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兒,你醒醒,今天要去拜師,得起早。”耳邊傳來孃親的聲音。
劉安睜開雙眼,看着四周,這一切是那麼的熟悉,又是那麼的陌生。破舊的房屋,窗戶沒有窗戶紙,風不停地往裡灌,緊了緊被子,而被子上是無數的補丁。房間裡堆滿了柴禾。
這一晚,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見自己在一個叫做二十一世紀的年代,名字也叫作劉安,從出生到二十五歲,剛剛大學畢業,步入社會,結果不小心被車撞了,夢就醒了。
這個夢太真實了,他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夢裡面的自己。
而且腦海裡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記憶,不知是真是假。
“你這娃子,怎麼還發起楞來了,趕緊起了。”孃親催促着。
劉安有些不情願的起了牀,看着孃親有種想哭的衝動。
孃親看着劉安,她的眼眶也是紅紅的,長期缺乏營養的緣故,孃親長得是面黃肌瘦,可能是昨夜哭過,眼眶腫腫,模樣有幾分嚇人。
“安兒,娘知道娘對不起你,可是家裡真的太窮了,養不起你啊!家裡……”孃親說着說着又哭了。
劉安看得心酸,只怪家裡太窮了!不然孃親又怎麼捨得讓自己的孩子去做那不完整的閹人呢!
現在是大滄王朝武治七年五月,正值春末夏初,正是窮苦人家將孩子淨身進宮的時令,前兩天同村出去的三德回家探親,回鄉迎升(就是太監的胯下之物)的場面無比闊氣,而且劉安這些娃子說上幾句吉祥話都能得到不少的賞錢。
孃親動了將劉安送進宮的心思,徵求了他的意見後,便領着十四歲的劉安去拜見了三德,出奇的三德答應了,答應了帶着劉安,好好照顧劉安,還免了劉安的淨身錢,那可是一大筆銀子啊!就連拜師送禮的錢都包了。
這對於劉安家這樣的窮苦人家可以說是天賜的好事兒。
劉安嘆了一口氣,自己能能不去嗎?家裡都揭不開鍋了,父親一年前去做工的時候死了,自己姐姐已經嫁了人,過得也不好,下面還有兩個弟弟,雖說有姐姐偶爾接濟,可姐姐的夫家也不是很好。
而自己不過十四歲,從小身子較弱,不能挑,也不能扛,或許進宮就是最好的選擇吧!至於夢中的那個世界,可能就是仙境,不知道自己要是在閹割的時候死了,能不能去到那裡!
“孃親,您別哭,我是家裡最大的漢子,要是我進了宮,以後家裡就沒那麼苦了,弟弟也能出人頭地!”
孃親一聽,哭得更甚了,“安兒,娘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以後要是你弟弟生了兒子就過繼給你……”
…………
覃城,劉安所在最大的一個城市,也是他們這次的目的地,三德衣錦還鄉,自然不可能住在他們那個山旮旯,覃城最好的悅來客棧,三德就住在天字一號房。
此時正值春末夏初,今天天氣有些陰沉,就像劉安的心情一樣。
有一點冷,劉安緊緊衣服,身上不禁有些顫抖,不知是心裡害怕還是什麼。
悅來客棧已經開門了,店小二打着哈欠看着門口過往的人,劉安和孃親走到店小二跟前,這廝都沒有一點反應。
“小哥,我們是三德大人叫來的,麻煩讓我們進去。”孃親小心的說道。
只見店小二撇了一眼孃親,便看向他處,右手放在孃親面前,意思很明顯。
只見孃親小心翼翼的從身上取出一塊油布,裡面大約有十枚銅錢,取出一枚,猶豫再三,最終將全部銅錢取了出來遞到小二手中。
小二掂量了一下,嘴裡罵道:“窮鬼。”將錢收好,“你們倆等着,不要亂闖,這客棧裡都是貴人,得罪了那個都不是你們能擔待的。”說完就轉身進了客棧。
不一會兒,小二便出來領着劉安兩人進去,作爲覃城最好的客棧,裡面的裝飾可不是窮苦人家能夠看得到的,孃親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又讓小二挖苦了一番。
劉安很想給這小二一巴掌,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只有忍了。
三德已經差不多六十歲了,模樣清秀無須,沒有做過什麼苦力的緣故,一雙手十分白淨,見了劉安母子倒還算熱情,或許是一個村的緣故。
簡單的寒暄了兩句,便打發了劉安孃親,給了一錠碎銀子。房間裡只有劉安和三德。
“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幫你嗎?”三德問道。
劉安想了想,“大老爺慈悲,見安兒家境貧寒,又是同村人,想幫安兒一把。”
三德不語,眉頭微皺,“安兒不好,既然你準備跟着我進宮,安兒要改,小安子不錯。”三德糾正了劉安的自稱,又道:“小安子說得不錯,大老爺就是看在同鄉的份兒上幫你一把,其次就是我也六十歲了,想爲下輩子積德,放心,有我幫着你,以後在宮中必有一番作爲,不過醜話得說在前面,宮中不比其他地方,無形的,有形的,該說的,不該說的,自己得多看,多聽,多學,不然哪天得罪了不該得罪的,掉了腦袋別怨大老爺沒教好你小安子,知道嗎?”
劉安連忙道:“大老爺說得是,小安子一定好好的學,等哪天有了作爲報答大老爺!”
聽得三德大喜,他幫劉安,等的就是這句話,他六十歲了,在宮裡怎麼蹦噠也就那樣兒,劉安這孩子看上去機靈,有靈氣兒,如果以後劉安混出個模樣了,他也跟着沾光不是。
簡單的對話,則是對劉安的小考驗,沒想到這孩子回答得這麼好,三德心裡越發喜歡這孩子了,要知道宮裡面要是不聰明點,那可是要吃很多苦的,想他當初,不正是剛從鄉下出來,沒見過世面,幹了很多傻事兒麼?要不然,自己也不會混了這久纔有機會回鄉迎升。
“這幾天絕食了嗎?”三德問道,淨身前都要絕食三天才行。
“回大老爺,這幾天不曾進一粒糧食。”劉安答道。
三德起身,劉安連忙上前攙扶,小小動作讓三德甚是欣慰。
“如此,這就帶你去拜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