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允許客氣,快穿上它吧,本官是要你陪着去體察民情,可把先生凍傷了,這就事與願違,快些穿上!”陳天華以半命令的口吻。
“是,那職下恭敬不如從命,多謝大人。”
廖雲鵬激動地接過豹皮長袍,穿在身上,頓時一股暖流涌上心來,他的眼睛溼潤了。
宋小牛看着這幕,心裡卻暗自不爽。
這件豹皮長袍是老上司,也就是上將軍李存智大人,三年前從東北派人捎帶過來的,他轉贈給了自己的愛婿-大少爺。
大少爺只穿了三年,雖說還有其它皮袍加身,但這豹皮大袍可是稀罕物,他說送人就送了。
而且,送的對象還是個大刺頭廖雲鵬。
雪越下越大,山風夾着雪花,整個漫天飛舞,十餘步之外根本看不清人影,幾乎睜不開眼睛。
陳天華和廖雲鵬倆人在宋小牛等二十名親衛的簇擁下,迎着鵝毛大雪,騎着馬逆風而行。
寒風鼓得身上的衣帽如風帆一般,向後揚起。
“大少爺…不指揮長大人,今天風雪太大,咱們還是先回去吧,等風雪小一些,再出來不遲!”
宋小牛剛張開嘴就硬喝了一口冷風,他側過頭來大聲說道。
陳天華聽罷搖搖頭怒目呵斥道:
“說你蠢是一點都不冤,這民情就是軍情,越是風雪大,咱們越要下去體察,如若下面發生了啥情況,咱們馬上得以處置,如果等到出了大事故,本官再去那是馬後炮,這又有什麼意義呢?”
宋小牛被呵斥得沒脾氣,眼見無法阻止,只得與衆親衛排成一堵牆擋在大人前面,儘量用他們的身軀遮風擋雪。
陳天華見狀更是苦笑不得,不由怒罵道:“你們要幹甚?本官是弱不禁風的娘們嗎?這成何體統,都滾開點!”
說着,他氣哼哼地伸手撥開幾個人,策馬向前奔去。
身後的廖雲鵬瞧着陳天華那義無反顧的樣子,心中暗忖:
這位年輕主公一心爲民,同時,大庭廣衆之下,這也是邀買人心的最佳舉措,豈是這幾個粗魯軍漢所能領悟?
想想在這樣的風雪交加之下,自治區最高長官出現在廣大百姓們面前,山民們會有什麼感覺?
平時那些個對百姓疾苦,關懷不夠的官吏,見指揮長大人如此,也會交口稱讚的響應,這真正起到一個表率作用。
現在的陳天華大人,乃是煤廣自治區幾十萬百姓的活命恩人啊。
他當真與一般大清國高官們大不一樣。
換成是別的高官大人們,在這樣的風雪交加天氣,只怕不是錦被高臥,便是小火爐邊上,溫飲着美酒,擁抱小美人,在吟賦詩歌呢。
這很可能與大人的出身很有關係,聽說是寒門子弟,年紀輕輕爬到這地位,想必是嚐盡了人間艱辛,觸景生情,這纔會如此關心民心疾苦吧。
喔靠,什麼都讓這大刺頭廖雲鵬想到了。
忽地,他心中一跳,不由自主地想起秦漢唐宋,那些歷史上的偉人,在成就霸業前就是如此表現自我。
這個念頭剛剛一起,便把廖雲鵬給嚇了一大跳,連忙自動將其掐滅,深埋心裡。
他只是望着陳天華那寬闊的背影,眼中多了一些熱切和別意想法。
衆人騎馬迎着寒風往白峴鄉走去,這裡的村莊裡白皚皚一片,就像是蓋上一層全然的雪白被子,許多房屋都半埋在雪堆裡,若不是屋頂煙囪在冒煙,還瞧不清在哪裡還有人煙?
走近了再看,情況又是大不同。
雖然風雪極大,但許多村莊仍有不少村民,正在用長長的芭籬清理着屋頂和道路浮雪。
只是舊雪已被凍得甚是結實,雖然奮力除雪,但也只是將剛落下的浮雪扒落。
“老人家,這些房屋會不會有危險呀?”
陳天華下了馬,獨自一人徑直走到一位鬚髮蒼蒼,正在吆喝着指揮村民扒雪的老人跟前,湊到他耳邊,大聲問道。
“莫有事的,衙門前些日子專門讓工匠們來建的房屋,很是結實,只要這雪不一直下個不停,便沒有危險!”老人也是大聲說道。
那些正在掃雪的人們,陡地看到陳天華,有些人認出來了,都不由得呆若木雞,手上的活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認不出來的,看他身後那如狼似虎的衆衛士,也就明白這是個大官兒。
那位老人一見村民停下了,就大怒,他不由得大聲喝罵道:
“你們都要幹甚,才幹了這會兒便覺得累麼?真是虧了咱們的親天大老爺陳大人的一番苦心呀!”
劈頭蓋臉的臭罵聲中,忽地覺得衆人的眼神有異,老人不由自主地歪過頭來,這纔看見一位高大的年輕人,正含笑站在他身側。
而他身後是二十幾人馬,都是帶刀佩槍的護衛,不由得大驚。
“哎呀,原來是青天大老爺陳大人,老朽老眼昏花沒瞧得明白,下這麼大的雪,大人怎麼也來了?”
說着,當下便跪了下去,“老朽拜見陳大人!”
見到老人跪下,這些村民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扔下手中工具,跪了下來,“草民見過青天大老爺!”
“快快請起,快快請起!”陳天華一把先將老人拉起,幫他打除膝蓋上的雪,擡頭又向衆村民喊道:
“鄉親們,大家快快起來幹活吧,除雪每天都要做,不能讓雪積成冰,要經常掃,一天不除,雪就會堆積上去,結成冰雪越堆越多,可就麻煩!”
他是在講一個簡單除雪原理,時下許多人愚昧,人一懶問題就來了。
“明白了謝謝大人。”
“老人家,這房屋住着還行嗎?”陳天華含笑問道。
白髮蒼蒼的老人,此時有些激動。
這裡是煤山鎮白峴鄉的石根子村,是罌粟種植面積最大,卻是最窮的一個村。
按理說,罌粟種植得多,種植戶的收成應該不錯吧,其實不然,他們這個村和幾個鄰村,青壯年男人中吸食阿片人數最多。
有那麼點種植所得的收成,被男人們吸食阿片花得精光。
這還不算,不少男人變賣家裡可憐的口糧,房屋,甚至於逼着家裡女人們爲娼,賤賣女兒到妓院推入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