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歷史資料記載,三年之後的鄂新軍武昌首義,這位桀驁不馴的傢伙,是首義的主要組織者,後來成爲了武昌革命軍的參謀長。
當然,這些事顧祝年那裡會知道,陳天華見其名字沒見過其人,影影綽綽覺得這名字有些古怪,似乎還有些熟悉,但具體的精準定位,他終究不是歷史學家,也不是很有把握。
張廷輔,年齡比孫武小四歲,今年才滿二十五歲,武昌府城士人,是個官僚豪族門第出身,家裡有錢有勢,父親現爲湖北省右布政使大人,從二品朝廷命官,相當於後世的副省長。
他十七歲入伍,一年之後被保送保定武備學堂,三年前,剛滿二十二歲畢業回鄂軍,就任隊官,現爲警衛營管帶,提攜也是夠快的。
他們兩人是處於不同階級,又是在不同的環境中長大,私下裡是沒大沒小,一個瞧不上一個。
張廷輔自恃士族豪門出身,斷文識字比孫武強,又是國內著名軍校畢業,自幼生長在武昌城,很有優越感。
孫武呢,就是瞧不上張廷輔這個‘繡花枕頭’。
瑪的,沒有經過戰場上血與火的厲練,光是嘴巴說得天花亂墜,有個屁用!
所以,他們兩個人,經常找機會比拚高低。
當然,都是在不影響執行軍令的前提下。
前幾日,孫武突然接受黎元洪將令,讓他率張廷輔的警衛營去執行秘密任務。
他們倆興高采烈的來了。
這是難得的立軍功機會啊,若沒有特殊關係,哪裡還輪得上他們呢。
接受鎮統制官,上將軍黎元洪的調遣,別說孫武,就是張廷輔,那也是心悅誠服。
不過,這次張廷輔還是挺感激孫武的,這明顯是黎大人的特殊照顧,他算是沾上了光。
因爲警衛營主要是拱衛鎮統制衙門和官邸等安全,平時抓捕打架鬥毆,行兇作惡分子都沒他們的份,在武昌城難有大規模抓捕、圍剿敵特和叛亂之類的活計。
而這種警衛的撓癢癢活計,又有多少含功量呢?
但這次是正經八百的軍事行動,一切都按戰事要求。
這相當於上了戰場。
上了戰場,意味着將有軍功入兜,何樂而不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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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讓孫武和張廷輔倆人沒曾想到,黎大人竟讓他們聽命於從浙省來的陳天華。
一個江湖上聲名顯赫的紅頂商人,聽說他喜好率軍到處剿匪,戰功赫赫,但鄂軍跟浙軍畢竟隔着一層,俗話說得好,吃誰家的飯替誰家賣命,鎮直屬警衛營憑啥要聽這個外省的紅頂商人指揮呢?!
不服氣啊!
警衛營裡,隨便拎出來一個普通軍士,那都是背景顯赫,不是出身士族,就是背靠豪權門閥。
他們個個都是湖北省內的天之驕子,並且警衛營裝備精良,侍遇高,還享有特權。
孫武和張廷輔他們這五百餘人馬,在這大雜院裡,待命近十天,整日像關了禁閉似的,啥事沒有,但嚴禁外出。
真是無聊透頂。
十天過去了,卻連立軍功的機會都沒着落,軍功章那更是遙不可及。
每個人都在想,看這架勢,再關幾天禁閉,這事就不了了之囉,真是倒黴催的,別人還以爲是撿到美差。
今日剛起牀,孫武和張廷輔兩人,也是無心早訓,竟玩起了這個比拚賭輸贏的把戲。
也就是軍中最尋常的掰腕子,是帶彩頭的。
不過,張廷輔始終不是孫武的對手,一次都沒贏過,可明知不是對手,他就是不服氣,總想贏回一局。
看着面前個高體壯的孫武,張廷輔氣惱之餘,都覺得很奇怪。
像他這麼高大壯實的彪形大漢,當初是怎麼混上軍中斥候的呢?
這樣的傻大個,又不機靈,當上斥候上戰場,那容易暴露目標、往往是不但自己會丟命,還得連累同夥和戰友。
而且,這傢伙的力氣,還大的驚人。
照張廷輔的看法,這樣的漢子,當初不去當名水師主炮手,實在是種浪費。
水師艦船主炮手,乃至炮長,都是軍中驕子,吃香喝辣的,待遇又高還容易升任爲艦船長。
當然,張廷輔是有所不知,這個孫武就喜歡策馬揚鞭,不喜歡在海上漂浮。
話說孫武和張廷輔倆人,從睜開眼睛到現在,掰腕子一共比拚了九次,而張廷輔又是一次都沒贏。
第十次開始,張廷輔那是憋足了勁,志在必贏。
只見他的臉和雙眼,都撐得通紅,頭上和臉上的青筋,爆得像一根根的蚯蚓。
但非常遺憾,他又是隻堅持了一會兒。
當被壓下手腕在案几上之後,他憤怒地跳了起來,十分氣惱,卻又沮喪道:
“再也不玩掰腕子了,弄不過你!你這傢伙當初就不該去自強軍當斥候,你應該去艦船上和那些水兵摔跤,跟重炮手舉炮彈去。”
“輸不起,就不要跟老子玩!”孫武冷哼道。
他並沒有擡頭去瞧一眼崩跳起來的張廷輔,只是將桌上的十塊銀洋,如數揣進了衣兜裡。
張廷輔家裡有錢,屬於貪官污吏的那種,每天不輸點出來,心裡癢癢得難受。
孫武樂得在他身上掙些外快,反正,這小子總是一副誰也不服氣的樣子。
願賭服輸嘛,嘿嘿!
孫武待十塊銀洋錢落袋爲安,這才轉過身去瞅了眼氣急敗壞的苦瓜臉,咧嘴壞笑。
他也很奇怪,這樣容易暴躁的傢伙,是怎麼就讀的保定武備學堂,不被教官打死,也得在禁閉室裡憋死。
“你…”
張廷輔被孫武這句話嗆得臉憋得通紅,比便秘還難受。
面前這個沉默的大個子,話從來不多,可是一開口,就能把人氣個半死。
他跺着腳,還想要罵人,雖然對方是他的上峰長官,但他從來就不懼怕。
警衛營裡藏龍臥虎,表象的職位不能說明什麼,背景靠山纔是最重要的。
他張家世代爲官,還有不少從商鉅子,誰怕誰呀!
顧祝年老遠就聽到孫武和張廷輔倆人之間的吵鬧聲,瑪的,一點也不注意影響。
他一直在心裡暗忖,怎麼上將軍黎大人,就派這兩個寶貝搭檔出來給少將軍派遣呢?
一個暴躁得像根爆竹,一點就燃,另一個孤傲得像塊石頭,連個屁都捨不得放。
想到這裡,顧祝年忽然覺得自己很冤,跟這些非正常人類打交道,實在是件很不幸的事情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