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軍一隊隊開進城來,接管了衙門官庫、城防、水師港口碼頭等地,總之,海陵所有要害部門或據點,現在都在特遣團手中。
原先奉命駐防的水師副將俞大鵬,下令所有水師官兵都上船堅守崗位,修理船隻檢查火炮、風帆等,非一般情況,不得擅離艦船。
但終有一些嗅覺靈敏者,或是官場老油條,總覺得此事怪怪的,敏銳地捕捉到了些什麼,細思極恐。
在一陣心驚膽戰之後,有人準備派人出鎮城,想給遠在縣城裡的那贊大人送個信去,但出門不到十分鐘,信使被特遣團巡邏隊押送了回來。
看到對方那惡狠狠地目光,和毫不掩飾的殺氣,那些好事者的腿都嚇軟了,差點尿褲襠。
……
是夜,海陵水師港口深水區一號碼頭。
昌平號旗艦。
水師副將俞大鵬正在會見一個極爲重要的人物。
事先已得到通知的他,一直呆在自己的旗艦指揮艙裡,默默地等待着即將到來的浙軍大人物。
他估摸着,來得多半是浙新軍第二師的中將軍李興鴻,或是少將軍、參謀長紀春生。
這兩個人是第二師的第二三號人物,是陳天華的副手兼智囊,也只有此等人物過來,才能讓自己徹底信服,或是表示他們對自己這個水師統領的尊重。
看到浙軍特遣團如此之快便掌控了海陵,俞大鵬只是奉秘令配合了一下,讓所有水師全部撤離陸地,他知道,那贊當真已是窮途末路了。
先知先覺的俞大鵬嚴令所有水師官兵,不準有一隻腳踏入陸地,一律在船上操練待命,否則,軍法從事。
這位神秘的大人物來了,讓俞大鵬沒有想到,來者居然是陳天華本人,足見他對水師的重視和對自己的尊重。
當他看到由飛鴿、於洋護衛,許雲媛和特遣團團長顧祝年等人的簇擁下,陳天華健步登上昌平號時,俞大鵬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將軍,他居然親自過來了。
俞大鵬霍地站起來,先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認沒看錯之後,心裡不由得一陣激動,他前跨一步,雙手抱拳,單膝下跪行了個清軍舊式跪拜禮,“末將俞大鵬,拜見主公上將軍!”
他的膝蓋剛剛觸到地面,就覺得已被兩隻有力的大手抓住,向上一擡,一股內勁硬生生地將他的整個身子,給託浮了起來。
太強悍的內功啊!
這讓堅持習武的俞大鵬震撼之餘,自嘆弗如。
“俞將軍,上次匆匆在這裡一唔,因有諸多限制,咱們之間沒有詳談,今天我們二人可以暢談,再也沒人會來騷擾了,哈哈哈…”陳天華開懷大笑道。
“承蒙上將軍厚愛,愧煞末將了!”俞大鵬抱拳施禮道。
飛鴿探頭出艙外,招呼了一聲之後,便有幾名侍衛提着若干個食盒魚貫而入,將一樣樣的菜餚取出擺好。
陳天華牽着俞大鵬的手,笑呵呵地說道:
“數年之前,本督便久聞俞將軍大名,當時沒有這種機會,咱們不得相見,上一次以欽差大臣之名巡視,也是匆匆而別,卻是讓本督印象深刻,恨不能抵足而眠,作一番徹夜長談,今晚本督特意從長興港趕過來,可得與俞將軍把酒言歡,好好解解這相思之苦了!”陳天華說得非常客氣與尊敬,一臉的歡容透露出他的真誠。
這一瞬間,俞大鵬只覺得喉嚨哽咽,兩眼都有些模糊了,這位朝廷從一品武官,從二品文職,少年得志,掌控大清國不少礦產鋼鐵鐵路等命脈,有煤廣自治區這樣的地盤,個人資產富可敵國。
本來這樣的龐然大物,大都是眼高過頂,傲氣得很,但眼前的這人卻那麼的平易隨和,宛如自己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般,三言兩語之見,便將對自己的敬重表現得入木三分,卻又不顯得刻意做作。
對比這些年來在那贊手裡所受的種種委屈,餘大鵬瞬間覺得不久前自己所作的決定太對了。
士爲知己者死,無怨無憾!
“上將軍的深情厚意,末將感佩莫名,願將平生所學,終身在上將軍鞍前效力,死而後已!”俞大鵬一字一頓地慢慢說道,這是在表忠心啊。
“好好…本督有了俞將軍,你我二人搭檔,從此在浩瀚海洋,有誰能是我們的對手?!”
陳天華大笑着拉起俞大鵬,走到擺好酒菜的桌前,朗聲道:
“來來來…俞將軍,你我二人先痛飲三杯,以提前祝賀咱們將要開闢的海洋新時代!”
待衛們早已將六個酒杯一字排開,酒香四溢的陳釀女兒紅倒滿杯中,兩人拿起一杯,輕輕一碰仰脖滋地喝乾,雙方各自連飲三杯。
“痛快!”陳天華擺手大喝,“請坐,俞將軍!”
“上將軍先請!”
陳天華笑着不再推辭,這也是應有之意,他先行在上首坐了下來。
俞大鵬又向許雲媛和顧祝年施禮道:“二位大人,請就坐!”
許雲媛也沒有扭捏作態,她微笑着坐到陳天華下側相陪,而顧祝年則並未就坐,他對陳天華立正行軍禮道:
“報告上將軍,卑職正在執行軍務,暫不能陪同飲酒,還得趕回營地去佈置相關事務,請上將軍恩准卑職先行告退。”
陳天華只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說道:“嗯,公務不容忽視,你盡你的職責去吧。”
見上將軍准許,顧祝年便分別向許雲媛和俞大鵬行了一禮,然後便退了出去。
看到這一幕,令俞大鵬不由得嘆息,難怪浙軍如此精銳,這自有他的道理。
一般在軍中,能與上將軍這級別的大員在一起飲酒,那是一種巨大的榮耀,也是一種親近或表現自己的良好機會,更何況是主公親自相邀。
但這名年輕的高級軍官,居然想都沒想便給予拒絕,可見平日裡陳天華治軍是相當嚴格的。
這時,侍衛們都站在門口或窗戶外警衛,離餐桌很遠還隔着點音,這種重要會見,他們必須迴避,這是鐵的規矩。
而許雲媛則提起酒壺當起了招待,她先替陳天華倒滿,再給俞大鵬倒時,把後者嚇得惶恐地站了起來,連聲道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