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胡琳正要說她沒有聶天齊的手機號碼,可話還沒出口便看見凌楓衝她眨眼睛,她頓時明白了凌楓的用意,跟着也很大聲地說道:“我這就去給聶市長打電話!”
報警,陳偉肯定是不會來的,就算是來,那多半也是兩三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而且他和湯全是蛇鼠一窩,根本就不能指望他。但給聶天齊打電話不同,一個電話過去,事情就鬧大了。
四個手下回頭看着湯全,等着他的指示。
湯全往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罵道:“凌楓,姓胡的賤人,今天的事情沒完,我們走着瞧!哼,我們走!”
很快,湯全就帶着人開着豐田FJ跑了。
從門縫裡望見開遠的豐田FJ,胡琳終於鬆懈下來,可心裡卻還是好一陣後怕。她背靠着門板,慢慢地癱坐在了地上。
凌楓蹲在了她的身邊,輕聲安慰道:“琳子姐,壞人都走了,不用再害怕了。”
“凌楓!我……嚶……”胡琳忽然一聲悲呼,一下子撲到了凌楓的懷裡,將頭埋在他的懷裡,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凌楓用手輕輕地撫摸着她的後背,安慰着她。他的動作很溫柔,比說一百句安慰的話還管用。
胡琳漸漸安定了下來,哽咽地說道:“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湯全和陳偉,難道就沒人能管治他們了嗎?”
“琳子姐,你放心吧,我會把這件事處理好的。真的,你相信我,我不會讓湯全再傷害到你了。”凌楓又撫摸胡琳的柔順的長頭髮。他也坐到了地上,放平雙腿,這個姿勢會讓懷中的胡琳更舒服。
這個姿勢,趴在凌楓懷裡的胡琳確實舒服了一些。
恐懼什麼的一下子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溫馨。靜謐的環境裡,胡琳能聽到凌楓的心跳,而凌楓也能聽到她的心跳和呼吸的聲音。時間彷彿從兩人的身邊離開了,從這個房間裡離開了,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了。
就這麼依偎着,一切盡在不言中。
兩顆年輕的心,貼得很近很近。
好半響,胡琳忽然感受到了凌楓身上的變化,她趕緊從凌楓的身上爬了起來,臉紅紅地道:“我沒事了。”
凌楓也尷尬地站了起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四目相對,又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愣了一下,凌楓想起了什麼,他打開了房門,“要不,我們還是出去走走吧,散散心也好。”
胡琳頷首,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屋外陽光依舊明媚,景色也依舊迷人,但兩人的心情卻沒有之前那麼好了。這都是湯全出現的原因,他破壞了這個地方的寧靜,也破壞了胡琳的生活。走在花田小徑上,凌楓的心裡暗暗地道:“湯全,等着吧,有你哭的時候!”
胡琳停下了腳步,心中似乎做出了什麼決定,她說道:“凌楓,我要去報案,我就不信沒人管這種事情。”
“證據呢?”凌楓說道:“上次我們不也報案了嗎?結果是什麼呢?”
“可是……”胡琳欲言又止。
凌楓又說道:“那個湯全是我們神女鎮一霸,陳偉充當他的保護傘,他有錢有勢,說不一定上面還有更大的官充當他的保護傘,你去告,沒有有力的證據,誰搭理你呢?”
“難道就這麼算了?你能保護我一次,難道你還能保護我一輩子嗎?”
“就算保護你一輩子也沒關係嘛。”凌楓笑了一下。
胡琳的玉靨生紅,白了他一眼,“不許開老師的玩笑。”
一會兒是琳子姐,一會兒又是老師,她想變成什麼身份就變成什麼身份,凌楓還真拿她沒脾氣。
“我說過,我不會讓他再傷害你,我說到做到。”凌楓的眼神很堅定。
“你要怎麼做?”胡琳有些擔憂地看着凌楓,“你這麼年輕,你可不要做傻事啊,你要是因爲我而做了什麼傻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心安的。”
凌楓笑了笑,“你放心吧,我不會做犯法的事情的。”
胡琳這才放心了一些,她的臉上也終於擠出了一絲笑容,“算了,不說湯全那個混蛋了,破壞我們的心情。我們聊點別的吧,嗯,談談你做醫生的事情吧。”
凌楓很樂意與她分享他行醫時的那些有趣的事情,他一邊走一邊說,漸漸也把湯全忘記了。不過,這種忘記只是暫時的。
夜漸漸深了,神女鎮的燈火也一盞盞熄滅了,唯有清冷的月光籠罩着大地,給人以微弱的光明。
湯全的家裡卻是燈火通明,熱鬧得很。
十幾個跟着湯全混的小青年在客廳裡喝酒,氣氛很熱鬧。
二樓書房裡,湯全正和陳偉還有一箇中年男人交談着,三人的手裡也各端着一隻高腳玻璃杯,杯裡裝着少半杯紅酒。同樣是喝酒,但三人的格調顯然要高許多。
這第三個男人,正是聶天齊派下來調查胡琳被槍擊一案的官員,他姓嚴,叫嚴行山。
“嚴哥,在聶市長那裡,你還要多多美言幾句啊。”湯全討好地道。
嚴行山的一張寬厚的肥臉露出了一絲笑容,“小湯你就放心吧,這事要講證據,那個你教師沒有證據,這事最終都是不了了之的了。聶市長那邊,我會幫你說話的。不過,你可要收斂一點啊,不要在這節骨眼上出亂子了,不然我就是想和稀泥也和不了啊。”他看着陳偉,“陳局,你說是不是?”
陳偉點了點頭,一邊給湯全遞了一個眼色。
湯全跟着拉開書桌的抽屜,將一隻鼓鼓的牛皮紙信封拿了出來,然後放到了嚴行山的手中。
一手拿着牛皮紙信封,嚴行山另一隻手卻擺個不停,“小湯,你這是什麼意思啊?這可不行,這可不行。”
湯全奉承地道:“嚴哥,你這樣說就見外了,一點小小的意思,都是土特產,沒什麼的。”
牛皮紙信封裡面裝的土特產是印鈔機印出來的土特產,整整一百張。湯全出手很闊綽。
“呵呵,既然是這樣,那我就收下了,小見了,小見了,這一倍我先幹了。”嚴行山客氣了一句,端起酒杯,一口就將杯裡的紅酒喝了下去。
“喝。”陳偉也一口乾了杯中的酒。
湯全喝掉了杯中的紅酒,又說道:“嚴哥,今天我們算是結識了,以後有什麼發財的門路你指點一下,你放心,我湯全是一個懂竅的人,除了本錢,利潤我們平分,你看行不行?”
“這樣好啊,正好我手裡有一個修路的工程,改天我們好生談談。”嚴行山嘿嘿地笑了起來。
陳偉拿着一瓶價值不菲的紅酒往三隻酒杯裡倒酒,他也開心得很,因爲湯全說的“我們”自然也是包括他的。他和嚴行山都是政府官員,不方便出面承包工程,但由湯全出面承包下來,他和嚴行山一分錢本錢都不用出就能賺一個盆滿鉢滿。這樣的事情,怎麼能不開心呢?
三人說說笑笑,談生意,談女人,還有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樓下客廳裡的小混混小青年們也喝得醉醺醺的。卻就在誰也沒有留意到的時間裡,一道黑影從湯全家的別墅後面嗖一下躍過了圍牆,跳進了後院之中。
黑影沒進一樓後門,靠近別墅主體的時候,他雙腳在牆體上一踩,身體高高躥起,臨近二樓的一扇窗戶的時候,他的雙手一扣,然後往上一拉,他整個人就站在了二樓的窗戶下。
這個黑影,就是凌楓。
爲了隱藏身份,他的頭上還戴着從胡琳那裡拿來的一隻黑色絲襪。他的身上也是黑汗衫,黑褲子黑鞋子,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黑色的。
凌楓背貼着牆壁,緩緩地向湯全的書房移動過去。三人的談話聲一字不漏地進入他的耳朵裡,他的心裡也陡地升起了一股怒火——難怪調查沒有進展,原來聶天齊拍下來的人也被湯全收買了!
其實也不怪嚴行山,只是因爲聶天齊並沒有告訴凌楓是治好了他的頑疾的神醫,關係鐵得很,要是聶天齊這麼告訴嚴行山的話,嚴行山肯定沒這麼容易被湯全收買。一邊是有錢有勢的土豪,一邊是一個剛剛綴學的窮小子,嚴行山會怎麼選擇,那簡直是不用費神去思考的。
在嚴行山的理解裡,聶市長多半是接到了一份舉報,或者有人告狀告到他那裡,以聶天齊的清廉作風,他肯定是要管一管的,於是便派他嚴行山來了。他查了幾天,沒有證據,也沒什麼進展,倒是和陳偉還有湯全打得火熱,成了朋友了。
距離書房窗戶還有一個窗戶,凌楓繼續悄無聲息地移動着,他就像是一隻貼在牆壁上的壁虎。卻就在靠近第二個窗戶的時候,屋子裡忽然亮了一下火光,然後又傳來了吸菸的聲音。
凌楓慢慢地靠近那扇窗戶,遞眼從窗簾的縫隙之中看了進去。
屋子裡,一張電腦桌前,一個僅穿着小衣的女人正躺在電腦椅上抽菸,在她的面前放着一隻筆記本,屏幕上所顯現的赫然是湯全、陳偉和嚴行山!
凌楓的心頓時劇烈地跳了一下,興奮得很,他暗暗地道:“原來湯全還有這麼一手,賄賂某個官員,都偷偷地拍下視頻作爲證據,以便將來繼續要挾那些官員。如果他被抓了,他說偷拍的視頻也是一種自保的資本!聶大哥不是沒有證據嗎?我只要把這個筆記本搞到手,我就有證據了!”
房間裡的女人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窗外還有一雙眼睛正炯炯地盯着她,她繼續抽着她的煙,眼睛也盯着電腦桌上的筆記本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