了,您可不能說反悔就反悔呀!”
宋繼學手裡拿着電話,說道激動處更是不由自主的從座位上站起來,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盼星星,盼月亮纔等來的精鍛機,還沒等到手裡就出了這檔子事,簡直讓他鬱悶的不行。
這事情還是要從前天下午說起,從蘇聯運抵白雲廠的精鍛機剛剛運抵白雲廠,還沒來得及安裝調試,蘇聯駐沈城領事館領事和武官便來到白雲廠,旋即將一份中蘇有關精鍛機設備使用的補充協議交給宋繼學。
作爲白雲廠的一把手,宋繼學起初並沒有把蘇聯領事和武官的到訪放在心上,準備走個過場就去車間指揮精鍛機的安裝工作。
卻不成想當他看到那份補充協議的內容後,整個人都驚呆了,上面赫然說明蘇聯提供的這臺精鍛機不能用於高端的裝備製造,只能在科研試驗的前提下,用於普通武器的初級生產,而且還必須接受蘇方的監督。
看了這些內容,宋繼學差點沒當場罵娘,這哪裡是引進設備,簡直是弄了堆沒用的鐵疙瘩。
本來按照上級的規劃,白雲廠在引進精鍛機後,依託鑄造車間獨創的熔模鑄造工藝,將會對白雲廠來一次大規模的產業升級。
將白雲廠從現有的身管武器製造,逐步提升爲高端航空零部件生產廠,同時兼顧一定的身管武器製造。
從而令白雲廠正是跨越到高端裝備製造行列!
這對白雲廠來說可謂是前所未有的機遇,也正因爲如此,出於保密原因,除了軍備首長、總後首長等上級領導外,也只有白雲廠的廠長兼黨高官宋繼學知道其中的大概,就連白雲廠的技術核心柏毅都不瞭解其中的內情。
正因爲如此,精鍛機對白雲廠來說可不單單是高價值設備,更涉及白雲廠甚至是整個中國高端軍工製造領域未來數年甚至是數十年的發展大計。
可現在,好不容易纔得到的精鍛機,卻被蘇聯人一連串的條條框框給鎖進了籠子裡,別說正常生產了,就連最起碼的使用都成是問題。
於是宋繼學急了,從前天晚上開始就不斷聯繫上級領導,直到今天早上乾脆直接把電話打到軍備首長哪裡。
他的想法很簡單,無論如何也要衝破蘇聯人定下的枷鎖。
然而當他在軍備首長哪裡得知,事情並不如他想象的那麼簡單,一顆心頓時涼了半截,最後沒辦法,乾脆耍賴來,這讓電話那頭的軍備首長不禁眉頭一皺,沉聲訓斥道:“都已經跟你說了,全國那麼大,可不單單就只有你們白雲廠重要,能把精鍛機給你們已經是首長們使出吃奶的力氣,你們還想怎麼樣?還要我這個奶媽一口奶一口奶的餵你們到死?”
“不是……老首長……”
聽着軍備首長在電話裡發火,宋繼學也有些慌了,他雖然不知道引進精鍛機的具體過程如何,但清楚軍備首長爲此事可是憋了老大一股火。
所以趕緊解釋,可還沒等他把話說出口,聽筒內的鏗鏘聲便生生將宋繼學的話給打斷:“什麼不是?我看你也是跟那些新建廠一樣,都覺得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是不是?要是這樣的話,還要你們有什麼用?一個個都是革命戰爭時期成長起來的老幹部了,還是一肚子小家子氣,就會斤斤計較那屁大點的得失,要是覺得精鍛機礙手,你就還回來,我不愁找不到人接手!”
一聽這話,宋繼學那還敢說什麼,連連說不用不用,這才聽到聽筒裡傳來電話掛斷的盲音,這才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放下了電話,望着窗外已是鬱鬱蔥蔥的廠區綠化帶,不禁黯然一嘆,這才轉過身,重新拿起電話:“小王,你去跟小柏說一聲,就說我們服從上級的決定!”
……
“什麼?服從上級的決定?那還安裝個屁呀,直接擺幾個香爐,當祖宗供起來得了!”
當王德化將宋繼學的意思傳達給安裝現場的幹部職工時,一衆白雲廠的職工當時就炸了,負責總裝調試的任旭東更是把頭頂的藤編安全帽往地上一摔,氣呼呼的嚷嚷起來。
任旭東真是氣壞了,他的情況跟陳耀陽差不多,再加上師父雷全又在日僞手下幹過,根本經不起折騰。
所以任旭東早就憋着一口氣,就等着精鍛機來了,好跟柏毅好好大幹一場,用實實在在的成績去告訴質疑的人,他任旭東是有真本事的。
哪成想,盼來盼去,卻盼來這麼結果,眼看證明自己的就要沒了,任旭東哪裡不氣。
跟任旭東情況類似的還有不少人,當聽了王德化的話,無不是如霜打的茄子,一個個頹喪的不行。
站在一旁,實施所謂監督大權的列賓,見到剛剛還幹勁十足,如今卻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個頂個憤懣不已的安裝職工,嘴角邊的那抹嘲諷的笑意就更加濃郁起來。
不得不說肯普夫的腦袋就是厲害,幾個附加條件就把不利的局勢翻轉不過不說,還將白雲廠凝聚起來的士氣徹底打掉。
看着眼前的白雲廠職工是又捶牆壁,有罵娘,列賓心裡別提多暢快了,能讓你們做蘇聯的產業配套和附庸,就算擡舉你們中國人,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還想要搞高端軍備製造,做夢吧你!
心下暢快的列賓用欣賞的目光,看着每一個白雲廠職工的神情變化,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更加愉悅,可當一張平靜而又堅韌的年輕面龐映入他的眼簾時,那份愉悅便瞬間化爲烏有,因爲那個人並沒有如他預料的那般沮喪,甚至連半分的失望都沒有。
而是一如既往的專注着各個密封箱裡的情況,特別是對與之配套的零部件更是有着異乎尋常的興趣,這讓列賓心中暗恨,我看你柏毅能裝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