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多沙，帶起漫天飛塵，遠遠看去不像是一輛車在跑，倒像是一頭蠻荒野牛在奔騰。
這輛軍用卡車，正是載着柳浪等新兵的那輛。
近二十個小時的長途奔襲，是極其辛苦的，不過柳浪還好，實力強大，使得他臉色一如平日。
其他的新兵就不行了，一個個滿臉疲憊，雙眼烏黑，眼神呆滯。押運他們的軍士也差不多，即使裡面最強大的中尉，也一臉倦容。
“他孃的，終於快要到了。這押送新兵蛋子的活真他娘不是人乾的，下次無論如何要讓給別人去做！”當卡車穿過一片枯萎小叢林後，一個滿身武裝的瘦黑男人用呂宋語嘀咕道。
他很不爽，新兵們聽到他的話，疲憊的臉上卻紛紛露出了一絲激動，原本呆滯無神的眼睛也變得明亮了一些。
緊挨着柳浪的一個新兵輕輕碰了碰他，說：“莊諾，你爲什麼也來參加海風團啊？”
柳浪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這個新兵，見他長得瘦骨嶙峋的，臉蛋很黑很青澀，可能只有十五六歲。
顯然，這個新兵認識柳浪假冒的那個新兵。
這個新兵看見柳浪看他，有些侷促道：“我知道你，我們在同一個學校的，你學習成績很好，應該能夠考上高中啊。”
瘦小的新兵語氣很快，黑臉微紅，似乎有些緊張，又有些激動，他還自報姓名涅牙。
他打一上車的時候就認出柳浪扮演的莊諾了，因爲這個莊諾，在他們那個垃圾高中裡，算得上是一個尖子生。
不過當時環境陌生，涅牙不敢冒然打擾。
路上他看柳浪靜坐一隅，靜默如山，透着生人勿進的冷漠，更是不敢與之說話了。現在聽到就要到達軍營，他終於鼓起了勇氣。
柳浪看出了涅牙的緊張，淡淡說道：“我夢想當兵，所以就來了，你呢？”
“我考上了39中，不過高中學費太貴，我家裡負擔不起，同時也覺得讀了高中三年後沒可能考上大學，所以索性就不讀了。我就想着來當兵，不僅不用花費，而且有薪水拿。我要多賺點錢，我妹妹今年考取了咱市裡最好的高中，我要供她讀大學！”
涅牙露出一口白牙說道，慢慢地不那麼緊張了，臉上露出了青春的笑意。
柳浪沒想到這個瘦小的呂宋人這麼樂觀且樸實，心裡不由得生起了一絲親切，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會的，相信自己！”
“小鹹魚，以爲軍餉那麼好難麼？還是先想着怎麼撐過新兵期吧，不知道有多少新兵，在新兵期就倒下了。”一個護送的老鳥士兵冷笑道。
聽到有人這麼侮辱自己，涅牙一急就想辯駁，可一想到對方的身份，話到嘴邊又吞回去了，臉色憋得通紅。
柳浪掃了那個老兵一眼，沒有理會。
他現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混入這個名叫海風團的武裝實力，然後見機救出人質，其它的事情他沒興趣管，也管不來。
老兵看見涅牙不敢回話，得意地輕笑一聲，眼睛餘光
一掃，卻發現邊上的柳浪十分平靜，頓時又有種被噎着的感覺。
在這新兵蛋子的車裡，竟然還有人不怕他這個老鳥？
這太他麼奇怪了。
他正想說完，柳浪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這一眼很平常，但是老兵莫名地就閉嘴了。
車中恢復了安靜，三個小時後，卡車終於到達了目的地，開進了一個守備森嚴的軍營。
下車後，老兵讓他們報了一次數，一共三十一人。
報完數沒多久，三個軍士過來了，爲首的看軍銜是一個上尉，矮胖圓潤，透着一股兇蠻。
與帶隊的老兵見過面之後，矮胖圓潤的上尉掃了一圈，對着新兵說：“路上竟然一個都沒出狀況？真是讓人驚喜。現在安排你們的去處，誰有什麼要求要提的？”
一個塊頭在呂宋難得超過一米八的新兵，第一個大聲道：“報告長官，我想去特種營，我當兵之前就學過武術，請長官批准！”
“你想去特種營？”
“是的，長官！”
矮胖圓潤的上尉突然一腳踢在了這個新兵的胸口，把足有一米八的長身體踢飛了重重砸在地上。
胖臉上滿是譏諷：“特種營是咱海風團待遇最好的營，憑你一張嘴想去就去？還當兵前就學過武術？狗屎！”
這驟然發生的一幕，把大部分新兵都跟震住了，不過跟矮胖上尉一起來的那兩個衛兵，以及押送新兵的老兵等人，卻熟若無睹，彷彿見怪不怪了。
正當新兵們都或畏懼、或憤怒看着矮胖上尉的時候，卻有一個尖嘴猴腮的新兵走了過去，從懷裡拿出了一張綠色鈔票。
弓腰遞給矮胖上尉，諂媚道：“長官，這是一百美刀，是小的孝敬您喝茶的，還望笑納。我的父母再三叮囑，希望我去後勤部，請您恩准！”
接過嶄新的票子，再彈了彈，矮胖上尉臉上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笑呵呵道：“還是你懂事，想去後勤部？準了。”
這極速翻轉的一幕，更把新兵們震住了。
看老兵等人仍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於是大家都懂了。
一些家境稍好的新兵也跟着從懷中掏出了三五不等的美刀，被分配去了不同的部門。
毫無疑問，他們的去處絕對不會差。
很快，所有的新兵都多多少少拿出了些錢財，被安排走了，只剩下趟在地上的一米八新兵，以及柳浪和涅牙了。
矮胖上尉笑眯眯地看着涅牙，說：“小猴子，你呢？想去什麼部門？”
涅牙面色一苦，懦懦地說：“報告長官，小子家境貧寒，出發前並沒有帶錢在身……”
矮胖上尉不等涅牙把話說完，臉色就變得陰寒，把頭扭開了。
他掃向了涅牙身旁的柳浪，冷聲道：“一個個都不識相，你們都去炮灰營！”
說完矮胖上尉就帶着兩個衛兵扭頭離去了。
“莊諾……”
涅牙一臉苦悶地看着柳浪。
看護他們來的老兵冷笑道：“都別傻站着了，去看看在地上躺屍的那個長條猴
子死了沒有，沒死的話就去炮灰營報到吧。炮灰營？嘿嘿……”
聽到這個老兵明顯含義很深的冷笑，涅牙臉色更差了。
柳浪的臉色始終波瀾不驚。
地上的新兵爬了起來，三人再次坐上了卡車，朝着越來越荒蕪的方向駛去。
大約又行使了半個小時，卡車終於在一處營地外停下來了。
“這裡就是咱海風團的炮灰營，祝你們好運！”
送他們過來的老兵，站在營門口，讓他們自己進去，一臉不懷好意的微笑。
“你叫什麼名字？”
在老兵跳上車剛要開走的時候，柳浪把他叫住了。
“海里沙，你問我名字幹嘛？”
“海里沙？我記住了。”
老兵被柳浪問得莫名其妙，暗罵一聲就掉頭離去了。
卡車離去後，就剩下柳浪、涅牙和一米八新兵三人了。
眼前的炮灰營，是一座獨立的軍營，看規模不小，不過設備什麼的都很差。這也在柳浪的意料之中。
炮灰營，就跟它的名字一樣，上了戰場就是當炮灰的，地位最低，在哪裡都一樣。
打量了一會兒，三人便裡面走去挺適合的。
一走過營門，涅牙就有些發呆。
只見偌大的營地就像是一個寬大的廣場，搭建了幾十個大帳篷，走動着十幾個形形色色的人。
每一個人都很懶散，懶散到沒一個人正經地把軍裝穿在身上，或衣釦大開袒胸**，或踩着一雙拖鞋吊兒郎當，或把軍帽軍裝墊在屁股底下當坐墊，甚至有一個人只穿了一條褲衩就走來走去。
這些人看到柳浪三人，初始很詫異，繼而嗷叫起來：“哇，終於來新的小羊羔了！”
“團部那些狗孃養的，終於給我們送新貨來了！”
“就是，我還以爲那些狗孃養的早把我們給忘記了呢……”
這一此起彼伏的嗷叫，頓時驚動了整座軍營，無數的人從一座座帳篷中走出來，像餓狼覓食一般涌了過來。
他們看向柳浪三人的眼神不像是在看新夥伴，倒像是在看獵物、玩物，甚至是食物。
涅牙被他們看得渾身發寒，不禁緊緊挨着柳浪。
正當圍住柳浪三人的人蠢蠢欲動的時候，有幾個人撥開人羣闖了進來。
柳浪打量着爲首的三人，其中一個比受傷的新兵還要更高，像一隻豎立的刀魚；另外一個卻十分瘦削纖細，不過眼睛陰毒，像一條毒蛇。
然而，真正吸引柳浪目標的卻是第三個人，他身材鑑於二者之間，眼神卻更加銳利，神情更加陰冷，像是一頭禿鷲。
“我喜歡這個高個子，弄起來肯定夠味！”纖細像毒蛇的人打量着一米八新兵，露出了奸邪的笑容。
“你他孃的真是重口味，我喜歡那個瘦瘦的小子，看起來就跟個小姑娘一樣，年紀也差不多！”如同刀魚的人陰陰地道。
如同禿鷲一般的人，卻一把推開他們兩個，踏前一步，冷冷盯着三人：“我是食腐雕，歡迎來到炮灰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