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的痛楚席捲而來,易曉天如大海中的一葉扁舟般,只能隨波逐流,並竭力保證自己的意識清明,以免在那痛楚中沉淪,陷入真正的險地中。
嘴裡,《清心訣》一遍遍的朗誦着,凝練出些許絲絲清明氣息,抵擋這幽冥火的反噬。
易曉天端坐於地,度日如年。
不知道在那種痛楚中熬了多久,面前的江湖郎中終於點完了錢,也驗明瞭真假,這纔將從懷中掏出個紙團,遞給易曉天。
“喏,小傢伙,你要的藥。”
易曉天睜開眼,一把奪過紙團,將包裹在最裡面的藥丸剝出來,連模樣都不看,便吞服了下去。
江湖郎中的藥物依舊古怪,入口帶着一股作嘔的餿臭氣味,彷彿泔水經過長期發酵後的味道,嗆得易曉天鼻涕眼淚都險些飆出來。
不過藥物雖然難聞,療效卻很顯著。藥物入體不久,易曉天體內再度升騰起一團烈火,同幽冥火的反噬對抗,沒幾分鐘,易曉天身上的蒼白色火焰便盡數收入體內。
幽冥火的反噬似乎不是烈火的對手,就算聚集全部的力量,也沒有抵擋住烈火的鎮壓。
烈火鎮壓了幽冥火後,自動分成數團小火苗,前去修復易曉天被幽冥火反噬凍結損傷的經脈。
約莫半個小時後,易曉天的經脈盡皆復原,那些烈火修復被消耗大半,剩下丁點盡皆隱藏在了靈氣之中。
他站直身體,細細感受了下體內的狀況,驚訝的發現自己經脈居然被粗大了些許,而且似乎更堅韌了。體內本來充裕的靈氣,現在在其中運轉起來隱隱還顯得有些空乏。
“江湖郎中,現在我們是不是該算算賬了?”從震驚中恢復後,他不懷好意的打量着眼前的江湖郎中。
江湖郎中將麻袋細心封口,隨意道:“算什麼帳,你是準備那剩下的錢也還給我麼?”
“見死不救,趁火打劫,你說算什麼帳?”易曉天眯着眼睛。
江湖郎中擺擺手,不屑道:“傻小子,你現在就偷着樂吧,如果不是我故意拖延時間,你的經脈能拓寬這麼多,承受反噬的能力會增強?”
“你故意的?”易曉天有些錯愕了。
江湖郎中眯着眼睛,怪笑了聲,問道:“小子,幽冥火的反噬一次勝過一次,你師門裡的人,難道沒告訴過你,除非萬不得已情況下,不得動用麼?”
“你怎麼知道幽冥火,江湖郎中你到底是什麼人?”易曉天詫異,他現在才發現,自己居然完全看不透那個江湖郎中。
江湖郎中不爲所動,依舊擺着那副臭臉道:“就是個江湖郎中唄,四處招搖撞騙,賣些假藥謀生。偶然習得點特殊煉藥法,知道了些秘聞罷了。”
“你知道幽冥火,還知道些什麼?”易曉天不信江湖郎中的話,知道他有意隱瞞,便不再追問身份,轉而問起了些關於幽冥火的事情。
江湖郎中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怪笑
道:“嘿嘿,老人家我知道的可不少。幽冥火乃是修煉茅山禁術《易象禁書》所形成,其利害參半,雖然擁有很強的能力,可修行極慢,且每次使用,都會對使用者造成恐怖的反噬。不僅如此,反噬還會隨着使用者修爲的提升,而不斷提升。你現在所經歷的反噬,不過是外劫開始的序幕罷了。”
“外劫?這難道是《易象禁書》功法後面介紹的?”易曉天十分驚訝。他當初之所以能學到《易象禁書》,其實不過是機緣巧合,偶然偷看到那部秘籍。那部秘籍內介紹的東西,彷彿新世界寶藏般誘人,立即便將他深深吸引了。
於是他便偷偷開始修煉,知道體內凝練出第一絲幽冥火,被林秋雨發現後,《易象禁書》便被她收走了。而那時候,易曉天還沒將易象禁書看完。
江湖郎中點頭,繼續講道:“小傢伙,《易象禁書》的修行艱難,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只要體內凝練出了幽冥火,修行者就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你已經修煉到了‘象術’中‘象形’境界的上層,再向前一步,就是象形巔峰,彼時便可望其氣,斷其病,足以在醫術界功成名就。但是在此之前,你肯定會經歷一次比現在更大的外劫。”
“象形上層,象形巔峰?”易曉天還不太瞭解這個劃分。
江湖郎中看了他一眼,解釋道:“《易象禁書》境界劃分不同於茅山術,入門艱難不說,等級劃分也很明確,不同於茅山術,施術全靠體內靈氣。據我瞭解,禁術中,修行境界分爲象術、易術、大衍術。其中象術又分爲象形、象心、天眼三個階段,每個階段都有巔峰、上、中、下四個層次劃分,例如你,現在就是象形上層,已經算是入了禁術的門檻了。”
“原來我纔剛剛入門?”易曉天有些受打擊,原本在他看來,自己的醫術已經很厲害了,可是今天聽江湖郎中一說,才知道自己原材纔剛剛入了禁術的門檻兒罷了。
江湖郎中敲了他腦袋下,大聲道:“茅山禁術,豈同尋常功法?傳聞之中,幽冥火之所以會有反噬,便是因爲此術過於強大,打破了秩序和諧,才應勢而生。你看看自己的掌紋,生命線是不是已經又縮短了。”
易曉天又回想起當初夢入桃花源中,那個仙女姐姐的忠告,嚇得馬上伸出手,細細一看,果然,生命線又縮短了一截。按照生命線的長度來看,他的性命只剩下兩年多一點了。
“前輩,這不是真的吧。你看我這麼健康,不會真的只有兩年多一點的壽命了吧?”易曉天喉嚨有點乾澀。
江湖郎中瞪了他一眼,沉聲道:“往者不可追,天命不可違!此消彼長,大道難違,這就是修煉禁術所要付出的代價。”
“那我現在就自廢修爲,能不能挽回?”易曉天隨口講了個想法,卻換來江湖郎中狠狠兩記暴炒栗子。
他惡狠狠的盯着易曉天,大聲道:“你小子就這點骨氣麼,我告訴你,這種事情你想都別想。一旦你自廢修爲,
幽冥火不僅不會消失,反而會在你修爲盡失那一瞬間,徹底爆發,將你吞噬殆盡,比起今天的狀況都要危險十倍。”
“那隻能坐以待斃麼?茅山術天才絕倫的祖輩們既然能夠創造出這麼逆天的功法,那麼肯定也應該有化解這些可怕反噬的方法纔對。”易曉天想到了重要的一點。
江湖郎中點頭,然後又搖搖頭,苦笑道:“說起來,你可能也覺得難以置信,《易象禁書》這門禁術,根本不是茅山祖師所創,而且他還因爲修煉這門禁術,最後慘死在反噬之下。”
“什麼……”易曉天震驚得無可復加。
“不過,雖然這樣,歷代茅山祖師中,還是有人找到了解決辦法。”江湖郎中這句話讓易曉天又看到了希望,“這種方式,你也切身體會過了。”
“你是說,藥物?或者說,那種能夠對抗幽冥火反噬的怪火?”易曉天一點就通。
“不錯,那不是什麼怪火,那是模仿天地間自然凝聚的靈火,所煉製出來的人造靈火。迄今爲止,茅山歷代祖師走遍名山大川,發現了一種名叫武魂精火的天然靈火,對於幽冥火的外劫反噬有極佳的壓制效果,你體內所生成的怪火,就是人造武魂精火,威力不足真正武魂精火的百分之一。”
“武魂精火?”易曉天瞪大了眼睛,殊不知,就在自己吐出這幾個字時,沐馨予贈送給他的紫色水晶球中那團無色小火苗突然跳動了下。
江湖郎中點點頭,沉聲道:“沒錯,只要你能夠找到他,度過幽冥火反噬的外劫,絕對沒有任何問題。而且武魂精火作爲天地凝練的天然靈火,除去壓制幽冥火反噬外,更擁有着諸多神奇妙用,如果你能夠得到,修行起來必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功效。而根據《易象禁書》的記載,想要破除幽冥火的反噬,唯一的方法,就是將其修煉到更高的境界。每提升一個境界,生命線就會有所延長,而傳聞中,《易象禁書》一旦修煉到極致,甚至可以逆天改命……”
“只有一條道走到黑,度過最漫長最黑的夜晚,才能迎來光明,所以,努力修煉吧,小傢伙,我看好你。”江湖郎中似乎是在感慨,拍拍易曉天的肩膀。
“切記,千萬別放棄,如果還需要買藥,可以去上次見到我的地方找我,雖然價格不菲,不過絕對物有所值。還有,記得早點把欠我的那些錢還給我,我老人家整天招搖撞騙的,爲養家餬口也不容易……”江湖郎中煽情的話本來還讓易曉天有點小感動,可是聽到後半句後,心裡剛剛升起那點感動頓時就煙消雲散了。
這個老傢伙,如果不是看你告訴我這麼多秘聞,天哥肯定要狠狠揍你一頓。易曉天心裡暗想,卻見江湖郎中已經提着麻袋,披着星光,緩緩走入了黑暗中。
月亮適時的自烏雲中露出臉來,柔和的銀光傾瀉而下,給整個大地都鋪上了一層溫暖的色彩。
武魂精火,提升修爲。易曉天看着夜空,嘴角揚起了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