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垂下的繩索動了,擡頭瞧見了陳天華的人影在那井口閃動,心急如焚的顧祝年終於露出了笑容,那顆懸着的心,也落了下去。
他抓住繩索以後,用力從水裡順着索子開始攀爬。
而上面的陳天華,開始用手臂用勁收提繩索,將懸空的顧祝年,硬是從井底給提了上來。
孤寂的中庭宅院裡漆黑一片,連個鬼影都沒有,只有遠處一間屋裡子亮着燈光,估計那二個巡夜人還在喝酒。
藉着月光,兩人潛入內庭,向了地圖上標註的西廂藏書閣的位置。
這些都是下午幫會給標註上的,應該不會有錯。
在明清時期,但凡重要的物件,除了金銀財寶可能放入地窖密洞裡,而古玩字畫,書籍孤本,一般都會放在藏書閣。
那裡面乾燥、通風、不潮溼。
而時下書房變成了主人家密會,交談場所,經常有人進出,丫鬟傭人還時常來打掃衛生,所以,較爲重要的文獻收藏都不大可能放在書房。
這個史進,如真有重要的名冊文件之類的抄件副本,他一定會放入這個藏書閣裡。
反正先試着搜尋了再說,如有當然是最好,沒有,再進入書房不遲,再者,只能抓人審訊。
看了眼沒人的廊道,陳天華向顧祝年比劃着手勢。
手勢也就是手語,這是特戰中的基本要領,陳天華向他們傳授過。
顧祝年自然讀懂了陳天華的手語,是讓他去開啓藏書閣的門,自己在外警戒觀察。
這也是讓顧祝年找個機會實踐磨練。
只見顧祝年貓腰弓身,一溜煙地跑到了藏書閣門口。
這是一扇雙開紅木門,門上沒有設裝明鎖。
他試着推了推門,發現這藏書閣的雙開門,是內插梢栓子鎖定,暗孔就在紫銅門環下面遮掩着。
顧祝年輕輕轉動門環,果然露出了暗孔,和裡面的插梢栓子。
他從後背拔出短刃,插進暗孔裡開始撥弄起來,只過了一會兒,便撥開了那插梢栓子。
陳天華授課時講過,藏書閣或是書房,不可能裝有防盜鐵門,或巨石門,但凡採用這種內插暗梢的,往往藏有暗箭或報警機關。
顧祝年輕輕將門往裡推了推,忽地停了下來,他眼力好,瞧見了門隙裡那條極細的黑線。
娘哎,果真如此。
若是普通盜人魯莽推門的話,那門一展開,一定會碰到那條黑線。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都可以想象得出來,所以,他現在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從孃胎裡出來,顧祝年破天荒頭一遭,幹這種偷雞摸狗的細活,心裡自然是十分緊張。
好在他今天都在心裡反覆琢磨,反覆模擬數遍。
顧祝年深呼吸幾下,穩定情緒,抹了抹額上的細汗,他才用短刃割斷那條黑線,然後緩緩地推開了門。
這時,門打開的部分很窄,勉強夠一個人側身進去,再推似乎有阻力了。
顧祝年皺了皺眉,心裡早將做這暗機關的那個混蛋,罵了個祖宗十八代。
只見他惦着腳,猛吸一口氣,側着身子緊貼着門縫,這才爬了進去。
還好,他現在是穿着緊身魚靠,身形縮小了不少,要換作是平常,這大個子就夠嗆。
重新關上門,他將那條黑線所連的兩端警鈴,小心翼翼給拆了,又將門後面的木架花盆給搬移以後,又細細對大門進入口,檢查了一遍。
直到確定藏書閣裡沒有其他機關之後,他才又重新打開了大門,伸出頭去給陳天華信號。
在外警戒的陳天華,看着顧祝年重新開了門,並給出了信號,他滿意地開心一笑身形已竄了出去,旋即躍進藏書閣。
一進門,他便看見顧祝年用手勢做解釋,意思是剛纔發現小機關,耽誤了些時辰。
“無妨,先找找東西,看有沒有?”他用手勢回覆。
陳天華所說的東西,當然是指孟威早晨所說的,那些敵特潛伏人員名錄,或是股權交易名錄,股權數,交易憑證等等,反正是多多益善。
雖然這種可能性極小,但試試看,死馬當作活馬醫。
他拍了拍顧祝年的肩膀,用手比劃了一下,倆人便移到了書架和書櫃旁,藉着從窗外透過的那一點點月光,翻起東西來。
明清時代的藏書閣,一般選擇的都是地勢較高,且使用高腳書架和高腳書櫃,通透乾燥。
這藏書閣內,書架書櫃上面,除了書籍,還有古玩字畫等等。
這個藏書閣裡很空曠,便於空氣流通,書籍和古玩字畫收藏,並不算太多,都有序排列擺放。
兩人的動作都很小,每樣翻動過的東西,最後都擺放得和原來一模一樣。
書架和書櫃上的東西,很快被兩人翻了一遍,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將書放回原處,陳天華看向了牆角的一隻檀木櫃子,向顧祝年呶了呶嘴。
那櫃子的門,也是雙開的,上了把銅質的雙瓶鎖。
顧祝年走到那櫃子前,拿出短刃和匕首,搗弄了起來。
可是,這一次他失手了。
他搗鼓了半晌,始終打不開那鎖,急得額上冒出了不少細汗。
一直冷眼旁觀的陳天華皺了皺眉頭,心裡暗忖:看來這次還得師傅動手才行了。
他笑着上前按住了顧祝年的肩膀,讓他停了下來。
他已盯着那鎖,琢磨了半晌。
只見他伸出像老虎鉗一樣的手指,掐住雙瓶用力一掰。
“啪嗒…”
一聲輕微的脆響,鎖斷了,門徑被拉了開來。
盛祝年看着被拉開的櫃門,呆了呆,才發覺那所謂的鎖,只是徒有其表,根本只是做擺設用的而已。
看着顧祝年欽佩的目光,陳天華狡黠一笑,扭頭他看向了這個樟木書櫃子裡的物品。
只見櫃子裡分成二個格層,放着帳簿之類的冊子,上面放得比較滿,下面隔層空蕩蕩的,只擺放了幾本賬冊子,表面做工精細。
陳天華先拿出下層的那些冊子,移到了窗口想借月光瞧瞧裡面的內容。
前面幾本確是帳簿,翻到最後一本,發現了蹊蹺,中間大部分裝訂在一起的,根本不是什麼賬目,而是記事本式的交易記錄,交易憑證,還附有對方姓氏,職位身份等內容。
只翻看了前面兩三頁內容,陳天華的面色遽然變得森冷無比。
他立馬將那這卷書冊,小心翼翼揣入貼身水靠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