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整個鷹嘴山營寨,完全被熊熊大火所籠罩。
穆匪殘餘的一切抵抗,在數百名新軍騎兵鋒利的馬刀面前,瞬間便化爲烏有。
大營裡的伐木工們,在軍士們的幫助着砸開了腳鐐,他們抄起扁擔,鎬頭,棍子,或者撿起掉落在地上馬刀,甚至手裡只拿着一支羽箭,瘋狂地在宿營裡,追殺那些傷殘匪徒,和他們的家眷。
“標統大人,咱要不要去阻止一下,這…這有些過分了!”
陳二策馬奔到孫勇身前,低聲道。
剛剛便有一個伐木工,一扁擔將一個半大穆匪孩子,砸得腦漿迸裂而死。
而這樣的情況,在整個大營中到處都在上演。
陳二原是安徽廣德一帶的山民,有家眷在臨近牧馬場,他可能是觸景傷情,產生了同情心。
孫勇厭惡地掃了一眼,在營中哭嗥逃命的土匪和一些家眷,冷冷地道:
“一飲一啄,自有天定,這些土匪先前攻佔山寨時,一樣的燒殺搶奪,這些伐木工的家眷也許死得更慘,讓他們出口惡氣吧,這些馬匪,死絕了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陳二低下頭,“卑職明白了。”
“傳令下去,讓這些被解救的伐木工人,趕快往森林裡先躲避,待戰鬥結束再出來,咱們現在要去增援大少爺他們那裡,這裡,就留下一個加強排守護!”孫勇下達命令。
“遵命。”突擊營管帶領命而去。
孫勇一夾他的大青戰馬,向山寨轅門外馳去,陳二等其他隨從緊跟而出。
黑底紅字的盤龍軍旗,迎風招展,聚兵的牛角號聲響起。
“傳標統大人軍令,速速列陣去增援指揮長大人那邊!”
分散在大營之中的新軍部衆,迅速地聚集到大旗之下,以陳二爲先鋒,向着數十里外的戰場趕去。
鐵蹄踏破淺薄的白雪草皮,踢起滾滾黃土,風一般地自山坡之上捲過。
離開山寨約五六裡處,陳二所部一頭撞向從主戰場撤下來,正惶然奔向鷹嘴山那部分馬匪。
“殺…”陳二他們揮舞着鋒利馬刀,迎頭衝了過去。
已成散兵遊勇般的這一部潰衆,如何擋得住士氣正高,意氣風發的新軍騎卒。
頃刻之間,便被殺得人仰馬翻,掉轉馬頭便向西南山谷裡逃去。
“衝進去,殺…”
陳二他們策馬追擊,後面是孫勇帶來的突擊營,他們是支生力軍,徹底粉碎了穆匪抵抗。
穆匪已經全面崩潰,數百人沿着山谷峽道縱馬逃竄。
此時,就像是在縱馬比賽,比得就是自己要比同伴跑得快,不被後面緊追不捨的官軍殺死。
穆鬍子此刻如是還活着,定是被氣得吐血不止,欲哭無淚。
這一仗比十數天前,在廣德山脈輸得還要快,還要慘。
此時,在同一條山谷狹道上,近千名虎師精騎,在金成藝率領下,正在向戰場趕來。
金成藝心裡一直認爲,穆老大的馬匪再渣,手下也有近千人馬,就算消滅不了陳天華的三百餘人,擊潰對手應該難度不大吧。
等到自己截住趕來增援的新軍,並擊潰他們,再趕到圍殲陳天華殘部,大局即定。
本來蠻振奮的一件大好事,現在被攪得支離破碎,而且形勢逐漸對自己不利起來。
金成藝一時也想不明白,這究竟是錯在哪?
“少幫主,您請看!”
身邊的親衛隊長袁拓乞,忽地發出一聲驚叫,把金成藝從傷逶腦筋的思緒中給拽了回來。
順着袁拓乞手指着的前方,但見狹谷山道上捲起的滾滾煙塵,漫山遍野的騎兵散勇,正鋪天蓋地的向他們奔來。
“怎麼會是這樣?”
金成藝一下子驚呆了,大張着嘴像是要生呑什麼。
一時之間,他渾身的血液幾乎凝結在一起。
瑪的,前面奔逃過來的,可都是穆鬍子手下匪徒,狼狽不堪的熊樣。
而在穆匪後面追逐的,是高舉着盤龍幡旗的官軍輕騎。
這樣看來,穆匪潰敗了,倒是官軍在追擊。
“混帳…”
金成藝氣的破口大罵。
“少幫主,他們這樣從這山谷峽道上過來,會衝亂我們的陣形,傷及咱們的人馬。”
看到慌不擇路,居然迎着本部衝過來的穆匪,袁拓乞驚慌地大叫起來。
這真叫冤家路窄。
“吹號示警,用令旗讓他們調轉馬頭,去抵抗後面追逐他們的官騎!”
金成藝大聲下令。
一時間裡,令旗召展,號角吶喊聲聲,但潰兵壓根就不聽號令,仍然是低着腦袋策馬狂奔。
列陣整齊的虎師,他們在西山島上接受東洋軍事顧問的訓練,可以說是訓練有素,見對方一股腦兒直衝過來,逐鳴槍示警。
片刻之後,金成藝便發現自己失算了。
剛剛慌亂之中,他將對方當成了有紀律的虎師軍卒。
但現實是,一大羣遍野散漫的散兵潰兵。
潰敗中的匪兵,根本不知軍紀爲何物。
示警的號角聲,揮舞的令旗,是讓他們轉頭抵抗或左右分開的命令。
但這些對他們而言,簡直就是對牛彈琴。
“命令所有虎師兄弟,摘槍子彈上膛,敢有不讓道衝擊本陣者,開槍,殺無赫!”危急中金成藝下了狠心。
“遵命…”身邊那些頭目們齊聲回覆。
潰敗下來的穆匪們,看到峽谷山道上隊列整齊的虎師,以爲來了援軍救星,竟是直直地策馬衝着他們奔來。
一邊奔跑還一邊拼命地揮舞着手臂,那意思便是在叫救命了。
金成藝氣得臉色發綠,大手一揮厲聲道:“開槍射擊…”
“砰砰砰…”
前面數排百餘支步槍,所出膛子彈向前飛去,這算是初次實彈警告。
這些穆匪以爲是來了救星,可萬萬沒想到,來得卻是摧命的閻羅。
“啊啊啊…”一片慘叫聲。
猝不及防之下,第一輪排槍下,便有數十人騎墜倒在並不寬敝的山道上。
前有攔路虎,後有追兵狼羣,穆匪們一時之間竟然有些絕望。
四周全是密集打馬奔逃的同夥,即便有醒過神來的人,也無法向兩邊穿插出去,更不可能停下馬步調轉頭去。
這像是在高速公路上開車,車輛密集的情況下,不能變道,不能剎車,更不能調頭。
馬奔宛如高速上開車。
如果不按規矩做,那就即刻演繹成-大規模騎兵碰碰車,搞成人仰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