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房間,懷舊的話題,凌楓和漆雕秀影都有着一種彷彿回到過去的奇妙的感覺。那個談談科研項目的目的反而不重要了。
在凌楓來之前,漆雕秀影和漆雕小蠻都沉浸在悲傷之中,凌楓來到這裡之後,她們的心情好了很多。
聊夠了私人的話題,漆雕秀影才漸漸進入狀態,與凌楓聊起了漆雕仁山所負責的科研項目。這一聊,就是小半天的時間。
凌楓本來對漆雕仁山研究的科研項目很陌生,這一番聊談之後他也瞭解了一些情況。漆雕秀影所說的一些知識,一些數據他聽着也覺得耳熟。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是他在船峽島見過接觸過這些知識,並不奇怪。
晚飯過後漆雕小蠻也回來了。
“信我幫你送到了。”漆雕小蠻說道:“我也告訴你的那個女秘書,說你是在給國家的一個很重要的領導人看病,她就信了。”
“這就好了,謝謝你。”凌楓心中的一塊石頭總算是落地了。
黎倩毫無疑問是一個大嘴巴,她對他的關心也是毋庸置疑的,要是沒有給她帶信回去,她肯定會着急地到處找人的。這麼一來,消息就泄露出去了,如果再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一描黑,對神女集團的股價肯定會有所影響的。
現在,這個隱患消除了,他也就安心了。
“那個叫黎倩的女人挺漂亮的嘛。”漆雕小蠻說。
“嗯……還行吧,不難看。”凌楓不知道她爲什麼會說這個。
“得知你沒事,還給大領導看病的時候,她開心得很,還給我削了一個蘋果。”漆雕小蠻又說。
凌楓,“……”
這敗家娘們,蘋果不要錢買嗎?
也許是感受到了凌楓身上的尷尬意味,漆雕秀影趕緊打斷了漆雕小蠻的話,“我們去實驗室看看爺爺吧。”
一說到漆雕仁山,原本還好好的漆雕小蠻頓時就神色一黯,傷感了起來,“我回來的時候聽秦天瑞說明天一早就會把爺爺的遺體送到八寶山公墓去,在那裡設靈堂,準備葬禮。”
“那我們也去八寶山公墓吧,我想送老爺子最後一程。”凌楓說道。
“我們……”漆雕小蠻沉默了半響才說道:“我能去,你們不能去。”
漆雕秀影的腦袋也輕輕地垂了下去,眼眸中又泛起了淚花。她顯然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
“這像什麼話?秀影姐難道不是老爺子的孫女嗎?爺爺去世了,做孫女的送別一下都不行嗎?這是誰定的混蛋規矩?”凌楓一下子就火了。
“自古忠孝不能兩全,我……姐,我會代你向爺爺上香的,你安心留在這裡完成爺爺的科研項目吧,我相信他會理解你的。”漆雕小蠻是個職業軍人,這件事她有着她的理解。
漆雕秀影擦乾了眼角的淚痕,有些哽咽地道:“嗯,我就留在這裡完成爺爺的遺願,以此來告慰爺爺的在天之靈。”
漆雕秀影都能接受,凌楓就沒有不能接受的道理了,他也說道:“好吧,我也留在這裡幫忙,用這種方式來給老爺子送行。”
“我們去看看爺爺吧。”漆雕秀影說。
“好吧,我們這就去。”凌楓說道:“乾脆,我們今晚給老爺子守靈吧。”
漆雕秀影和漆雕小蠻點頭同意。
漆雕仁山的遺體明天一早就會送走,今天晚上給他守靈儘儘孝道也是應該的。
三人來到了漆雕仁山遺體所在的實驗室。
漆雕小蠻和漆雕秀影一來就給漆雕仁山下跪磕頭,姐妹倆也都哭了,哽哽咽咽,好不傷心的樣子。
凌楓也跪在了漆雕小蠻和漆雕秀影的中間,恭恭敬敬地給漆雕仁山磕了三個頭,然後低聲說道:“老爺子,你安心走吧,我會照顧好秀影姐和小蠻姐的。”
左右兩邊,漆雕秀影和漆雕小蠻的淚眼一下子都移到了凌楓的身上,眼神也怪怪的,有很多複雜的成分。
凌楓卻渾然未覺,他繼續說道:“我會幫助秀影姐完成你老未完成的工作,這點你也放心吧,我們一定會成功的。老爺子,你沒有孫子,我也沒有爺爺,在船峽島的時候我就把你當成我的爺爺了,現在你就當我是你的孫子吧,我來送你上路,爺爺,你一路走好。”
漆雕秀影和漆雕小蠻忽然一起向凌楓靠了過來,一個佔據了他的左邊的肩頭,一個佔據了他的右邊的肩頭,放聲大哭了起來。凌楓也一下子被感染了,也大聲地哭了起來。
傷心的時候哭泣是一種釋放壓力的方式,哭出來比憋着好。
三人哭夠了,卻還擁在一起。彷彿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了他們三個苦命的人兒,從此要相依爲命,面對未來的風風雨雨。
卻就在三人傷傷心心,相互安慰的時候秦天瑞出現在了門口。
“不好意思,我沒有打攪到你們吧?”秦天瑞說道。
跪在地上並擁在一起的三人跟着鬆開,也從地上站了起來。三人都抹了抹眼角的淚痕,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
“哎,天妒英才啊,漆雕老爺子是我們華國科學界的泰斗,他走了對我們國家和名族來說都是一個重大的損失。我本人也深感痛惜,要是老爺子還在,那該多好啊。”秦天瑞一口的官腔味道。
這樣的話不會讓漆雕家的姐妹倆和凌楓感到安慰,但也不會感到不舒服,聽了等於沒聽,他說了也等於沒說。
出於禮貌,漆雕秀影和漆雕小蠻跟他打了一個招呼。凌楓的反應比較平淡,只是打了一個象徵性的點頭招呼。
秦天瑞走到了棺材前,淺淺地鞠了一個躬,又說道:“我這會過來是想將老爺子研究的資料拿回去看看,哎,今夜還要給老爺子準備悼詞,看來我得熬夜了。對了,老爺子的研究資料在哪呢?”
漆雕小蠻指着實驗室的一張辦公桌說道:“都在那裡,左下角的抽屜裡。我爺爺沒有使用電腦的習慣,他的研究資料和數據都喜歡記錄在紙上。”
漆雕仁山那個年代的老知識分子很多都不會使用電腦,即便是會使用也不怎麼習慣。漆雕仁山更願意將他的研究資料和數據記錄在紙上,這點很正常。
秦天瑞走了過去,打開了左下角的抽屜,拿出了厚厚一大摞整理成冊的稿紙。目測的厚度起碼有一尺五,重量也有十多斤。
那一張張稿紙都是漆雕仁山的心血,每一張都吸飽了他的汗水,可是現在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年輕人卻將它們輕描淡寫地拿了出來,且還要拿走。
凌楓看着抱着一大摞稿子往外走的秦天瑞,心裡暗暗地道:“這傢伙還是人嗎?老爺子屍骨未寒,他居然會在這個時候來拿走老爺子的心血,對了,他這樣做難道是想奪走老爺子的功勞嗎?”
這個念頭悄然冒起來的時候,凌楓的心頭也有了幾分怒意。
“秦司長。”這時漆雕秀影出聲說道:“你將它們拿走了,我怎麼繼續研究呢?那麼多資料和數據,我的腦子可記不住。”
秦天瑞說道:“不着急,不着急,我看看就送回來。另外,我也請你諒解一下,畢竟是由我來負責這個項目的,我當然要了解一下這個項目。如果我連這個項目的具體內容都不瞭解,我又怎麼負責呢?我又怎麼指導你們的科研工作呢?”
“這……”漆雕秀影嘆了一口氣,“好吧,請秦司長看快一點,明天我就想開始正常工作了。”
“嗯,我儘量看快一些,就這樣,你們也早點休息吧,節哀順變。國家需要你們,你們也要保重你們的身體。”秦天瑞留下一句假惺惺的話,抱着一大摞稿紙走了。
看着空蕩蕩的門口,直到秦天瑞的腳步聲漸漸走遠的時候凌楓纔出聲說道:“秀影姐,你就這麼讓他把你爺爺和你的心血拿走了嗎?”
“他……他只是看看,作爲這個項目的負責人,他是有權限查看爺爺留下的資料和數據的。”漆雕秀影說。
“秀影姐,你還是太單純了,人心隔肚皮,你知道他心裡想幹什麼嗎?”凌楓看着她。
“他……”漆雕秀影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凌楓說道:“我倒是瞧出了一點苗頭來,他是想竊取老爺子和你的研究成果,你有沒有想過,他要是成功了,他會獲得多大的好處?”
漆雕秀影和漆雕小蠻對視了一眼。
凌楓繼續說道:“他會成爲民族的英雄,國家的重量級科學家,他的名字甚至會被載入史冊。這是他能得到的名,而他也會獲得實實在在的利益,這將成爲他的豐厚的政治資本,他會以你和老爺子爲踏腳石一步登天。”
“不要說了,我心裡很亂。”漆雕秀影的心確實已經是一片亂麻了,爺爺剛剛去世,葬禮都還沒舉行卻就有人來竊取爺爺和她的心血,這種事情對她來說真的是無法接受的。
漆雕小蠻看着凌楓,“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我沒法證實,但時間會證明我的說法。”凌楓說道:“不信的話,你們就觀察一下吧,他會露出狐狸尾巴的。”
“我……我還是願意相信他,這麼重要一個項目,上面不可能派一個賊來的,他這麼着急拿走爺爺的資料和研究數據,這說明他是一個負責任的人,他也很着急。凌,你就不要說了,這樣懷疑人可不好。”漆雕秀影說道。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人有時候也會自己說服自己去相信某個人,某件事,也會自動牴觸相反的意見。她顯然正處在這種狀態之中。
凌楓嘆了一口氣,“好吧,我不說了。我能用一下那張書桌嗎?我想今晚就開始工作。”
“可以。”漆雕秀影說道:“我和你一起工作吧。”
坐在漆雕仁山的辦公桌前,凌楓的心裡卻在暗暗地道:“秀影姐天性善良,又沒有什麼心眼,單純得很,很容易就被人騙了。我可得幫她多留個心眼,不能讓那傢伙白白偷走了老爺子和她的心血。嗯,就這麼幹,我先回憶一些簡單的,基礎的東西記錄下來,然後想辦法搞清楚究竟缺什麼資料和數據,核心的東西我只交給秀影姐,不會讓那傢伙接觸到。”
漆雕小蠻抱着膀子看着凌楓和漆雕秀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