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華派遣出羅龍雲的四萬兵馬,圍困着開封府城,他還繼續調兵遣將,準備過完臘月,待明年開春之後,開始攻佔開封府。
而在此時,京都城裡的袁公等內閣大臣們,是坐不住了,他派出了自己親信,內閣首席大臣徐世昌,前往東三省的奉天,跟總督趙爾巽會談。
徐世昌輕馬簡從,來到了奉天。
奉天是滿清陪都,盛京,戰略位置極其重要。
趙爾巽家族把持奉天,已有十數年,先是盛京將軍,現在是東三省總督大人,實際就是這裡的土皇帝。
東三省這塊黑土地,非常富裕,地下礦產資源豐富,也成了日、俄二大帝國掠奪的寶地。
不久前,陳天華私訪東三省,跟趙爾巽建立了相互協作的條款,這讓袁宮保在京城能坐得住嗎?
歷史上,東三省一直是多戰之地,匪幫衆多,趙氏家族異常注重軍隊建設,尚武精神在這裡極其濃厚,民風也甚爲驃悍。
近二年來,中原之地烽煙四起,日俄之間剛結束戰爭沒幾年,日方勝,所以全面擴張地盤。
身處這個漩渦裡,東北自是小心翼翼,全身戒備。
不過,現在有了陳天華這個強力外援,任何想打東北主意的勢力,尤其是東洋島國,都不得不考慮陳天華的反應。
徐世昌到達奉天的時候,這裡的情況有些緊張,據說革命會黨人士,近期會在東北舉行暴動。
總督府已發佈了戰爭動員令,奉天城內外,都可以看見一隊隊士兵在調動。
鄉間山野,更有一些身着普通百姓裝束,但卻自帶武器的人排成整齊的隊形,正在向某一個地點集中。
這是趙氏家族在東北實行預備役制度之後,各地仿效的一項措式。
大量的退役士兵被安置到鄉村,在農閒之餘訓練百姓,一旦戰時需要,拉出來就是一支戰力不俗的部隊。
雖然爲此官府衙門付出了大量的錢財,但趙爾巽對此毫不在意,與現在謀劃的大事相比,這點小錢簡直不值一提。
原東北新軍不過三萬餘人,其餘的就是各地的巡防營,這裡以張雨亭的巡防營最爲出色。
現在,新軍與巡防營合併,統一稱之爲東北陸軍,張雨亭爲東北陸軍第一師師長,下轄四個旅,其中一個是精銳騎兵旅,總兵力二萬六千餘人槍。
張雨亭是趙爾巽一手提攜起來的親信愛將,既是妹夫,又是兒女親家,關係非同小可。
徐世昌越來越接近奉天城,心情卻越來越沉重。
趙氏家族的所有行爲,都只有一個指向,那就是近期,他們在籌備一場規模甚大的戰爭。
徐世昌也是沙場老將,看到這些情況,即便是用屁股去想,也知道趙總督的目標是哪裡。
而趙氏在東北動兵,明義上剿殺革命會黨人士,實際是在向東洋人示威,別太過分動了他的奶酪。
趙爾巽敢這麼做,跟陳天華結成同盟是分不開的。
“見過叔父大人!”
奉天城門口,趙氏家族的長公子趙世輝,前來迎接徐世昌一行。
聽說總督大人病防,但讓人奇怪的是,趙爾巽的二弟趙爾豐也沒有到場。
趙爾巽,趙爾豐在官場上混跡多年,大哥趙爾巽跟徐世昌是把兄弟關係,以往一個在京,一個在關外,相互照應。
趙爾豐跟徐世昌本身關係也像拜把子一樣的親密,以往趙爾巽不出面,那一定是趙老二在場。
不久前,趙爾豐因爲護路風波,遭受朝廷撤職,趙家兄弟還埋怨徐世昌不從中調定。
就因爲這個緣故,雙方都有些尷尬,所以,趙老二也並沒有出來迎接。
“稟叔父大人,實在是不巧的很,家父身體欠佳,臥病在牀,而我家二叔恰好代家父去下面巡視,卻是不能來迎接叔父了,還請叔父大人見諒!”
趙世輝笑得很自然,很親切,彷彿這當真是一樁碰巧的事。
徐世昌微微點頭,心裡卻有些苦澀。
他倒不僅是爲了把兄弟趙爾巽的避而不見,更是爲了自己這趟來的目的。
趙氏家族的態度,就能說明一切。
官場之上,稱呼之間卻是蘊含了很多的意味。
按理說,自己是京城來的欽差,代表的是朝廷,而趙爾巽作爲東三省總督,應當率領總督府文武官員,來迎纔是正理。
但現在,趙爾巽自己沒來,就連赴爾豐也沒到場,卻派長公子代表一下,稱呼也是叔父,而不是上差或者欽差。
這已經說明了趙氏家族,對於如今的北平朝廷,根本是不承認,或者完全就沒有放在心上。
心裡雖然轉着許多念頭,但徐世昌臉上卻是笑容滿面,他翻身下馬,走到趙世輝面前。
袁公派自己來,說不定早便料到了這種狀態,換一個欽差來,只怕連奉天城也進不去。
而自己,無論於公於私,奉天趙氏這邊,都不可能將自己拒之門外。
看來袁公還是對趙氏兄弟,多多少少報了一些指望的。
東三省如能平穩,相當於袁公的內閣有了一個大後方,無論是經濟還是軍事,則翻掌之間,局面便可平定。
趙氏兄弟不認北京政令,或者說獨立或造反,則數年甚至更長時間,整個大清仍將陷入動盪與戰火之間。
但願…
徐世昌心底到底在希望什麼,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趙氏家族的態度已很明確,而現在,自己唯一的指望,便是奉天城裡那個老哥哥了。
……
看似激烈的對懟與互揭其短,之中卻蘊含着兩個五六旬老人之間濃濃的友情。
但當兩人沉默下來之後,房間中卻多了那麼一絲絲尷尬。
“來人,去拿些酒菜過來。”趙爾巽吩咐道。
“是,老爺!”外面傳來恭敬的回話。
就在兩人對懟期間,房子外面正在熬藥的小火爐,已撤了下去,女傭則輕手輕腳地捧了一個香爐,走進來放下,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檀香的清香一分分驅走了藥味,而兩人激動的心情也慢慢地恢復了平靜。
“你在怪我?”徐世昌問道。
他參與袁公與東洋人的援助計劃,出賣了東三省的利益,事先還瞞着趙爾巽。
他只道是趙爾巽因此而惱火,所以不肯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