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唐夢嫣這麼一說，我的臉上一僵，但是月子卻是呵呵地一笑。
“是阿東故意那做的啦，她說舞會開始會有很重要的朋友來，讓我不要太早出來搶風頭。”月子緩緩地說着，聽起來，彷彿一切就是她說的那樣似的，“那時我還生氣，但現在看來，我遲來還真對了呢。夢嫣姐姐你這麼漂亮，要是我早點來，那纔是無地自容咯。”
“啊哈。你……怎麼這麼會說話啊。你可比我漂亮多了。”唐夢嫣苦笑着推了推手，月子的一再自謙似乎讓她有些難以接受了。
“我可不覺得哦。因爲……阿東他經常說我不如他見過的某個工作上認識的朋友呢……他老是說我幼稚任性，不成熟，說他更喜歡年紀相近一點的女孩子。現在，我終於知道他當初說的是誰了。”
如果說之前的話都只是鋪墊，那麼此刻月子的這番話，絕對是最有殺傷力的話語，我不知道月子是怎麼想出這番話來的，但是不得不說，這話恰好擊中了唐夢嫣的軟肋。
因爲，不成熟，幼稚，任性那恰好就是唐夢嫣當初離開我的原因。而此刻月子說出這番話，無疑在極大程度上勾起了唐夢嫣的回憶。
“啊，他這樣對你說？”聽了月子的話，唐夢嫣轉過臉來對着我，眉頭蹙了蹙，“木西哥，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月子妹妹？”
我無奈地笑了笑。
好吧，到了這一步，我成功變成了活靶子了。
“木西哥，你可千萬別這樣說女孩子，你不知道這樣說月子妹妹心裡會難過嗎？”唐夢嫣用有些責怪的語氣對着我說道。顯然，唐夢嫣已經開始相信月子和我之間的關係了。所以她不希望她的經歷發生在月子身上，所以纔會這樣對我說。
明明是月子無中生有，但是我只能苦笑着承認。
“不過啦，我就喜歡他這樣說我。現在看到夢嫣姐姐你，我也有了學習的榜樣了呢。嘻嘻。”雖然讓我捱了唐夢嫣的一通責罵，但是月子卻是及時地拉過了我的手，身體貼到了我的手臂上，我勒個去。月子這傢伙真是演戲十分像。如果不是因爲平時沒和她相處過，我還真會誤以爲她是單純無邪的鄰家小妹妹。
看到月子貼着我，唐夢嫣也是愣了一下，最後，她還是對我露出了一絲笑容。
“木西哥，你要對月子妹妹好一些啊。我知道，其實你也是喜歡月子妹妹這樣有點任性的女孩子的。你是我以前的老大，現在我都快結婚了，你也該找個女朋友結婚了。月子是日本的翻譯，又這麼漂亮，你可別對不起她。不然，你不配做我的大哥哦。”
看着月子和我“親密無間”，唐夢嫣也是嘆了口氣，最後，用前所未有的認真眼神看着我。說出這番讓我足以顛覆對她看法的話語。
“你……要結婚了？”唐夢嫣的話，讓我像是被電擊了一下，身體都是不由自主地一震。
唐夢嫣這次終於露出了自然的笑容，她拉過了一旁的李平，嗯了一聲，對我說道：
“對，我和小平，已經訂婚了。年底……我們就要結婚了。”
像是一陣寒風吹過我的面頰，我的整張臉都漸漸涼了下去……
涼了下去……
僅僅是一秒鐘的時間，我卻感覺像是從天堂掉落到了人間。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
在一秒鐘之前，僅僅是一秒鐘之前，我對唐夢嫣，還是抱着那麼一絲絲渺茫的希望。
雖然不強烈，但是，始終有着那麼一絲絲的希望。
就算她已經離開了我五年，就算她已經有了和我極爲相似的男友。
但我依然抱着一絲僥倖。
希望唐夢嫣能夠回來，希望她能夠離開她的男朋友，回到我的身邊。
但是當唐夢嫣說出這句話時，我卻忽然發現。
我太天真了。
我把一切都想的太美好了。
是啊，唐夢嫣都已經離開了我五年了。
她，早已經有了自己的人生方向，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感情。
她早已經走出了我的世界了。
是我，一直自以爲她還被我牽絆。
是我太自作多情。
真是可笑啊。
當唐夢嫣說出這番話時，我就那樣看着她。
臉上依舊掛着笑容，但是，我卻感覺自己的笑容僵硬了。
我笑不下去了。
“那……還真是恭喜你們了。”知道自己的表情有些怪異，我只能強迫自己用喜慶的話語來轉移唐夢嫣和李平的注意力。
“謝謝。”唐夢嫣有些羞澀地道了聲謝。“到時候，木西哥，你可要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啊。和月子妹妹一起來。”
我呆呆地看着唐夢嫣，喉嚨裡卻是不由自主地說出違心的話語：
“好的，我會來。我一定會來。夢嫣，我真的覺得你成熟多了。”
說出這番話時，我感覺到我的手在顫抖。
聽到我的話，唐夢嫣也是微微一怔，隨即一笑：“呵呵，有嗎。嗯，好像是呢。不管怎麼說，謝謝你以前的照顧咯。木西哥。”唐夢嫣目光有些閃躲，她似乎也知道我的內心很過意不去，說出這些話，其實對她也是很勉強了。我們都知道，其實，遺忘，是我們最好的結局。但是這一次的偶然見面，卻不得不讓我們重新面對現實。
“那，就這樣了，時間真的不早了。我們要走了，木西哥。今晚的舞會，真的好開心。尤其是看到你和月子妹妹，心裡像是滿足了願望似的。”唐夢嫣對着我燦爛地一笑，她拉了拉李平的手，李平向我問候道別。
“再見，木西哥。”
他們就要走了。
唐夢嫣，終究還是要離開了。
這一次，真的是永遠了。
唐夢嫣，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短短的邂逅，終究還是要面對最終的分別。
“再見了。慢走，”
當李平走過我的身邊時，我這樣對他們說。說了一半，我卻覺得不夠，於是又補充了一句，“祝你們幸福。”
聽到我的話，李平笑着點了點頭，說，也祝我和月子幸福，然後，牽過唐夢嫣的手，兩人親暱地靠在一起，緩緩地走向了舞廳的出口。
我轉頭，看着唐夢嫣和李平緩緩走遠的身影，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像是堵了什麼似的，難受到無法形容，可是，就是說不出來。
五年的時間，1500個日夜的思念，但是在這一刻，一切都畫上了句點。
這就是我和唐夢嫣故事的最終結局了。
看着唐夢嫣那如夢如幻的白色身影，緩緩走向舞廳的出口。
我這樣想到。
夢，終究會醒來。
再美的故事，也終究會有結局。
想到這裡，我心裡一片悽慘。
那聲親切的老大，我是再也聽不見了。
這一生一世，也是再也聽不見了。
但是，沒關係了吧。
至少，我知道她成熟了，得到了自己的幸福。
我也知道了她過得很好。
這樣就夠了。
真的足夠了。
足夠了……
我在心裡反覆告訴自己。
真的……足夠了？
可是，爲什麼，我現在只想哭？！
爲什麼，我現在的心那麼的痛，痛得幾乎會撕裂！
還不夠。
我的心裡有個聲音在對我這麼說。
這還不夠，我得說些什麼。
趁着唐夢嫣還沒走出舞廳。
我必須說些什麼。
否則我永遠不會安心。
這不該是最後的畫面。
不夠！
還不夠！！
我告訴自己。
而也就在那一剎。
腦海裡閃過了一道靈光。
我忽然感覺到一直堵在我心裡的那句話是什麼了。
我知道在這一刻，我該做什麼了。
心中升起一股熱流，全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看着唐夢嫣即將走出舞廳身影。
我猛然上前跨出了一大步。
對着唐夢嫣的背影，我用盡了我全身所有的力量喊出了我的話語：
“嫣嫣！！你知道嗎！！一直到今天，我也還沒有請新的秘書！！”
是的。
就是這句話。
如果不說出這句話，我知道，我知道我會懊悔一輩子。
那是隻有我和夢嫣才聽得懂的暗號。
“我永遠也不會請新秘書了！！！永遠不會！！”
聽到我的呼喊，我看到即將走出舞廳大門的唐夢嫣身體忽然一滯，我看到，有那麼一瞬間，她停下了腳步，下意識地測過了臉，然後，用手捂住了嘴。
頻閃燈從她那雪白的臉上滑過。
燈光亮起的一剎那。
我看到，一顆晶瑩的淚珠，從她臉上不經意的滑落。
唐夢嫣在哭。
我停下了腳步。
我感覺我的心也隨着她的哭泣而變得漸漸涼了下來。
有那麼短短的一剎那，時光彷彿倒流，我感覺自己彷彿回到了五年。
回到了那一年和唐夢嫣在斷橋上的那一次分別。
那一次，如果我能早一點下車，要是我能快那麼一點點，我就能追上她。
只要快那麼一點點。
如果當初我能夠快那麼一點點，或許結局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如果……那該多好。
帶着淚水，回頭一瞥的唐夢嫣，還是閉上了眼回過了頭，黑髮流轉間，她匆匆拉過了一旁僵硬着的李平的手，腳下的步子加快，長裙飛舞間，她的身影，伴隨着她愛人的背影，一起消失在了舞廳的燈光之中。
她終究還是走了。
永遠地走出了我的世界。
消失在一片燦爛之中。
看着消失的夢幻身影，我喘着氣，周圍的人用詫異的目光看着我，但是我沒在乎。
我只是看着唐夢嫣離開的那個方向。
很久。
很久。
直到最後，我終於站直了身體。
直到人流淹沒了外面的通道。
我的腦海裡，一直回閃着唐夢嫣和她男友離開的最後畫面。
心中久久不能釋懷。
“老大，也許有一天我不這麼任性了，就會回來找你的。”
她說過，如果有一天她成熟了，不再任性了，就會回到我的身邊。
她說過的。
如今，她終於成熟了，也不再任性了。
只是，再回來時，她卻已經在別人懷中。
……
祝你幸福。
祝你們幸福。
可是，我的幸福呢？
“不用露出這麼悲傷的表情……你們，都會過得幸福的。”
輕柔溫和的聲音入耳，一雙溫暖的玉臂環過了我的脖子，柔軟溫和的能量緩緩傳入我的皮膚，刺激着我疲憊的大腦。
我詫異地回過頭，卻看到月子欣慰地看着我。
看到我回頭，月子的嘴角綻放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如同夜空上灑下的月輝。
“謝謝你，月子……我真的覺得，今天有你在這裡，真好。”
看着舞廳外的燦爛燈光，我長嘆了一口氣。
眼角的淚水，已經風乾。
一瞬間的感動，已經變成了永恆。
心裡留下的，只有一種淡淡的憂傷和無限的釋懷。
那種感覺，叫做初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