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豔看了邵光一眼,搖搖頭,謙虛笑道:“霍老爺子過獎了,我一個女流,末學後輩,豈敢在您面前放肆,不說其它的,就是現在這裡的一桌一椅,房間裡的一器一物,無不大有來歷,霍老爺子雖然邀請我就座,可是我沒有認出它之前,不敢擅自動步啊!”
霍海陽找到個機會,陰陽怪氣道:“你說對了,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都可以在客廳裡坐下,必須先證明你的實力,否則你還是乖乖的走吧,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海陽,閉嘴,我在這兒,沒你說話的份!”霍海洲突然斷喝一聲。
邵光和林豔相識一眼,兩人心有靈犀,都明白霍家內部不團結,看來已到了很嚴重的地步,竟然在外人面前爭吵起來。
等霍海洲說完,霍晴上前兩步,微笑道:“林總,邵先生,你們是我請來的人,不管怎樣,絕不會讓你們空手而歸,不過我也希望你們能夠露幾手絕活,讓大夥兒開開眼界。證明我一力促成珍寶閣和聚寶閣的合作,是非常正確的選擇。”
桌子上擺了八個茶杯,白羽菲早有準備,提着紫砂茶,挨個兒把茶杯斟滿茶水,然後輕輕放在桌子上,笑道:“人說以德服人,但實際上無纔不服人,我昨天奉霍大掌櫃之命,去派出所撈人,送出的人情是小事,但我麪皮兒薄,還是頭一遭做這種事情,希望兩位能夠證明一下,我這張麪皮兒賣得值!”
邵光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在中南市隱藏的力量還沒發動,就被放出來,是白羽菲親自拜訪了蕭令輝的緣故。
雖然白羽菲不去走動,邵光最後照樣會安然無恙,但他事實上呈了人家的情。
霍海陽卻還不知道昨天的事情,聞言憤憤道:“羽菲,你太心軟了,多少人想讓你欠人情,你不屑一顧,怎麼可以爲了這個小混蛋去求蕭令輝那個老混蛋呢?他沒把你怎麼樣吧?”
白羽菲傲然道:“蕭老爺子倒是想來點花樣,可是我豈會讓他如意!”
林豔心裡有些不爽了,說道欠人情,那也是她林豔欠霍晴的人情,和白羽菲沒啥關係。話說回來。
沒有她白羽菲,林豔也有充分的把握把邵光保出來,沒有了張屠夫,難道就要吃帶毛豬?
林豔臉色不變,轉向邵光道:“小光,既然人家出題了,你就接招吧!”
白羽菲輕蔑的看了邵光一眼,她纔不相信一個開車的司機能有多少本事。
況且她昨天去派出所時,瞭解到邵光就是一個混混。
正式的古董鑑寶師,都極爲愛惜自己的名聲。
鑑寶鑑寶,說到底就是用現在的眼光推測過去的事實。
鑑寶師的人品和信譽極爲重要,很難想象一個成天打架鬥毆的流氓說出來的話,具有令人信服的力量。
白羽菲指了指桌子上的茶壺:“看在你是林總下屬的份上,我也不刁難你,辯一辯這把紫砂壺的來歷,我就同意你和我們一起坐在桌子上,商議事情。”
邵光對這個女人沒有好感,她自以爲救了他,可她
哪裡知道邵光根本不需要她去救。
她覺得邵光忘恩負義,邵光還覺得她多管閒事呢。
若是白羽菲態度稍微好一點,邵光會領她的情。
只是她一臉施捨的菩薩摸樣,令邵光大倒胃口。
邵光眼睛不經意的掃過紫砂壺,緩緩道:“鑑寶都是你們古董專家的活兒,正如你說,我就一流氓司機,逼着我鑑寶,虧你想得出來!”
霍燒雲擡了擡下巴,牙齒漏風的道:“那又如何?我們霍府的人,不管職務是什麼,包括我這個司機在內,對着任何一件古董,都能說出一二三來,你若連這紫砂壺的看不出來,那還是趁早滾出霍府吧,高雅之地不歡迎粗鄙之徒。”
霍燒雲說完,挑釁似的看了邵光一眼,他顯然對於斗車失敗之事耿耿於懷。
邵光注意到,霍燒雲說話時,暗中與霍海陽的目光交匯,兩人也許暗中達成了什麼協議。
林豔心中冷笑,這些人是沒有見過邵光在古董鑑別上近乎妖孽般的能力,今天帶邵光拜訪霍府珍寶閣的選擇無比正確。
不過她並沒有露出異常,反而有些故意緊張的問邵光:“怎麼樣,小光,能看出來嗎?”
邵光一臉鬱悶的說:“我還有其它的選擇嗎?盡力而爲吧!”
鑑別茶壺,看似簡單,實際上頗爲不易。
泡茶迎客,端茶送客。
幾乎每一個成爲古董的茶壺,都是活的古董。
眼前的紫砂壺,它既是古董,但還繼續處於使用之中,與其他已經成爲純粹觀賞品的古董比起來,鑑別的難度更大。
從古至今,古老珍品愈來愈少見,經過把玩之後,有靈性的真品更爲稀有。
歲月磨練,歷經滄桑,吸收日月精華,每一件古董都有她說不完道不盡的故事。
茶壺的獨特性除了器物本身,還在於它泡過的茶。
真正的真品茶壺,從開壺算起,一直只會泡同一種茶,久爾彌香,茶壺承載的茶道和茶品,是另一種古董。
白羽菲的這道題,出得非常刁鑽,她要求邵光鑑別茶壺,實際上包括了三項內容,一是茶壺本身,二是茶壺主人泡茶的技藝,三是茶葉的品種。
霍海洲看到邵光露出爲難的神色,忽然開口道:“我也不叫你辨認茶道與茶品,只需要單純的鑑別茶壺本身是哪個窯製造,什麼時候的成品就行。”
邵光不做言語,深吸一口氣,仔細打量茶壺。
紫砂茶壺的把手油亮可鑑,茶香沁入茶壺,顯然經常使用,壺底座隱約成扁平的狼頭狀,壺口隱隱冒出熱氣。
邵光盯着這瓷盤看了幾秒鐘,微笑道:“這個紫砂壺,應該是宋代的鳥獸蟲魚梅花紫砂壺。”
白羽菲鳳梅一挑:“你確定?”
邵光點頭道:“基本上確定了,古代達官貴人圈子裡,一直盛行品茶的風氣,宋朝是其中的一個頂點,暖風薰得遊人醉,只把杭州當汴州,茶壺上的雕花風格,是南宋的產物,茶壺的胎盤部分呈出
紅褐色,也是宋瓷的特色之一。”
白羽菲看向霍晴,面不改色道:“霍老爺子,你覺得呢?”
這時,邵光忽然看到霍晴眨了眨眼睛,靈機一動,補充道:“可惜它是一個贗品!”
話音剛落,霍府六人同時身體微震。
霍燒雲最先沉不住氣,忍不住詫異道:“何以見得?”
邵光嘴角微微一撇:“此壺現在依然沒有退役,若是真品,茶盤常年高熱,受火燥老明顯,但茶壺裡面水汽充盈,因此在底座處會有一條明顯的分裂縫,並且鈣化,貌似竹子破土而出的第一根竹節,但此壺明顯是後人抹了碳粉做酒,失卻自然之色。”
白羽菲目光一閃,似笑非笑的看着邵光:“這就是支持你斷僞的理由?”
邵光狠狠盯了一眼她的胸,嘻嘻笑道:“不,還有一個理由,元朝滅宋之時,但凡頂級的茶壺,全被毀掉了,所以現存的屬於那個時代的茶壺,全部是後人根據圖譜重新燒製而成。”
霍海洲哈哈大笑,衝邵光豎起大拇指。
霍晴也含笑看着他,肯定了邵光的說法。
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開心,白羽菲神色尷尬,霍燒雲不以爲然。
霍海陽更是臉色鐵青,低聲罵了一句:“拽什麼拽,瞎貓碰到死耗子罷了!”
邵光冷哼一聲,也不和他計較,有霍海洲坐鎮,此人翻不起什麼風浪。至於以後……有的是時間收拾他。
霍府衆人在外人面前都露出明顯的分歧,由此可見內部看不見的裂痕,已經異常巨大。
霍海洲笑了笑:“小夥子不錯,原來也是個高手,我看走眼了,林總,你們兩個都請坐吧!”
邵光心裡暗笑,其實他說的理由都是胡謅,真正立功的乃是神眼,第一眼看到紫砂茶壺的時候,他便暗中用神眼觀察,準確的判定了此壺的年限。
作假的技術再如何高超,始終做不出來的就是漫長的時間,各種把贗品古董做老做舊的手藝,除了看上去老舊之外,最多也只能贗品古董的時間前後推移數十年,百年已經是極限。
可是真正的古董,存世時間動輒數百年,百年內的東西根本算不算古董。
邵光擁有神眼這個大殺器,等於是心裡首先有了一個正確答案,然後再在古董上尋找各種理由支撐他的答案。
先有了結果,再去尋找證據,這樣鑑別起來,自然事半功倍,馬到功成。
如果霍海洲知道邵光乃是作弊,肯定就是不會如此客氣了。
當然,邵光利用神眼鑑寶,其實也不能完全說是作弊,他有神眼而別人沒有,這也是本事!
並且他每一次運用神眼,都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和體力,神眼的使用還有其它限制。
除非是遇到了萬不得已的情況,邵光平時並不喜歡動用神眼。
林豔見邵光成功過關,鬆了一口氣,臉上光彩照人,走向擺給她和邵光的位置。
正準備落座之際,霍海陽突然喝道:“等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