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樑曾經作爲實習生,跟隨導師參觀過白雲廠的工廠建築羣,在此期間跟柏毅有過接觸,卻是沒想到參軍之後竟會在異國他鄉的朝鮮相見。
只不過他是隨着鐵道兵3營緊急調到南下列車組的,儘管見到柏毅有着他鄉遇故知的親切感,但兩人的接觸時間並不多,是以剛開始的時候,房樑根本就沒弄明白基建狂魔是個什麼意思。
還以爲是柏毅跟他打趣的玩笑話,所以也沒怎麼放在心上,直到看到鐵道兵3營指戰員們風捲殘雲般的修建速度,房樑這才真正感受到基建狂魔的真正含義。
如果一人能做到三錘釘一個道釘,四扳手固定一根鐵軌,那還能說是熟練的人才,可要是一羣人都擁有這項技能的話,那就完完全全是瘋魔,而這對鐵道兵3營來說僅僅是個入門的標準。
之前跟他開玩笑的老兵解大煙,連扶道釘的人都不用,兩錘子就能將道釘又準又穩的打進去,無論是角度還是力度都跟機器一般精準的恰到好處。
還有一個跟他一般大的戰士,兩手各拿個扳手,只要鋼軌固定牢靠,立馬左右開弓,短短十幾秒鐘就能把固定的螺栓扭到位。
至於那些搬運枕木和鋼軌的戰士們更是有着一套獨到的法門,步調一致,沉穩向前,看似費力其實並沒有用太多力氣,更重要的是他們根本不用管身後的固定、連接和調試,只需要沿着鐵路線一直向前,便等於將路延伸下去。
說真的,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房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中唯有震驚與讚歎!
然而在這片天地間,不相信自己眼睛的絕不單單房樑一個人,不遠處的高空之上,正坐在一架B—26轟炸機進行實地作戰情況評估的第五航空聯隊,第五十七大隊指揮官戈麥斯中校也是兩顆眼睛瞪得老大,以至於用手狠揉了幾次自己的眼睛,又仔仔細細檢查好半天觀測用的光學設備,這才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可也正因爲如此,他纔會震驚的說不出話來,要知道亨廷格上校親自指揮的此次代號爲“復仇者行動”的空中打擊戰役,可不是第五聯隊指揮層一拍腦門就這麼發起的,早在幾個月前,還是第五聯隊參謀長的亨廷格上校就已經開始着手製定詳細的作戰計劃。
爲了更精準的事實空襲作戰,亨廷格上校不惜代價從國內請來了好幾位數學家、統計學家和土木工程專家,以數學模型的形勢,對志願軍工程部隊的維修能力,美軍攻擊的破壞力以及鐵路修建基本要素等等內容進行了極其詳盡的分析與研究。
最終得出的結論是:如果第五航空聯隊以三個攻擊中隊爲一個攻擊波次,間隔40分鐘,發動兩個波次以上的不間斷攻擊,那麼對臨津江沖積平原上的鐵路線的破壞將是毀滅性的,就算中國工程部隊擁有世界上最先的鐵路修建的工程設備和技術工程師,至少也需要三個月的時間,才能將野戰鐵路鋪就完畢。
然而問題是落後的中國工程部隊連運輸用的汽車都無法配備齊全,就更別說先進的工程設備了,至於技術人員更是少得可憐,甚至還有很多官兵連字都認不全,就着這樣一羣半文盲性質的原始工程部隊,就算炸斷五公里的鐵路線,沒有一個月的時間也休想修復完畢。
正是靠着這幫美國專家“細緻”的研究和狂拍胸脯的保證,亨廷格上校這才制定了這一套信心滿滿的計劃,當時作爲第五聯隊作戰處副處長的戈麥斯中校全程參與了整個計劃的制定。
是以別人或許不知道專家們的評估結果,但戈麥斯卻是最清楚的,也正因爲如此,眼前的結果才讓他從靈魂深處感到震撼。
要知道他所指揮的第五十七航空大隊作爲此次“復仇者行動”的絕對主力,猶如最精密的機械一般,不折不扣的執行者亨廷格的作戰計劃,從下午兩點開始已經持續兩個波次的空中打擊,按照之前專家們的測算,對鐵路線造成的破壞完完全全是毀滅性的,以至於連修復的希望都渺茫到幾近於零。
然而落入他眼中的卻是一段段完好不損的筆直鐵路,無論是路基、枕木還是鋼軌,毫無損傷的橫亙在地面上,說實話,如果不是他全程參與兩波空襲,親眼見證雨點般的炸彈傾瀉在鐵軌之上,戈麥斯中校甚至都會以爲他手下的飛行員是否真的打擊過隧道口這條路段。
更重要是,中國工程部隊這種好似打了雞血似的修建速度並沒有停歇,而是一直在持續着,就在戈麥斯乘機盤旋的幾分鐘當口,下面的中國工程部隊又向前推進了將近一百米,若不是遇到一個彎道,稍稍遲滯了中國工程部隊的推進速度,戈麥斯相信中國人的速度會更快。
但也正是剛剛完成的那個彎道,令得戈麥斯中校臉色有些發燙,就好像被人扇了幾個耳光,有種火辣辣的感覺,沒辦法實在是那個彎道像極了中國人臉上譏誚的嘴角,擺開架勢毫無顧忌的向天上的戈麥斯等人肆意的嘲笑!
“FU~~CK!”
沉默着乘着飛機轉了幾圈,戈麥斯中校終於忍不住爆了句出口,旋即抓起一旁的無線電通話器,沒好聲氣的說道:“上校,我發誓,這輩子再相信那些專家們的話,我就德克薩斯農場裡的一坨牛屎,孃的,就算酒吧裡胡侃的醉鬼放的屁都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傢伙們靠譜!”
身在基地內,正準備親臨前線指揮第三波攻擊亨廷格上校,忽然沒頭沒腦的聽到這麼一番話,頓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分明是讓戈麥斯去查看前兩個波次的攻擊效果,怎麼結果沒收到,反倒是讓專家莫名躺槍?
好在亨廷格臉上困惑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戈麥斯接下來的話驚得差點以爲自己耳朵出了毛病,過了好半天方纔訥訥的問道:“你確定前兩個波次真的毫無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