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皇說出“要打要殺”幾個字時,目光在蕭玄臉上瞟過,嘴角微微上揚,似有幾分似笑非笑的玩味。
蕭玄擡頭,目光淡然,道:“若是要打要殺,來的就該是我們的衛隊兄弟了。我與四喜何必專程來一趟?”
“不管什麼原因,你都要知道,你跟我的老兄弟神槍高,可很不愉快!就這麼上門,難道不怕我甕中捉鱉?”北皇話頭一轉,語氣也跟着凌厲了幾分。
蕭玄輕輕一笑,道:“皇爺睿智,是非自在心中。神槍高不過是咎由自取!當年吳三桂衝冠一怒爲紅顏,我蕭玄雖不比古代英魂,但也不能容人欺辱我的女人!”
北皇卻不接蕭玄話裡的咎由自取,只道是:“你不能任女人被欺,難道我就能容得下兄弟被辱?我是愛新覺羅氏的子孫不假,祖宗遺物確實很打動人,但,我更是北皇!”
說到此話時,他氣勢外放,久居上位和江湖廝殺半生的威勢,令人心悸!倒像是一言不合,便會大打出手似的!這是他的地盤,他若真要出手,說一句留住蕭玄和趙四喜的性命,也不是託大的話!
趙四喜眉頭皺了下,看了一眼蕭玄,卻見蕭玄依舊淡然,他也跟着莫名鎮靜,搶在蕭玄開口前,張嘴說道:“北皇這話,有些以大欺小了!我蕭城衛隊雖小,卻也不懼強敵!”
“哎,四喜,不要亂說話,要對北皇老前輩足夠的尊重!”蕭玄乾咳了聲,打斷了趙四喜的話,話中似有責怪之意,眼中卻滿是讚賞。
趙四喜起身,微微欠身,乖巧上道的說道:“皇爺還請不要怪罪!小子無禮了!”
北皇呵呵一笑,大手一擺說道:“紅白臉這一套,在我這兒不管用。我玩了三四十年的把戲,你們兩個小東西,在我面前唱雙簧,沒有意思?”
雖然被直接戳破了僞裝,蕭玄卻一點也不尷尬,倒是摸到了幾分北皇的性子!北皇是老狐狸不假,卻也是有幾分耿直。
隨即笑道:“我們兩個小屁孩,當然不敢在關公面前耍大刀。但是,我們蕭城衛隊肯定不是坐以待斃的軟頭。北皇若說要爲兄弟泄恨,那我們也只能枕戈以待了!”
殺氣騰騰的話,蕭玄卻是笑眯眯的說出來的,從他臉上看不出深淺。
乍一聽,像是他真準備跟北皇翻臉似的。趙四喜心下一凜又是一喜!
凜然的是已經得罪了劍生道爺,再得罪了北皇,那蕭城衛隊可就真是夾縫難求生存了!
兩方一起發難,就算蕭玄再厲害,也是難以抵抗的。
光是道爺手裡,就有劍生這個足以與蕭玄互相忌憚的高手,北皇能與道爺齊名江湖,怎可能沒有點壓箱底的實力?真逼急了,拿出壓箱底的東西跟蕭城衛隊幹上!二對一,蕭城衛隊前途堪憂!
卻又忍不住嚮往那樣的熱血澎湃!至於成敗,趙四喜有時並不會想那麼多。他或者還只是好將而非好帥!就大局觀而言,他的年齡和閱歷暫時侷限了他的眼光。
“我活到這把歲數,可不是被嚇大的!”北皇眼中光彩一射,倒有幾分廉頗已老尚能飯的霸氣。
蕭玄微微一笑,說道:“嚇唬?皇爺怎會覺得我是在大放厥詞企圖威懾?我可沒那麼自不量力!換句話說,若皇爺今日處在蕭城衛隊的立場上,又會如何?”
北皇眼神在蕭玄臉上一頓,話頭又忽地轉移,說道:“你,無戰意!倒是他,恨不得天下大亂!”
說着他的目光從蕭玄臉上,遊離到了趙四喜臉上。
“皇爺何處此言?”趙四喜心驚,張嘴問道。
“我在沙俄有些生意。沙俄戒律堂的滅門,是你們做的吧?伊里奇家族,我有幾分耳聞!在沙俄勢力頗大,戒律堂也是他們扶持的。但是伊里奇家族卻已被滅門,戒律堂死絕。這份有實力自然有與我叫板的資格!但是蕭玄在我面前保持了足夠的剋制。倒是你,看似乖巧,卻有戾氣!”
北皇慢吞吞的說道,他並非外面所傳的不問世事,相反,關於蕭玄,他調查了不少!甚至沙俄前一陣發生的事情,還有神槍高的那一系列動作和矛盾,他都清清楚楚。
蕭玄苦笑,人老成精,這話不是唬人的。北皇看似全然沒有邏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問答裡,卻是已經堪破了他們的內心。
趙四喜心中有顧忌,卻又盼望那樣廝殺裡的熱血。而蕭玄虛張聲勢,卻明顯是不想再生事端!
與劍生道爺,已成敵!北皇的態度,事關劉家安危!他總不能今後都守在青蒙劉家吧?那南海該如何自處?蕭玄分身乏術。
更何況,地下城的格局不是說改變,就能改變的。這是要當政者的首肯,也是要時間的積澱的。
各種掣肘牽制不說,蕭玄的志氣也不在地下城。如今奔波,也只是爲了一勞永逸。
對,蕭玄是來解決問題的!而非來擴大矛盾!
“皇爺果然睿智。我想,你也不想再生事端!如果你我相鬥,鷸蚌相爭,只能讓道爺得利。何必呢?”蕭玄揭過了之前的話題,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跟太過聰明的人打啞謎,完全是自找麻煩。蕭玄乾脆直言了。
“砰……”
沒等北皇說話,忽地一聲槍響大作,一發子彈幾乎是擦着蕭玄的耳朵,射到了他身後的牆上。
若不是蕭玄早有感觸到危險,下意識的微微撇了下頭,這一槍當場就能給他來個爆頭!
蕭玄眉頭一皺,勃然大怒!
卻見門外數十餘米遠處走來一人,高高瘦瘦,鷹眼勾鼻,手裡勾着一把左輪!
正是神槍高。
蕭玄雖不認得此人,但是憑藉這百步穿楊的槍法,卻也不難猜出來者何人!猛然間抓起手邊兒的茶杯,帶着幾分內勁擲了出去。
茶杯帶着強勁的勁風憑空呼嘯而去,猶如一發小型炮彈,朝着神槍高的腦門爆射而去!
如果被打中,這茶杯的威力絕對不會遜色於炮彈的威力,絕對足以爆頭神槍高。
但是沒等茶杯飛到一半的距離,只見神槍高擡手又是砰砰的兩槍!動作隨意至極,完全沒有看茶杯在空中的飛行軌跡,像是完全憑感覺放出了兩槍似的。
茶杯應聲在空中碎裂,瞬間變成一塊塊碎瓷片兒,紛紛掉落……
趙四喜瞠目結舌,他見過會玩槍的,比如袁無痕和幾個蕭城衛隊裡的退役兵,但是玩槍玩出這水準的,他還真的第一次見。
這如果剛纔打得是他的腦袋,那簡直……
蕭玄半眯着眼睛,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卻沒有妄動!神槍高的槍法,堪稱出神入化,瞄準跟射擊簡直就已經訓練成了本能反應一般,迅速無比。
在他的槍下,百步穿楊百發百中,根本不是誇大之詞!
這樣的槍法,蕭玄還是八年前,在號稱“上帝神手”的一流殺手身上見過!那年,那殺手的子彈射穿了他的肩骨。
如今的神槍高,從剛纔的射擊動作來看,槍法絕對在“上帝神手”之上。
蕭玄就像是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而神槍高的槍在他指尖飛快的轉動着,像是一停下,兩人的生死較量便會開始!
“都給我住手!”北皇沉聲呵斥了句。
“皇爺的待客之道是如此?又或者皇爺的御下之道不過如此?”蕭玄有些惱怒,語氣帶上了幾分若有若無的刻薄。
“他不是下人,是兄弟!”北皇張嘴淡然說了句,但是蕭玄還是在他臉上,看到了一閃即逝的惱怒。正是這一絲絲的惱羞神色,讓蕭玄暫且停住了動作,他知道,這一絲惱羞可不是因爲他,而是因爲神槍高。
神槍高的突然到來和發難,雖然在情理之中,但是多多少少也有些太不給他北皇臉面了,當着他的面兒就開槍動手,這成何體統?北皇心裡,是有根深蒂固的封建帝王思想的,這一點蕭玄早就勘察到了。
“老高,把槍先收起來!有話慢慢說!”北皇臉上不動聲色,語調依舊慢悠悠的說道。
“皇爺,跟這種人有什麼好說的?你可知道他傷了子亮?子亮已往東瀛救治,醫生說,會落下終身殘疾!我就這麼一個兒子!這廝簡直就是沒把我們北皇勢力放在眼裡!沒把我神槍高放在眼裡。”
神槍高倒是渾然不覺自己做錯了什麼,又或者錯過了什麼表情,他看也沒看北皇的臉,兀自怒火洶洶的看着蕭玄,手裡的左輪不停的在指尖轉動。
“這件事我聽說了。你節哀順變,不要太過傷心,傷了身子!”北皇慢條斯理的說道。
這話幾乎就等於沒接茬兒,神槍高在說報仇,他卻在顧左右而言他。神槍高跟北皇幾十年,豈會聽不出來,頓時目光一掃,像是在找,蕭玄拿什麼打動了北皇,最終他的目光停留在了蕭玄送來的禮盒上。
神槍高心裡那股怒火燒的更旺了,在他看來,北皇竟然爲了一件龍袍,就完全不顧他的殺子之仇了,當然,高子亮沒死,可廢了,跟死了又有多大區別?對於他這樣的家庭和思想觀念的人來說,廢人等於死人!
就在這時,卻聽蕭玄冷哼了一聲,“是我沒把皇爺放在眼裡,還是你沒把皇爺放在眼裡?我遠來是客,你是皇爺的手下,就算我有什麼不是,也該是皇爺處置!就算你對我有什麼仇怨,難道不也該請示皇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