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凌楓卻沒有半點睡意。
經過了那麼長一段時間,當初從約翰博格神父那裡得到的人皮書終於翻譯完了。人皮書原件和他翻譯的譯文筆記本都放在他的面前,很安靜,但靜謐的空間裡卻像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述說着幾百年前的那一段歷史,滄桑、厚重,充滿了神秘感。
這一刻,什麼十八億英鎊的彩金,什麼龐巴迪8000都從他的腦海裡離開了,剩下的只是一段段文字。
他的視線落在了筆記本上的一段文字上:港口上只有幾艘海盜船,船上的海盜完全沒有意識到我們會突然攻打他們。我們的出現讓他們陷入了恐慌與混亂之中。港口的海面下.載,那幾艘海盜船根本就沒有辦法躲避,我們利用快艇的靈活性將幾艘海盜船切割開,分批包圍它們。戰鬥隨即打響,經過藥物改造的撒爾遜人戰士非常勇猛,他們用繩鉤爬上了海盜船,砍殺船上的海盜,鮮血然後了海盜船的甲板,還有海面。佔領了港口,我下令殺掉了所有投降的海盜。投降就可以不死嗎?那些投降的海盜真是天真,在我們不老族的歷史裡,只有受到尊敬的對手纔可以得到赦免,投降的懦夫只有用他們的鮮血才能洗掉他們的恥辱。而我,我樂意幫助他們……
我們的快艇穿過了狹窄的山腹航道,漢娜那個賤人派了一些弓箭手躲在暗處向我們放箭,給我們製造了一些麻煩,不過勇猛的撒爾遜戰士很快就解決了這個麻煩。那些躲在航道兩側的海盜弓箭手被撒爾遜戰士的射殺,我們長驅直入,很快就殺到了海盜峽谷之中。呈現在我面前的是一座原始森林,我看見了參天的古木,還有兇殘的鬣狗。那些畜生不敢來招惹我們,儘管它們很想吃掉我們的肉。沿途我們受到了很多騷擾性的攻擊,但這樣的游擊戰術根本抵擋不了我們前進的腳步,我們向海盜山挺進,一路所向披靡……
真是好笑,她居然在海盜山腳下建立了一座城鎮。一路殺到海盜山腳下的時候,我被眼前的景象逗笑了。她想幹什麼?她想在這個地方做一個女王嗎?哦,是的,她曾經說過,她小時候有一個當女王的夢想,那個時候她才八歲吧?相對於不老族人的漫長的壽命來說,這是非常幼稚的一個年齡。我沒想到,她在幼稚的童年裡所做的一個童話美夢,她居然還會去實現她。如果這就是她背叛不老族的理由的話,這真的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不管怎麼樣,我是執法官,她違背了我們的律法,我就得懲罰她,我早就宣判了,她會得到一個滅亡的結局……
她和她的海盜手下躲藏在簡陋的石頭城牆厚,利用城垛和箭塔向我們射擊,這給我們帶來了一些麻煩。古德讓撒爾遜戰士砍伐了木材,做成了巨大的方盾阻擋箭矢和弩矢。桑切斯那邊趕製了兩臺投石車,向海盜小鎮發射石彈。我們互有攻防,也都有一些傷亡。我想盡快結束戰鬥,但事與願違,我們似乎陷入了一場焦灼的攻城戰,如果我再有兩倍的兵力就好了,一千撒爾遜戰士實在不夠……
戰鬥進行到第二天,我派出去的斥候帶回來一個好消息,海盜山後有一處水源,那是海盜小鎮唯一的水源。這個情報讓我們爲之振奮,幹掉她和她的海盜軍團的機會終於來了。我讓人佔領了那處水源,我讓人將腐爛的屍體丟盡了水源之中,污染了水源。失去了水源,我倒是想看看她和她的海盜軍團還能支撐多久……
一如我料想的那樣,失去了水源,海盜軍團的士氣很快就崩潰了。我親眼看見城牆上有海盜在爭吵,他們爭吵的內容是還要不要留在這裡等死,還要不要繼續效忠他們的海盜女王。我樂意看到這一種情況,現在我們這邊不着急了,着急的應該是她和她的海盜軍團。人可以七天不吃東西,但卻不能三天不喝水,我們只需要圍困這座海盜小鎮幾天,等到他們消耗掉了儲存的水,他們將不攻自破……
三天的時間過去了,海盜軍團的士氣更加低落了。我看見城牆上的海盜將自己撒的尿用陶瓷罐子裝了起來,看來他們並沒有儲存多少水,現在已經到了要喝自己的尿的程度。我估計,最多再兩天的時間她和她的海盜軍團就會瓦解。我應該用什麼方式結束她的生命呢?絞刑還是砍頭呢?不管是什麼樣的死亡,她的人皮我要定了,我要用他的人皮製作成一本書……
根本就沒有等到第五天,在斷水之後的第四天她終於出現了。她帶着她的心腹手下來到陣前叫囂,要與我談話。我答應了她的請求,我帶着古德和桑切斯,還有幾十個精銳撒爾遜戰士與她在戰場上見了一面。她還是那麼漂亮,不愧是不老族最美麗的女人。每每想起這麼驚豔的一個女人就要死在我的手下,我的心中居然有了一種負罪的感覺。我們見面之後,她大言不慚地要求我們離開海盜峽谷,還說是給我們的最後一次機會。我覺得她一定是因爲缺水而壞掉了腦袋,神志不清了。再有一天的時間我就能摧毀她所建立的海盜王國,她居然讓我撤兵,還說是給我最後一次機會,她還能再搞笑一點嗎?我也旗幟鮮明地闡明瞭我的立場,她要麼投降受死,我則給她一個體面而乾脆的死亡方式,不然的話,我就摧毀這裡的一切,給她一個痛苦萬分的死亡方式。談判不歡而散,我們雙方都沒有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臨走的時候,她留下了一句話說我會後悔的,我會後悔嗎?可憐的腦子壞掉的女人啊……
夜晚降臨,撒爾遜戰士在營地升起了篝火,熊熊的火焰驅散了黑暗也趕走了在四周窺視的鬣狗。今晚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勝券在握,我卻心生憂慮,總感覺什麼地方不對勁。我無法在這種狀態下入眠,於是我拿起了筆,準備寫點什麼。我想用一百個最美麗的詞彙來描繪她的美貌,然後再用三張紙來書寫她所做過的那些事情。我應該從什麼地方下筆呢?好吧,就從她所堅信的那個傳說開始吧。她說她找到了不老族能生育的辦法,說不老族不需要再用那種古老的方式延續。這是違背天神的旨意,是荒謬的言論。如果不老族能像普通人那樣生育,用那種骯髒的方式繁衍後代,那我們還是天神的子民嗎?她因爲撒播這個言論而被列爲罪犯,她逃走了,這也是我出現在海盜峽谷的原因。我要將她和她的傳說一起消滅掉,洗掉她的罪。可是,我到現在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知道那個傳說故事的,我更不知道她怎麼就相信了,在我看來,她其實是一個博學多才的女人,她的知識面非常廣泛,她應該大有作爲的……
夜裡,襲擊突然就來臨了,毫無徵兆。我們的營地被點燃,弩矢從四面八方傾瀉過來,我們的營地就像是初冬的小麥田,插滿了木杆,我們的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身上扎滿了弩矢。發動這次襲擊的不是漢娜和她的海盜軍團,他們沒有這麼強力的弩箭。發動這次襲擊的是明朝的軍隊,還有那些讓人生畏的錦衣衛。一輪弩矢發射撂倒了我們差不多一半的人,然後明軍戰士和錦衣衛衝進了我們的營地,他們就像是農夫在麥田裡收割麥子,凡是還能動彈和呼吸的撒爾遜戰士,他們都會上去給一刀,或者捅一槍。我忽然意識到,鄭和和他的戰艦離開只是一個幌子,那個閹人和漢娜一起設計了這個圈套……
我們辛辛苦苦招募和改造的撒爾遜戰士全軍覆沒,古德和桑切斯也戰死了。他們本應該有漫長的生命,他們可以活到一千年之後,甚至更久遠,可惜他們的高貴的生命卻總結在了這塊蠻荒的谷地裡。不過我沒有悲傷,他們只是迴歸到了天神的宮殿之中侍奉天神,這是他們的榮耀,他們的歸宿。我被他們包圍了,我清晰地聽到軍帳外的腳步聲,還有我聽不懂的漢語,那是一種神秘的語言,給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我已經被包圍了,我知道我的結局是什麼……
我被俘虜了,漢娜將我關進了石牢,這裡的環境潮溼骯髒,很多老鼠成了我的鄰居。我沒想到,漢娜居然會把筆記本和我的筆還給我,讓我繼續書寫這本傳記。漢娜讓她的手下將古德和桑切斯的人皮剮了下來,她將桑切斯的人皮交給了我,讓我將我的傳記製成人皮書。這是我們不老族的一個傳統,不老族的族人死了之後,他的人皮會蒙在一本書上。看着桑切斯的人皮,我在想,我的人皮什麼時候會被剮下來,也變成一本書的封皮呢?不管怎麼樣,我願意將這本傳記寫完。我雖然很恨她,但在這件事上,我卻對她心存感激,至少,她讓桑切斯和古德保留了傳統……
我終於見到了那個來自明朝的宦官,那個明叫鄭和的傢伙。很怪異的感覺,他的方臉讓他看上去像是一個很正直的人,但我知道他是一個卑鄙而狡猾的傢伙,我之所以有這樣的結局完全是因爲他的原因。他沒有帶翻譯官,但漢娜卻懂漢語,她也爲我充當了翻譯。我們三人在石牢裡聊了很久,漢娜居然還給了我一些酒,嗯,來自東方的烈酒,難以形容那種奇妙的味道。我可以肯定,那是我喝過的最好的酒。我們聊了很多,有關於東方明帝國的話題,也有耶路撒冷之王鮑德溫與薩拉丁大帝之間的故事,還有歐洲的基督教和對未來的一些展望。不過,我很快就知道鄭和和漢娜來石牢的目的並不是和我聊天,而是向我炫耀。鄭和居然在我的馬桶邊上站着撒尿,而漢娜則告訴我,她已經成功研製出了不死丸,我們不老族傳說中的神秘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