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彌撒驀然轉身,冷冷看向人羣。
但見無數驚慌的眼神,每個人臉上都帶着絲絲的恐懼,根本無法判斷出到底是誰所說。
足足看了半晌,彌撒忽然笑了起來。
“跟我講教義,很好。雖然我不知道是誰,但是我敬佩你的勇氣。既然你要講,那我便跟你好好講講!”
彌撒眼睛掃視着四周,忽然目光一收,就像是一個手電筒的光源被關掉,讓人瞬間有種恍惚的感覺。
這一幕,讓莊重更加確定這傢伙很可能學過黑巫術,會點蠱惑人心的手段。
而被彌撒目光牽引着,幾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擡起頭,看向了彌撒那雙眼睛,似乎是最虔誠的教徒,在等待着神諭的訓示。
而彌撒則閉上眼睛,就像是在接收撒旦的傳諭,片刻後才睜開,眼睛中閃亮的光芒重新燃起,用帶有引導性的聲音講述道。
“撒旦代表了放達,而不是節制。撒旦代表肉體生命的存在,而不是精神上的幻想。撒旦代表最純粹的智慧,而不是自欺。撒旦代表了對那些值得友善對待的人的善意,而不是對那些忘恩負義的人的愛。撒旦代表有仇必報,而不是容忍。撒旦主張擔負應該的責任,而不是關心關心無謂的東西。撒旦代表人類只不過是一種動物,有時候略顯高尚;但更多時候卑於一切:由於所謂的‘神聖的精神和理智的行爲’,而成爲了萬物中最惡毒的動物。撒旦代表無視所謂的七原罪,因爲它們會帶來肉體、精神和感情上的滿足。撒旦是教會前所未有的好朋友,因爲他在這些年裡維持了它的運作。”
這段話其實頗有些晦澀難懂,代表的是撒旦九訓。普通人初次聽了其實很難理解這些東西。
但是奇怪的是,在彌撒說完這番話之後,竟然有不下二十人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彷彿一朝悟道的信徒,虔誠的走出人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對彌撒進行膜拜。
就連莊重身邊的唐納德,都腳步一動,似乎要走上前去。
“該死!”莊重暗罵一聲,一把將唐納德拉住了,同時使勁掐了唐納德胳膊一下。
“啊”,唐納德瞬間驚醒,不明所以的看向莊重。“老大,你掐我做什麼?”
“笨蛋,你剛纔差點被催眠了!”莊重指了指舞臺前面跪倒的那羣人,低聲道。
唐納德看過去,頓時後背驚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莊重攔住他,恐怕他剛纔已經跟那些人一樣,直接跪在那裡了。
“這人有點邪門啊。”唐納德道。
莊重點點頭:“是很邪門,小心一些。不過剛纔有人駁斥他的理論,也不知道是誰說的。”
莊重說着,小心翼翼的往四周看去,除了那些被蠱惑的人,剩下站在這裡的人已經不多了。大都是心智比較堅定的人。羅伯特跟節森都在此列。莊重看過去的時候,羅伯特甚至還跟莊重擠了擠眼睛。
莊重莞爾一笑,這傢伙平日形象真的跟銀幕上一樣,都是一副放蕩不羈的樣子。這時候了竟然還有心情擠眉弄眼。
“怎麼?不繼續辯駁了?教義是越辯越明的。撒旦歡迎試圖尋求真相的人。”彌撒看着臺下的人,冷聲道。
顯然,剛纔出聲辯駁的人沒有露陷。
又過了一會,彌撒見那人再沒說話,不禁臉色一變,悠悠道:“看來我高看你了。既然你如此懦弱,那你就要爲此付出代價。”
說完,彌撒將手中的槍再次舉起,對準了那產婦。
“你要記住,這人是應你而死的。這份罪惡由你來揹負。”
這傢伙倒是會推脫罪名。
而人羣中頓時引發一陣騷亂,大難臨頭之際,靠近產婦的幾個人全都不由自主的往旁邊躲去。就連那做過醫生的演員,也有些畏縮的挪開了位置,顯然也被嚇到了。
而產婦的老公,本該坐在窗明几淨的辦公室裡發號施令的堂堂老闆,此時就像是一條可憐的流浪狗一樣,不斷跪拜着,乞求彌撒的寬恕。
只是,這一切,都沒能改變彌撒的決定。他握着槍的手臂平穩,沒有絲毫的顫抖。修長的手指扣在扳機上,眼看着就要扣下扳機,將那產婦射殺。
“怎麼辦?老大。”唐納德緊緊抓着莊重的胳膊,焦急的道。
莊重嘴脣微抿,其實他根本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今天是來參加羣星晚宴的,莊重連一個法器都沒帶,別說是什麼武器了。而且那個產婦早產,命在旦夕。就算莊重採取什麼暴力手段,恐怕也難以救治那個產婦。她必須現在就進行醫治。
看看彌撒,再看看那個產婦,莊重驀然站起身,高聲道:“住手,是我!”
然而,讓莊重沒想到的是。莊重話音剛落,卻見遠處又是一個人站了起來,也是用同樣的語氣喊道:“是我!”
莊重一看,卻是微微驚訝。只見那人膀大腰圓、人高馬大,赫然是演員中的硬漢代表節森。
他?莊重心念電轉,卻是明白過來。剛纔很有可能真的就是節森所說。對比一下剛纔低沉的聲音來看,跟節森的聲音有四五分相像。
“唔,兩個人?有意思。”彌撒一看見這種場面,就笑了。“這世界上竟然還真有爲別人捨生忘死的人,實在出乎我的意料。不過很可惜,這種人在撒旦的教義中,不過是披着天使皮囊的虛僞者。一個人,連自己的生命都不愛護,卻妄想去愛護別人,實在是既虛僞又可笑。”
莊重聽着彌撒這種論調,不由心一沉。這是典型的斜教言論,不相信人性中的真與善,對此持否定態度。一般斜教徒遇見這種情況,都會試圖毀滅不同信仰的人。在他們眼裡,莊重這種人就是異端。
果然,彌撒的笑越來越冷冽,越來越瘋狂。當他笑夠了之後,忽然衝着莊重跟節森同時一指:“你們兩個,我沒空知道到底是誰說的了。既然你們這麼想幫助別人,那麼我就給你們一次機會好了。亞當跟夏娃受到撒旦指引偷吃禁果獲得靈智,但是也遭受了懲罰。所以,想要得到什麼,就得貢獻給撒旦什麼。這就叫做撒旦的懲戒。”
“你到底想怎麼樣?”這時候,節森開口了,問道。
“我想做的很簡單。你們兩個接受撒旦的懲罰,只要你們能夠在懲罰中完成對她的救贖,就代表撒旦原諒你們了。怎麼樣?”彌撒低低笑着,道。
“什麼懲罰?”
“你答應了就知道了。”
節森扭頭看看莊重,又看看彌撒,道:“好,我答應!不過那個華夏人就不必一起了,因爲剛纔那話確實是我說的!”
節森如此的仗義,倒是出乎莊重的預料。這種時候能夠站出來,本身已經能夠證明他的人品了。但是沒想到竟然還能選擇一人獨擋,不連累莊重。這件事卻是足以證明節森是一個可交的漢子。而不只是銀幕上那個只會暴力解決問題的肌肉男。
“no,no,no……誰也不能跑。既然選擇了,就得接受。撒旦是公平的,不會選擇偏袒誰。”彌撒搖了搖手指,說。
看樣子他是非要莊重一起受罰不可了。
“老大,別去啊,大不了跟他拼了!”唐納德勸道。
“不,那產婦快不行了。我們可以拼,但是打鬥的時候那產婦一定會死。如果我沒看見無所謂,既然我看見了,我就不能不管。”莊重衝唐納德說着,然後毅然走出人羣,站到了那產婦的前面。
此時產婦已經接近昏迷,只是嘴裡喃喃呼喚着丈夫的名字,想要抓到丈夫那有力的手,找到一個精神上的支撐點。
莊重見狀,伸出手,輕輕抓住了那產婦的手。
產婦昏迷之中,以爲是自己丈夫來到了身邊,臉上出現一絲釋然,似乎放心了不少。
而莊重則趁機將一道靈氣輸送過去,幫助產婦穩定下情況。
靈氣的作用立竿見影,產婦的本來慘白的臉色緩緩恢復成正常顏色,而痛感也降低不少,聲音明顯低沉下去。
腳步聲響起,卻是節森也走了過來。節森看着莊重,什麼話也沒說,只是衝莊重點了點頭,然後半跪下來,看向產婦。
莊重愕然看着節森的架勢,似乎他在給產婦做檢查,要對產婦進行救治。
“你學過醫?”莊重不確定的問節森。
“NO,我爺爺是巫醫。”節森的回答讓莊重大跌眼鏡。
巫醫!莊重瞬間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對於巫醫,莊重倒是並不懷疑。畢竟也屬於玄學範疇,但是巫醫的真正作用並不在這些日常病情上。像是接生這種事情,一個半吊子外國巫醫也能做嗎?
莊重很懷疑。
因爲莊重曾經看過一份探究國外巫醫的資料,裡面詳細介紹了巫醫在治療中用到的手段跟原理,讓莊重有點不信任外國巫醫了。
資料上記載:在20世紀80年代的菲律賓,曾經有一種無創傷的巫醫手術受到人們的追捧:據說在取出病竈的同時又不會在患者身上留下傷口,不僅迅速而無痛,且不必冒大出血或感染的風險,這種僞手術的吸引力自然不言而喻。
資料的作者諾博士專程飛往菲律賓去觀察幾位最有名的巫術外科醫生如何進行工作。他設法說服一位最著名的巫術外科醫生喬伊爲他施行手術。諾博士對巫醫聲明說他患有高血壓,並且他的高血壓可能是腎病引起的,這些都是實際存在的情況。
而具體的治療過程多少顯得有些滑稽,這點可以從諾博士的描述中感受到,“從作爲手術檯的教堂的聖餐檯檯面往下看,我一下子就看出當他開始進行‘手術’時,就把某種小動物的腸子和肉偷偷藏在手心裡了。當他在我身上推拿時,我非常細心地進行觀察,顯然,無論是依靠視覺還是從他的雙手壓在我腹部肌肉上所得到的感覺來推斷,他根本就沒有穿過我的腹壁。當‘切除了’那塊脂肪組織時,他把它拿得高高的,讓所有旁觀者都看得見,並且說了聲‘有害的組織啊’。然後,馬上把它扔進聖餐檯後面一個一直燒着酒精的洋鐵罐裡。後來,喬伊的助手對我說,這個有害的組織是我的左腎上長的腫瘤。這可真有意思,我見過的腎臟何止千百,其實,這塊組織並不是腎臟,而是一塊雞肉”。
諾博士同時指出了巫醫僞手術的要害:在治療過程中,巫術外科醫生會立即消滅他們所“切除”的組織,這樣,病人就沒有機會獲得這塊組織,當然也無法把它交給病理學家去研究了。
不過,有少數情況,病人取得那些似乎是從他們體內切除的組織,但經過顯微鏡檢驗卻證明這些組織是動物身上的器官。儘管如此,每年還是有數以千計的人從世界各地飛往菲律賓,要求爲他們實施所謂的無痛無創傷手術。據知情人估計,一位最有名的巫術外科醫生平均每月要爲300名病人施行“手術”。每個病人付給該巫醫所在機構捐款的平均數爲200美元。每年的捐款總數在70萬美元以上。
這種把戲在莊重看來,簡直就是催眠在巫術中的應用,說好聽叫巫術,說難聽就是騙錢。
節森所會的巫術,不會也是這種騙錢的把戲吧?那樣可會害了這個產婦。
節森沒有跟莊重解釋什麼,而是認真查看着產婦的狀況,不斷在產婦腹部摸索,似乎要透過接觸“看”見產婦肚子裡嬰兒的情況。
這讓莊重多少有點無語,自己身具風水眼都無法看穿,所能看到的也不過是一團混沌血氣而已。節森能夠看到?
不過現在卻是沒有什麼其他辦法,只能任由節森試一下了。
“呵呵,有點意思。看來你們是真的想要救她了。那就準備接受撒旦的懲戒吧!”彌撒就像是發現了一個好玩的遊戲一般,衝身旁一個手下招了招手。
那手下會意,走到大廳某處,猛然一扯,頓時將裝飾用的一長串彩燈扯斷,纏繞在一起,做成了一個滿是碎玻璃渣子的荊棘長鞭。
“你去。”彌撒對那手下道。
那手下點點頭,就要過去實施懲罰。
這時卻見一人跑過來,諂媚的對彌撒道:“教宗,讓我來吧。我聽到了撒旦的召喚,撒旦大神讓我藉此將過去的恩怨了斷。”
“哦?你跟他們有恩怨?也好,那就遵從撒旦大神的旨意,你來吧。”彌撒點點頭,同意了李林的請求。
李林不由心中暗喜。他早就算計着怎麼報復莊重了,沒想到真的是撒旦大神眷顧,給了這麼一個絕佳的機會。
李林接過那條玻璃長鞭,看着上面碎裂的玻璃彩燈,個個都如同兇獸的獠牙,尖銳晃眼,頓時咧開嘴笑了起來。
這工具,簡直太給力了!一鞭子下去,絕對能夠讓莊重皮開肉綻!
李林信步走到莊重身邊,居高臨下的看着半跪在地上的莊重,得意洋洋的道:“莊重,你可想到有這一刻?凡是的罪過我的人,全都不會有好下場!今天是你,明天就是徐晶那個小賤人!我要讓她知道我的厲害,讓她在我身下哀號顫抖,哈哈哈哈,真是想想就激動啊,嘖嘖……”
李林那小人得志的表情,讓莊重由衷的厭惡。莊重從未像現在一樣厭惡一個人。
見莊重皺眉不語,李林更加得意,還以爲莊重害怕了,他故意將手中的鞭子垂到莊重眼前,道:“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饒你一命!不然,你就會像他一樣!”
啪!
只聽一聲炸響,鞭子抽在了節森後背上。上面的玻璃渣子頓時刺破節森的衣服,在節森後背留下一條血肉模糊的痕跡。
節森身體一顫,卻是連動都沒動,手依然在產婦的肚子上撫摸着,就像是在推拿助產一般。
李林見狀,卻是微怒。他的鞭笞沒有收到效果,自然感覺到不爽了。他要的是節森像是那個產婦一般,不停的哀嚎。
於是啪啪啪,他氣急敗壞的將鞭子不停抽在節森的背上。
碎玻璃一片片的扎入節森後背,再次被鞭子抽中,於是扎入的更深,更痛。
終於,節森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起來,放在產婦肚子上的手,差一點就沒掌握好力道,大力按下去。
幸好莊重眼疾手快,一下子抓住了節森的手。不然以剛纔節森的力道,產婦很有可能會被節森按流產。
“喲,你看不過去了?”李林猙獰笑着,猛然高舉起手中的鞭子,手腕一轉,鞭子帶着犀利的呼嘯聲,甩在了莊重的後背上。
即便是穿着西裝外套,依然被一下子劃破,刺破了莊重血肉。
莊重只覺後背火辣辣的疼痛傳來,就像是被刀割一般痛楚。
他握着產婦的手微微一抖,產婦感同身受,還以爲丈夫怎麼了,瞬間昏迷的表情有些擔憂起來。
“暗算老子,你他媽再暗算啊!再來啊!媽的,你算什麼玩意,竟然跟老子鬥!徐晶那個表子跟你什麼關係?說!”李林像是瘋狂了一般,連續不斷的抽打着莊重,一下比一下重。
“關你什麼事?”莊重輕蔑的轉頭,態度冷淡,就像是完全沒有感受到痛楚。
莊重這表情,頓時讓李林更加憤怒了。
他用上的力氣越來越大,抽擊的頻率也越來越快。很快,莊重後背上就多出來一道深深的血槽。血槽裡的肌肉已經被碎玻璃扎的血肉模糊,就像是雨天泥濘的小道,讓人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