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藥?”楊芸說道:“我上次去劉阿生的診所看個感冒病,他都給我開了好幾十顆藥呢,你這裡一顆就行了?”
“我這裡一顆藥就行了。”凌楓說着,打開抽屜,取出一隻白瓷瓶,從裡面取出一顆他這三天煉製的小病丸,然後又用一張小方紙將藥丸包好,放到了楊芸的手中。
“多少錢?”
“十塊錢。”凌楓說道:“我不圖賺錢,只收成本。”
楊芸付了十塊錢,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凌楓。她雖然沒說什麼,但她的眼神和神情卻已經說明了,她懷疑凌楓的能力,懷疑凌楓是在騙她的錢。十元錢,已經讓她忘記了凌楓剛纔在她身上施展的神奇手段。
凌楓避開了她的充滿懷疑的目光,心中的感覺很是複雜。他繼承玄機子的衣鉢,懸壺濟世,懲惡揚善,可神醫也要吃飯穿衣啊,要用錢,如果他一點錢都不收,他吃飯都成問題,那還怎麼去治病救人啊?
他的小病丸雖然是從山上採的藥材,但採藥要勞動,用內力煉製成藥丸也要費神費力,這些都是成本。
其實,他的小病丸,就其功用而言,就算是一顆賣一百元都不嫌貴,他只收十元錢,已經是一個很低很低的價錢了。
現在看來,他的良苦用心和善意,得到的卻是一份懷疑。
“凌楓,你也給我看看吧。”馬慧說,楊芸拿藥起來之後,她做到了楊芸做坐過的板凳上。
凌楓將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搭在了馬慧的手腕上。
這婆娘的手,白皙嬌嫩,溫涼光滑。
“我不說我的病,我看你能不能診斷出來。”馬慧說。說話的時候,她斜眼看了旁邊的楊芸一眼,大有幫姐妹幫腔的意味。
凌楓沉默不語。
“呵呵,凌楓,你這個醫生不咋樣嘛。”馬慧的嘴巴不饒人。
楊芸和幾個女人一臉輕蔑的笑意。
凌楓鬆開了馬慧的手腕,說道:“你真要我說出來?”
“當然,就怕你說不出來。”馬慧一點也不客氣。
凌楓抿嘴笑了笑,“你大姨媽不調,本來這兩天就該來了,卻沒來。另外,你的下面有輕度感染的現象,很癢是不是?還有,我發現你的裡面有少許殘留的硬物,是黃瓜皮吧?”
此言一出,天雷滾滾。
女人們的視線都不約而同地聚集在了馬慧的身上。
馬慧的臉一下子就變成了豬肝色,抹着粉的面頰上也汗涔涔的。她心裡那個驚啊,無法形容!她看着凌楓,彷彿看着一個怪物,“他不僅診出了我的大姨媽不調……還診出了我的下面有黃瓜皮!我的天啊!”
沉默,一屋子的女人都沉默了,女人的視線再落到凌楓的身上的時候,那眼神已經是敬若神明瞭!
神醫,什麼纔是真正的神醫?天地可鑑,摸下脈就能診斷出下面有沒有黃瓜皮的神醫纔是真正神醫啊!
“你要藥嗎?十元一顆,你吃了,我保證你的大姨媽在五分鐘之內來到。至於黃瓜皮,你自己去清理,然後用鹽水消毒,慢慢就好了。”凌楓慢吞吞地說。
“我……買五顆藥!”豬肝臉馬慧結巴地道。
“那可不行,我的藥一次只賣一顆,多一顆都不賣。”凌楓取出一顆小病丸,又用小方紙包好。
馬慧付了十塊錢,連水都不要,一口就將凌楓給她的小病丸吞了下去。
凌楓繼續給幾個神女村的人妻把脈看病。
張家的張小花患的是感冒病,周家的周媚患的是咽喉炎,都是小毛病。
抱着小孩的周媚也不避人,凌楓給她把脈的時候她一邊敞開懷喂孩子。她那熊孩子啄着她,吧嗒吧嗒地吃着,一雙小眼睛還看着凌楓,生怕凌楓搶了他的奶去吃似的。
凌楓還真想搶他的吃,個熊孩子,反正你一次也只能吃一隻不是?
五分鐘後,馬慧忽然急衝衝地向村部的廁所跑去。跑到半路,忽然又倒轉了回來,紅着臉道:“誰有那個那個東西啊?借我一塊,我還兩塊!”
她的大姨媽還真就在五分鐘之後來了!
一地下巴。
神醫啊!
神醫啊!
神醫巧診刁婦黃瓜皮,這個故事旋風一般吹遍了神女村的角角落落。大老爺們,老少媳婦們談得津津有味。傳着傳着,一個頗有鄉土藝術氣息的繞口令版本也誕生了,那就是凌楓用手指摳出了馬慧的黃瓜皮,他的手指脫了一層皮,黃瓜皮手指皮手指爲了黃瓜皮掉了一層皮……
沒有最無聊,只有更無聊。
你無法想象山裡的村民們吹牛有多厲害,有多粗,有多俗。
不過,正是因爲有了村民們的一張張嘴巴,凌楓的神醫的名號卻是一傳十十傳百,以神女村爲中心,風風火火地向四面八方傳揚開了。
第二天,不斷有人來新農村村部找凌楓看病,要買他的小病丸。
不到中午吃飯的時間,凌楓花了三天時間才煉製出來的一百顆小病丸很快就消耗殆盡了。而沒有買到小病丸的人便想方設法地到別人的手中去買,價格甚至炒到了一百元一顆。
看着還在門外排隊等着看病買藥的人,凌楓的頭都大了。
這些來找他看病的人,大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小毛病,感冒頭疼發熱或者肚子不舒服什麼的,這樣的病,在診所花幾塊十塊錢包點藥就能好,甚至身體免疫力好點的,不用吃藥自己都能好,根本不需要他這個神醫出手診斷和醫治。更讓他惱火的是,前面一些人買了他的小病丸,出門就轉手賣一百元,賺九十塊閃人。
凌楓心裡暗暗地道:“不能這樣下去了,累死我也沒有半點意義。我的醫術,要用在正確的地方,不是這裡。以後,我每天只規定看五個重病的病人,我的小病丸也只賣給病重的人。如果是家庭特別困難的,我還應該免去藥錢。如果有人想要我的小病丸當保健品來吃,也行,我就賣兩百元一顆,反正能把小病丸當成保健品來吃的人也不會在乎這兩百元錢。”
凌楓將他的想法跟餘晴美一說,餘晴美也表示贊同。
看見一些村民倒賣凌楓的小病丸,一些小毛病也來湊熱鬧,餘晴美心裡其實也很生氣。凌楓是一片善心做好事,免費看病,低價售藥,誰又念着他的情呢?
“都散了吧,都散了。”餘晴美大聲說道:“凌楓今天累壞了,從明天起,你們要找凌楓看病的,找我審批一下。每天五個名額,病情嚴重,家庭條件差的優先。”
餘晴美一宣佈,排隊等着凌楓看病的村民頓時不滿了,場面鬧哄哄的。
“你是凌楓的什麼人啊?人家看病賣藥,我們給錢賣藥,你一個村長也管得太寬了吧?”
“是啊是啊,你一個村長,你怎麼能管人家凌楓呢?”
“凌楓啊,我肚子好疼,你的小病丸還有沒有啊,你賣給我幾顆吧……哎喲……哎喲……”
說什麼的都有,還有裝病的,總之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都想買到小病丸,都想賺點好處,再不濟的也想讓凌楓把一下脈,當是免費進大醫院體檢一次了。餘晴美這樣說,就是站到了他們的對立面了,他們當然不滿,要反對了。
餘晴美氣得臉色鐵青,卻又反駁不得,是啊,她更人家凌楓是什麼關係啊,她一個村長,怎麼好代替凌楓做決定呢?
“你們都安靜一下!”凌楓大聲說道:“餘姐說的是我的意思,你們找她鬧什麼?說實話,我在這裡義診,低價售藥,還是餘姐的主意了,她是想減輕你們的負擔,你們卻一點都不領情。這病,我不看也罷!”
“凌楓,你不要生氣……我可什麼都沒說啊,我是真的病得厲害,我患了內風溼好些年了,無論到哪裡去醫都醫不好,聽說你的藥很管用,我一早就來排隊了,你要是不看病了,我哪裡還有希望啊。”老村民周德生可憐兮兮地道。
凌楓見他衣衫襤褸,一臉病容,心中頓時動了惻隱之心,可他也清楚,他要是破例給周德生看病用藥,別的村民一定會鬧翻天。他想了一下,將餘晴美叫到了一邊,低聲說了兩句話。
餘晴美隨後說道:“好,周德生的情況符合凌楓看病的條件,明天一早到村部來吧。”
周德生感激涕零地道:“謝謝村長,謝謝凌楓,謝謝……”
餘晴美又說道:“還有四個名額,要申請的,都到我辦公室來申請。”
凌楓趁機說道:“請讓一讓,我去解個手先。”
排隊候醫的村民們讓開一條路,凌楓去了廁所。
凌楓這一去,好些個還想鑽空子的村民還老老實實地排着隊。
這一等就是半個小時,一個村民忍不住了,跑進廁所去看,很快他就跑了出來,大聲嚷道:“凌楓……凌楓不見了!”
想鑽空子的村民怏怏地離去了,幾個身患大病重病又無錢可醫的村部則到餘晴美的辦公室去報名。
餘晴美看着幾張苦哈哈,病怏怏的面容,她心中嘆了一口氣,暗暗地道:“幸好凌楓早就想清楚了,不開衛生所,不然遠近聞名來求醫的人會把他累死。他不過纔是一個十八歲的大孩子啊,哪裡會受得了。”
同一時間,凌楓正走在下山的路上。
看了大半天的病,可把他累壞了。一百顆小病丸發放出去,他也累得夠嗆,卻還是得不到所有人的滿意。不過他看得很開,無論是誰,無論是做什麼事情,都不可能面面俱到,讓所有人滿意。還有就是,他只有一雙手,能力有限,他也不可幫助到所有有困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