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孟寡婦一家六口,只救活了三口。
她的大孫子靠近木牆邊,因爲有縫隙透氣,得以成活。
孟寡婦和她的小孫子也沒死,因爲她們倆伏倒在地昏了過去,而一氧化碳比空氣輕,浮在空氣之上,越貼近地面濃度就低,結果她們僥倖存活了下來。
她說自己命中多難,註定有這一劫。
她的家屬於援建房屋,建得甚是粗陋,縫隙頗多,如果這樣子燒煤炭,倒也不會有大危險。
但偏偏她的兒媳和小女兒嫌屋子太冷,將那些大點的縫隙都給堵上,她沒在意。
幸虧這屋還有不少小縫隙,這才讓孟寡婦家裡留下三條性命,沒有全部覆滅。
讓陳天華驚訝的是,都說煤炭燃燒的煙氣有毒,人人俱怕,而這孟寡婦居然還有膽量去燒炭取暖?
待她清醒過來之後,陳天華親自過問才明白。
原來孟寡婦孃家是煤山鎮山裡人,沒嫁出來之前,家裡和鄰居家,都長期用燃燒煤塊來取暖煮飯,也不見得中毒不適。
她可能沒注意到,孃家煤爐一般設在門口,或者在牆壁上開設有煙囪。
今後年關實在冷得受不了,家裡柴木早燒沒了,又沒男丁去伐木,平時靠隔壁幾家鄰居,進山伐來的柴木救濟點。
但杯水車薪不頂用啊。
昨天下午鄰居沒送來柴木,沒有火的炕就是冰牀,二個孩子凍得直叫喚。
她便一咬牙,把她們在前些日子在礦井邊上撿來的煤炭,取出來燒了。
可家裡沒有專門的煤爐子,文盲的一家子就搭個土爐子點火燒起來,開始還開着點門和窗戶透黑煙,到了後半夜實在太冷,就關上了。
沒想到還真出了事。
看到孟寡婦一家三口已平安無事,他交待村裡老里長給予特別關照,然後在村民敬畏的眼光中,帶着衆親衛回到指揮部。
他興沖沖徑直到了書房,叫秘書沙菱磨墨攤紙,他準備親自畫出一套,後世家庭用的鑄鐵爐子構造圖,還有鐵皮煙囪示意圖。
他心裡已然有了計劃,就在槐坎石灰石總廠的旁邊,再建一座鑄鐵廠,專門生產家用生鐵爐子和鐵皮煙囪。
在煤山鎮火車站附近,建一座家用煤球廠,利用各礦井廉價的煤末子,滲入一定比例的黃泥土,用一種手工煤球機壓模生產煤球。
這二樣東西配套使用,就方便了普通百姓家裡燒菜煮飯,到了冬天取暖的多功能。
寫着畫着,不知不覺的到了傍晚,他準備起身到前堂吃晚餐,回頭再來繪畫。
剛出書房門,只聽到走廊上人言沸騰,大會議室裡已經點上了燈。
啥事?
他便走了進去。
一進會議室大門,宋小牛和顧祝年等幾個貼身近衛,對着他便卟嗵一聲跪倒在地,這把陳天華給嚇了一跳。
“這是爲何?”他不解其意。
這時,宋小牛新婚不久的淮北婆娘,被安排在指揮部食堂做粗婦幫工,恰好過來叫喚大夥去前堂廂房吃晚食,看到自家漢子卟嗵一聲跪在地上,也是大爲緊張。
她不知自家漢子犯了什麼罪,大人要如何處罰,嚇得臉色刷白,雙手抱着胳膊站在一邊微微發抖,低着頭都不敢言語。
“大少爺…不是指揮長大人,是我等該死,不該讓大人您衝進那有毒的房屋裡去救人,即便是要衝進去,也應該是我等侍衛。”
接着,宋小牛低着頭濤濤不絕地開始檢討,“俺當時被黑煙薰得有點暈,害怕而後退,沒能及時攔住大人,卻讓大人親身去冒險,這是死罪!”
“……”
這番囉哩囉唆的話說到後面,陳天華總算是聽明白了。
敢情是這幾個傢伙事後怎麼想了一下,或是被誰嘀咕了幾句,忽然覺得上午,他們在孟寡婦家的表現,屬於護衛不力,嚴重失職,所以前來請罪。
剛纔見主公一直在書房裡寫着畫着,不敢前去打擾。
陳天華覺得很搞笑,他壓根就沒有怪罪於誰,怎麼這些呆子突然間哪根筋通氣了?
他正待開口訓斥,恰在此時,樓梯口響起了一陣喧鬧聲。
以獨眼龍左剛爲首,獨臂大盜姜五,陳二等突擊營隊管以上數名軍官,從隔壁軍營裡趕了過來。
這些軍官身後還跟着許雲媛和廖雲鵬等政務委成員。
一見跪在地上的宋小牛等人,左剛便是大怒,一隻獨眼目露兇光,衝上前便是給宋小牛和顧祝年啪啪…每人二個耳光。
獨臂大盜姜五也來幫腔,他飛起右腿,啪啪啪…給了其它三個貼身近衛,每人一窩腳。
左剛是練武之人,這手勁着實不小,立馬便將二人的二邊臉頰,打得紅腫鼓脹起來。
他還不解氣,舉腳一陣亂踹。
“幾個沒用的東西,怎麼當得大人親衛,啊…尤其是你-宋小牛,居然讓大少爺親身犯險,啊…混帳東西,要你們這些人何用,明早統統捲鋪蓋滾蛋!”
左剛這頓莫名怒火,暴發得現場是鴉雀無聲,大氣都不敢喘。
陳天華也是驚訝得睜大眼睛,一時也傻愣了。
左剛雖說是突擊營管帶,訓斥人也是常有的事,但他此人比較護短,愛兵如兄弟,平時不會如此不講體面的光火。
當衆懲罰下屬,實屬罕見。
以他現在在軍營裡的身份,除了標統大人李興鴻,就數他資格老。
他是上將軍李存智以前的貼身近衛,也是最早跟隨陳天華的五侍衛之首。
毫不誇張地說,突擊營目前的四位隊管,都是陳天華以前的五侍衛成員,姜五因爲失去右臂,目前退到了後勤輜重署任職。
而宋小牛,顧祝年等警衛排裡的這些親衛,實際當初都是左剛手下,他是第一任警衛排長。
但凡陳天華不在煤山鎮的那些日子,軍中他授權就只兩個人,李興鴻與左剛。
重大軍事應急,則有這兩人同時簽署命令纔可。
就連副標統或標參謀長都不夠資格。
所以,現在左剛在混成標團中的威望,除了李興鴻,就數他了。
宋小牛等三人一聲不敢吭,只是跪在地上,兩手據地,也不辯解,任由左剛怒罵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