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師捉妖

鴻運酒店老闆娘氣得吐血,卻把鼠精無可奈何,情急之中,想到可以不賣酒給鼠精,便說我不做你的生意,請你出去。

鼠精還是不惱,退出酒店,就在門前外一方石頭前坐下,將那石頭當桌,還對酒店的食客說:“今天我子神仙請客,誰想吃酒,我管夠。”

衆食客不信,心說你都被老闆娘趕出酒店,到哪拿酒請客?有那一兩個市井無賴,閒得無聊,就想挑事,看看自己酒碗內還有少許白酒,索性端着來到石頭邊,伸向鼠精討酒喝。鼠精呵呵一笑,接過酒碗,將殘酒一飲而盡。弄得那無賴氣不打一處來,老子都是吃白食的主,你娃兒還跟我撒去潑來。

“哥子,你急啥子嘛,臉青面黑的,這碗裡的酒喝得完邁——說了我請客,管夠,不得賴帳的。”

那無賴瞧鼠精一口將碗內的殘酒喝光,剛要發作,卻又立馬愣住——只見鼠精手裡端的碗,明明沒有一點白酒了,眨眼功夫,碗內突然盛滿盈盈白酒,還差點溢出碗沿。這是正宗的高梁白酒,香氣撲鼻,勾引得酒鬼們垂涎三尺。

這無賴端碗喝了一大口,又遞給另外一位。那傢伙也不客氣,不要錢的酒不喝白不喝,揚脖子便往肚子灌了小半碗。慌得那無賴伸手去搶,說你別吃獨食,這酒碗還是我的,你給我留一點。

鼠精拈鬚微笑,口中勸道:“二位別爭,酒有的是,說了管夠就管夠嘛。”

這會,店裡的食客都跑出來看稀奇,看了也禁不住“嘖嘖”稱奇。這三位輪番喝一碗酒,居然始終不能將那碗酒喝光。

那鼠精還對旁觀的食客說:“各位哥子,光看不喝沒勁。來來來,大家都喝,今天我付酒錢。”

鼠精大言不慚說他付酒錢,衆食客亦是覺得新鮮稀罕,都接過那碗酒來喝。果然,酒純貨真,一點沒兌涼水,喝了俱道“好酒”。

衆人喝得興起,大呼小叫,好不快活。惹得鴻運老闆娘也在店門觀望。她瞧了一陣,總覺哪點不對頭,卻又一時釐不出個道道來。聽一位食客評價,說這酒只在鴻運酒店喝過一次。那次,是老闆娘的親孃舅來了,老闆娘親自給她孃舅倒了碗酒,他當時在場地,聞着酒味好香,厚着臉皮討了口喝,那味兒跟現在的酒一模一樣。

老闆娘這才若有所悟,憶起自家藏得有罈好酒,沒兌水不說,還封住壇口存了好多年。她疑惑着跑到那酒罈邊一瞅,壇口依舊封得嚴嚴實實,沒有一絲縫隙。可她還是不放心,抱起酒罈欲搖搖——這一抱,老闆娘大驚失色。

原本十分沉重的罈子,這會卻輕了許多,再搖晃,明顯只剩下不到半壇了。老闆娘撕開酒罈封皮,一瞧裡面,真的少了大半罈子好酒。而且,酒罈裡面的酒還在繼續減少。她急火上頭,又想不出辦法制止,乾脆一屁股坐在酒罈口上。

這會,外邊石板上那隻酒碗竟然也沒酒了。衆人皆說,道長,你放了大話,好酒管個夠,我們現在還沒喝夠,你怎麼說?

鼠精也喝得有些醉了,端起酒碗上下瞧了瞧,說道:“真沒酒了——沒事,是那老闆娘屁股坐在酒罈口堵住了,等我搔搔她的屁股,叫她讓開就有酒喝了。”

說着,鼠精端起酒碗,用手指頭在碗底搔彈幾下,果然,碗裡又盛滿了白酒。

這事兒很快就在樊潭鎮傳開了,上百的人都來圍觀瞧熱鬧,把一個鴻運酒店門外擠得水泄不通。人們交頭接耳,紛紛言說。

有人說,老闆娘這隻母老虎今天遇到高人了,被收拾得啞吧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有人說,這道士太過分了,出家人不應該吃白食,還搔女人的屁股,有違道規。還有人說,這年頭世風日下,道士不在道觀修行,跑到塵世來胡作非爲,我看那道教所謂濟世助人,也是徒有虛名……

“無量壽福!誰說我道家濟世助人徒有虛名?誰說我道士在塵世胡作非爲?”大家正議論紛紛,忽聽人羣外傳來一聲響亮的話語。

衆人回頭瞧,見一位道長身背寶劍,手執拂塵,不怒不笑佇立在那。不知這道長何時到來的,也瞧不出他年紀有幾何?但人們一看到他,便有一種不怒而威的王者儀容。大家不約而同,爲道長讓開一條路來,看他有啥話要說。

道長來至鼠精面前,用拂曉塵指住它,對衆人說道:“此非我道家之士,它所做之事更非我道教能容!孽畜,你不該聚衆白吃人家的好酒,吃了也罷,竟大言不慚說由你付給酒錢——請問,你酒錢在哪?”

那鼠精瞧來了位道士,指住自己在叱責。它已經喝醉了,迷濛着眼,也瞧不出來者是誰,仗着自己修行千年,有些法術,也不懼怕,就耍賴說:“你這哪來的臭道士,管起大爺我來了?你幾時見我吃白食沒付酒錢——這酒又不是鴻運酒店的,是我自家釀的,請大家一醉關你何事?”

鼠精確實喝高了,耍賴不說,還指着那道長罵他臭道士,竟忘記自己也是道士身份。

那道長也不生氣,就對鴻運老闆娘說:“老闆娘,你把那酒罈子抱出來,我讓它自己瞧瞧,看這罈子裡面的酒是不是它釀的。”

“臭道士,這罈子裡面有酒沒酒關我啥事?我吃的酒又不是這罈子裡面的酒。”鼠精明知那道長拿不證據,更是振振有詞。

道長微微一笑,接過老闆娘抱來的酒罈,對大家說:“剛纔衆人都聽見了,它說這酒罈裡面的酒不是它的——好,我現在證明給你看,你剛纔吃的就是這罈子內的酒!”

說着,道長抓起酒罈,一隻手伸進去,好像抓住了裡面的壇底,手從壇口拔出來,居然連帶着酒罈底子。真是天下奇聞,那酒罈在道長手中,彷彿不是火燒出來的陶瓷,倒是一隻皮罈子,一隻布口袋,竟被他把罈子從裡往外反了個面。而且裡面少許剩酒,也被帶出,“嘩啦”一聲淋溼了一地。衆人齊聲喝彩,俱被這道長的高明仙術所震撼——據說,樊潭鎮的鎮名就是由此而來。樊潭即反壇嘛。

那道長對衆人說::“大家瞧,這裡面題有一首詩——你不是自稱子神仙嗎?你瞅瞅,是不是你自己寫的。”

衆人湊近瞧,那酒罈子反壁面果真寫得有首打油詩:洞府子神仙,下山逛人間,吃你一罈酒,你愁我樂顛。

“子神仙,證據確鑿,你還有何話可說!”那道長拎着酒罈子,冷笑着問鼠精。

這會,鼠精瞧見內壁的字跡,知道撞上個貨真價實的真神仙,酒意早已被嚇沒。它二話不說,抽身欲走,想腳底板擦油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