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楊棟樑的懷抱裡,喬羽嵐有些嘮嘮叨叨的開始給楊棟樑講剛纔在老船長酒吧裡發生的事情。
宋海潮是怎麼過來約她的,又是說了什麼過分的話,以至於喬羽嵐怒火中燒,衝動之下一杯酒狠狠潑在他的臉上……
“這事兒是他不好,不怪你。”楊棟樑輕輕拍着喬羽嵐的香肩說道。
他這動作,依然是在安慰喬羽嵐。
因爲他很敏銳的發現,在說這件事情的時候,喬羽嵐的語氣和眼神又是後怕又是委屈又是自責,複雜得一塌糊塗惹人心痛,而這個時候,作爲一個男人,怎能不說幾句安慰的話,做一點安慰人的溫柔小動作呢?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是喬羽嵐,只怕那個時候,做的比她還要過分吧?
好吧好吧……事情已經過去了,那就不要再多想了。
說完這件事情,喬羽嵐的話題一變,又說起了她這次去東北黑省參加丁森校長葬禮的事情。
這也是她這次把楊棟樑找出來,原本就想說的話題。
丁森校長——好人啊!
可惜,好人不長命。
他就那麼拋下他心愛的教育事業,拋下那些孩子,拋下他的家庭,就那麼走了。
雖然他的生命十分短暫,而且位不高權不重,平平凡凡,可他這平凡卻又短暫的生命,綻放出來的,卻是有如流星般明亮耀眼的光芒。
他出殯那天,天空昏暗,朦朦朧朧,黑土地上迎來一場細密如絲的春雨。
就好像……老天爺也在爲丁森的離去而哭泣。
去參加出殯的人,很多。
有丁森的親人、朋友、鄰居、同學。
有學校裡的老師,跟他一起工作過的同事。
數以千計的學生——那些受過他恩惠的,無論畢業的還是沒畢業的,只要還留在大青鄉的,也都參加了。
甚至,還有不少人得知丁森校長去世的消息而專程從外地趕回來,來見他的最後一面。
而除了他們之外,還有許多學生家長,還有許多內心中欽佩丁森校長崇高人格的陌生人……他們中有些人只是跟丁森校長有着一面之緣,甚至還有人乾脆都沒見過丁森,卻也都是趕了過來,爲這位好校長好老師送行。
對高尚人格的敬重,是人類一種與生俱來的向善本能……
大青鄉殯儀館不大,這麼多人趕過去,幾乎被擠的水泄不通。
黑布,白花,輓聯,橫幅,默默流下來的熱淚……所有這些,都在寄託着人們對丁森校長的哀思。
沒有人組織,沒有任何硬性規定告訴他們誰誰誰必須來,可是他們就這樣來了。
人太多了。
這樣規模爲一個普通人送行,這在大青鄉甚至整個黑省的歷史上,都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甚至,非常誇張的是,喬羽嵐過去的時候,最開始她想買一個花圈送過去,可是那幾天走遍了大青鄉幾個販賣喪葬用品的店,居然沒有買到!
無論大店小店,無論大花圈小花圈,居然全都已經被人買走了,那些店老闆帶着工人夜以繼日加班加點的趕製,卻也依然不夠賣的。
最後,喬羽嵐幾乎是軟磨硬泡快要哭着求人了,纔買到一個花圈——而聽那位老闆說,這個花圈,原本他不想賣,而是準備送到殯儀館去的,他的孩子,以前也是丁森校長學校裡的學生,對於這位丁校長,這位老闆也是滿心的敬意——現在這個花圈賣給喬羽嵐,他就只好熬夜再重新紮一個了。
還是那句話,人太多了。
實在是太多了。
這麼多人不可能都進到遺體告別廳裡去看丁森最後一眼。
一些人進去,而更多的人,就只是冒着細雨,站在外面的小廣場上,默默地,垂手侍立。
哀樂響起來的時候,那低沉而悲惋的聲音催人淚下,人們都哭了。
丁森,他就是個普通人,一個平凡的人。
可是,他又是那麼的偉大。
極盡哀榮!
……
喬羽嵐講述着那一天的事情。
說着,她的眼淚又一次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楊棟樑聽着,心裡也是格外的難受,堵得慌。
其實,他也想哭。
可這個時候,作爲一個男人,總不能跟着喬羽嵐一起抹眼淚,動情之下,他的胳膊更用力了一些,將喬羽嵐緊緊摟在自己懷裡,撫摸着她的頭髮,擦着她臉上的淚水,低低的聲音安慰她。
人死不能復生,死去的人已經死了,可是活着的人還要繼續活着。
這,就是生活啊!
呼……
街上,有車經過。
帶起一片喧囂。
享受夜生活的人們三三兩兩的,走過路過。
在楊棟樑的極力安撫之下,喬羽嵐漸漸的止住悲聲。
這幾天,她已經哭的夠多了。
眼淚,已經達到了一種近乎於枯竭的狀態。
她在急促的喘着氣。
雖然這樣,此時此刻中,她卻在楊棟樑的懷抱中,尋找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與慰藉。
女人,終究是需要男人的。
男人那寬厚的胸膛,是女人最好的避風港——就在這嘈雜的大街上,喬羽嵐很確信,她聽到了自己那砰砰的,心跳的聲音。
她知道,自己動情了。
已經徹徹底底的,沉淪在了這個名叫楊棟樑的男人的世界裡。
他……就是我的白馬王子嗎?
是吧?
是的……他就是!
喬羽嵐心裡在止不住的抖動,這是一種,她二十多年人生之中,從未體會過的,令她無比心醉的溫存。
她真想就這樣,在楊棟樑的懷抱中一直的躺着。
永遠這麼躺着。
什麼事業不事業的,就這樣躺一輩子……嗯,好像這樣的感覺也不錯。
可就在這個時候,卻是有一個人,從人行道的反方向朝着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搖搖晃晃的,手裡還拿着個酒瓶子,看起來一副很頹廢的樣子。應該是個喝多了的醉鬼。
本來,這個人並沒有注意楊棟樑和喬羽嵐兩個。
可是這個時候卻是很巧合的,有個缺了德的司機在途徑這裡的時候開了大燈,晃得這個人眼前發暈——呼……車子開了過去。
那個人放下遮住眼睛的手,破口大罵:“我X尼瑪,開尼瑪的燈,怎麼的,有車你就了不起啊?”
說着,他就泄憤一般的,將手裡的酒瓶朝着那輛車遠去的方向扔了過去。
可是,那輛車早就開走了。
酒瓶子沒有砸到車,卻是正好落在楊棟樑和喬羽嵐附近,啪的一聲,摔了個粉碎……
喬羽嵐和楊棟樑都被嚇了一跳,都是瞬間擡頭望那個人的方向看。
那個醉鬼卻是很囂張的大吼:“看什麼看?看你媽比,再看老子就……”
本來,他想說幾句狠話的,可是話說到一半,他卻突然停住了,然後,他的臉上露出幾分驚訝的表情:“楊,楊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