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冒險救出鸞蓉回去後,他那天走出公館到血狼號艦船之前,就吩咐顧祝年去辦理玉清的後事。
顧祝年這傢伙機靈,非常會辦事,他花錢買通了警察署後勤處勤雜士官,又請人將玉清屍體清洗乾淨,換上一套乾淨素衣,用上等棺木安裝好,然後尋找了老半天,才找到此地,逐將玉清埋於此地。
這事做得非常漂亮,乾淨利落,讓鸞蓉也非常滿意,心存感激。
陳天華和許雲媛把採摘的野花,擺在玉清墓前石碑處,在碑前草地上盤腿坐下,跟鸞蓉一起給她燒紙錢。
哎!多麼天真善良的少女,可惜啊!
生在這個多災多難的亂世朝代,稀裡糊塗成了一個革命黨成員,至少是同情者吧,但她懂得報恩護主,勇敢面對生死。
她死得很有氣節,死得榮光,這也許是管一種精神昇華與解脫。
安息吧,小妹妹!
但願下輩子投胎在和平年代!
……
漢口劉家廟。
劉家廟本來就是一個地名,是漢口城北郊區的一片窪地,據說在明末清初,這裡曾經有一座廟,叫劉家廟,後來清兵南犯,這裡發生過一場戰鬥,廟被毀,留下了這個地名。
清光緒二十四年,京漢鐵路鋪到漢口,在劉家廟設立車站,這帶才熱鬧起來,這個車站,也就是後世定名的江岸車站。
劉家廟車站,是京漢鐵路進入漢口城市的第一個車站,清軍從陸路進攻武漢三鎮,首先是從這裡開始,那是必經之路。
所以,武漢革命軍總司令部將這裡,設定爲重點防禦陣地,挖有縱橫交錯的縱深戰壕,革命軍第三旅旅長蔣翊武,將他的旅指揮部就設在劉家廟。
這裡駐守的兵力有二個步兵團,一個重炮營,一個騎兵營,一個工兵連,總兵力約四千三百餘人,佔了幾乎革命軍在漢口守軍的五分之四,大有將來犯之敵,擋在漢口城外的氣勢。
蔣翊武是個懂得陣地攻防戰的年輕將領,他順着鐵路線往東北方向推進,在灄口車站前的三道橋要塞,設立了一個前哨陣地,派投誠過來的原鄂軍第一鎮師第三十一營,駐守這裡,營長(管帶)張景亮。
鐵良統帥的第一軍正在集聚之中,湖北提督張彪即先他到達湖北。
武漢事變,遠在北京守靈的張彪聽聞後是懊惱不已,他在攝政王載灃面前信誓旦旦說,若是他在武昌,定不會讓陳天華起事成功。
載灃即令他爲第一軍先鋒官,即刻起程,前往武漢鎮壓起義軍,並授權他可調動京漢鐵路沿線,隸屬河南、湖南的所屬清軍,並承諾事後即任命他爲湖廣總督。
湖北提督張彪,是張香帥的侄女婿,早年就提攜爲鄂新軍主帥,後晉升爲湖北提督,是個忠於清王朝,老資格的一員悍將,作戰風格兇狠強悍,湖廣新軍盡人皆知,在湖廣一帶的清軍中,享有盛名,有着極高威望。
他帶着衛隊乘火車到達灄口車站,三天之內,他就召集了湖北鄂州,黃州,湖南,河南各地的清軍,有新軍,綠營和巡防營混合在一起,合計五千餘衆,兵種有炮兵,騎兵和步兵。
張彪將他們簡單分編之後,躍躍欲試,準備向劉家廟方向進攻,跟革命軍決戰。
他的隊伍路經三道橋,前哨發現有革命軍守軍的一個營,營官爲張景亮。
張彪聽了哈哈大笑,原來張景亮早年是他的一個侍衛,待了幾年派他下去任排長,這些年慢慢升爲了營管帶。
“傳本督軍令,悄悄將他們包圍,但不要開槍進攻,派人送去我的親筆信,讓他投誠,不追究任何責任。”
“遵命!”執事官前去佈置。
話說駐守三道橋的張景亮,此時正在營帳裡喝着悶酒呢。
他不是革命黨人,是個典型的投機分子,隨波逐流的職業軍人,誰得勢就投靠誰,他是依靠軍餉來養家餬口的。
半個月前,武漢起事一陣槍響,他所在營就在漢口軍營裡,稀裡糊塗地被羅二虎的騎兵給包圍了,他好漢不吃眼前虧,立馬繳械投降。
事後被革命軍整編,成了蔣翊武第三旅麾下的第六營營官,而蔣跟他同在張彪的鄂新軍第一鎮師,按級別,蔣翊武是他的上官。
這次蔣翊武守漢口,責任重大,他將旅指揮官前置,放在了劉家廟,同時,他派多年老兵張景亮營駐守三道橋,原計劃一旦遭遇戰打響,他就可以摸清敵人火力,指揮炮兵營進行打擊,然後是步騎兵突擊。
可張景亮並不是這樣想的,把他的營放在最前線,也就是最危險的地方,雖說是後面有大部隊,讓他抵擋一陣,目的是摸清敵人的兵力佈置與火力,說白了,讓他當誘餌,炮灰。
張景亮不得不領命,但心裡是十分不爽。
“報告營官大人!”一名斥候班長氣喘吁吁進來稟報:“從灄口方向過來大批清軍,黑鴉鴉一片,足有好幾千人,騎步兵都有。”
“什麼?哪裡鑽出來這麼多的清兵,帶本官去看一下。”
張景亮驚愕得酒醒了大半,連忙抄起案桌上的手槍和望遠鏡,向外走去。
望遠鏡裡,沿着鐵路線兩邊一字排開,足有幾里路,騎兵策馬揚鞭,後面步兵跟着,還真是黑鴉鴉一大片。
“瑪的,還真有幾千人馬呵,看服飾不像是北洋軍啊。”一名連隊官顫抖抖地開口說道。
張景亮緊張得腿肚子發抖,他萬萬沒有想到,前來鎮壓的清軍來得這麼快,他的戰壕還沒有完全挖成,手下四百多人槍,還不夠對方塞牙縫的。
“大人,咱們怎麼辦,打還是不打?”
“打什麼,這架勢咱們擋得住嗎?還是快往回逃吧。”
“往回逃,能跑得過戰馬?豈不都成了騎兵的刀下鬼,還是先守住陣地,一旦這裡打響,後面大部隊就能增援上來!”
“……”
正當大家七嘴八舌討論時,一名斥候領着一名肩插令旗的清兵策馬前來。
“請問誰是管帶張景亮?”清軍傳令兵問道。
“我…我就是!”張景亮一愣,緊張得還有些結巴。
“稟張大人,我奉提督大人之命,前來送他的親筆信一封。”說着,從內衣兜裡掏出一封信,遞給張景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