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棟樑撅着屁股,跪在地上往牀底下看,還好……那把自制的土槍還在牀底下呢,就在牆角里,剛纔白宇宙逃跑的時候太匆忙沒來得及去撿——楊棟樑剛纔沒急着去追白宇宙就是怕他手裡有槍,萬一自己追過去被他反手一槍給撂倒了,那她媽的就是丟人現眼,陰溝裡面翻小船了。
追白宇宙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安全第一。
伸胳膊伸手把槍掏出來插在自己褲腰帶上,楊棟樑心裡踏實了許多,這才衝出門,朝着白宇宙逃跑的方向追了下去。
不得不說,白宇宙這兔崽子跑的挺快。
雖然右手的手腕子斷了,可他兩條腿卻是沒受傷,好像一條慘遭毆打的喪家之犬似的在樹林裡奪路狂奔。可是,他這速度終究還是不行,跟受過專業訓練的楊棟樑怎麼比?他在前面跑,楊棟樑在後面追,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越來越近,他這樣的,就算楊棟樑放他先跑五百米再追,他也沒機會。
“白宇宙,你她媽的給我站住。”楊棟樑在後面邊追邊喊。
白宇宙一邊跑一邊回頭,看見楊棟樑越來越近了,嚇得心驚膽戰,知道落在楊棟樑手裡自己肯定沒好,就忍着發甜的嗓子眼和快要噴火的肺,腳下更快了,低下頭玩了命的往前躥,可是老話說得好,狗急了跳牆,人急了就是慌不擇路,他跑着跑着就發現前面居然沒路了,而是一個斷開的山崖,垂直高度大概二十多米,不算太高,但是把人摔死卻是足夠了。
“我擦!”
白宇宙心裡暗罵自己是傻比,大山裡面這麼大,往哪邊跑不行?非得跑這地方來,這不是自己把自己逼到絕路上了嗎?他可不想玩跳崖,連忙收住腳,結果下半身收住了,上半身卻因爲慣性的關係繼續向前,平衡不穩,咕咚一聲摔倒在地來了個狗啃屎,鼻子嘴正好磕在幾顆小石頭上,眨眼間兩顆門牙光榮下崗,血流出來,帶着泥土和沙子,蹭了一臉,那模樣真是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就跟剛從墳裡爬出來似的。
而趁着這個工夫,楊棟樑從後面追了上來,兩個人的距離連十米都不到了。
“站住,別過來。”白宇宙看見實在沒地方跑了,也是來了橫勁兒,一骨碌身從地上爬起來,用那隻還算完好的左手,蹭的一下,在懷裡掏出個桃子大的黑色鐵球,比比劃劃地對楊棟樑說:“楊棟樑,你別逼我。”
“炸彈?”楊棟樑唬了一跳,立刻站住腳步不往前走了,距離有點遠,他也不清楚這到底是不是炸彈,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是根據這麼多年在外執行任務的經驗來看,這種被逼到絕路之後寧死不屈,叫囂着要來同歸於盡的事兒,白宇宙這種喪心病狂的人渣應該能幹出來。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他自己心裡肯定也有數,怕哪天遭報應,所以心裡早就做好這種大家一起死的準備了,而這麼一想——嗯,楊棟樑心裡猜測,白宇宙手裡那玩意兒應該是真的炸彈沒錯。
要不然,他現在沒事兒在衣服裡揣個鐵球到處跑幹什麼?有毛病?
“白宇宙,你把手裡那玩意兒給我放下。”楊棟樑指着白宇宙說道。
“哼!”白宇宙冷笑一聲,很不屑地從鼻孔裡哼了一口氣。
現在他已經走投無路,手裡這顆土製炸彈就是他最後的護身符,要是放下,那他就是傻比了,放下武器任人宰割的事兒他幹不出來。
白宇宙這麼多年非法拘禁奴隸,限制自由,強迫勞動,被他折磨致死的奴隸工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再加上剛纔一槍崩了四毛,如果這些事兒捅出去,挨槍子是肯定了,反正都是死,呵呵……白宇宙已經到了狗急跳牆的地步:“媽的,既然你不讓我好,那就大家一起完蛋。”
他心裡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不過,最好是能用這玩意兒把楊棟樑嚇退,然後闖出一條生路——不到最後關頭,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白宇宙也不想死,所以他現在只是比比劃劃,卻沒狠着心拉線兒。
可是,就是這份僥倖的心理和剎那間的猶豫,給了楊棟樑機會,就趁着白宇宙說話的這會兒工夫,楊棟樑突然動了,手在腰上一摸,抓住一物,擡手就扔了過去——正是之前從牀底下撿回來的,白宇宙用過的那把自制的土槍。
這把槍在空中飛速旋轉,劃出一個美麗的弧線,如同精確制導的導彈一般,不偏不斜正中白宇宙的手腕,就聽啪擦一聲脆響……白宇宙算是倒黴透了,右手手腕剛剛骨折不久,而這一下子,左手手腕也步了後塵。
斷了!第二個地方粉碎性骨折。
而楊棟樑的第一個反應,可不是衝過去把白宇宙如之何,而是直接雙手抱頭,以一個極爲標準的側撲姿勢臥倒在地。
白宇宙手裡那不是玻璃球,更不是某雄性動物的蛋蛋,而是會爆炸的炸彈,現在從他手裡掉下來,又距離白宇宙只有不到十米的距離,誰知道會不會因爲掉落而產生爆炸呢?萬一炸了呢?這種距離就算是個只能裂成兩半的劣質炸彈都能輕鬆造成有效殺傷,質量好點的話炸的更遠,多危險啊,楊棟樑可不想自己一個好好小夥兒跟白宇宙這種人渣同歸於盡,也不想被炸成垃圾,這種情況下要是不躲,他這些年兵就算白當了。
結果,他並沒有聽到那想象中的爆炸聲,也沒有看到哪怕是一點點的火光和濃煙——炸彈沒炸。
可是,白宇宙的慘叫聲卻依然響了起來。
楊棟樑心裡納悶,擡頭一看,他竟是差點樂了,敢情那個鐵球似的炸彈從白宇宙的手裡掉下來的時候,來了個垂直物體下落,竟是直接砸在白宇宙的腳面上了。
爆炸沒有,就是用很單純的重量,把白宇宙的一根大腳趾砸了個粉碎性骨折,而且是特別碎的那種。
白宇宙站立不穩直接咕咚一聲倒在地上,想用兩隻手去抱腳,可兩隻手的手腕子也骨折了,擁抱不能,於是只好很悲催地在地上以一個好像蛤蟆似的可笑姿勢嚎叫哼哼,聲音悽慘,疼的腦門子上全都是汗,再加上之前摔倒時傷口出的血和沙土,他現在的模樣已經完全看不得了,大人看了會驚悚,八歲以下小孩看了之後至少會做半個月的噩夢……
這時,楊棟樑站起身來,走過去,很小心地拿起那個很危險的炸彈,看着上面有引線,就用力一拉,然後好像扔鉛球似的,把這個危險的玩意兒扔到前面那個二十多米深的山溝子裡。
轟!
一聲巨響,宿鳥驚飛,這種深山老林的地方隨便喊一嗓子都能傳來好幾聲的悠長迴音,更別提這種裡面火藥外面鐵皮的土製炸彈了……
而直到這個時候,楊棟樑朝着白宇宙走了過去。
膝蓋壓着白宇宙,然後,將他身體從下到上,仔仔細細地摸了一遍。
那個……楊棟樑可不是對白宇宙有什麼別的心思,作爲一個真真正正光明偉岸的直男,他對爺們兒真心沒什麼想法,他之所以在白宇宙身上摸,是搜身,是看看他身上還有沒有其他什麼危險的零碎兒,而摸了一遍沒有找到什麼別的東西,楊棟樑才徹底放心。
白宇宙被楊棟樑壓在下面,半邊臉狠狠貼着地面,發狂似的嗷嗷叫喚:“楊-棟-樑!楊-棟-樑!把我送去吃槍子對你有什麼好處?你放了我,我給你錢,你要多少錢我給你多少,五百萬夠不夠?八百萬夠不夠?楊-棟-樑……”
“去尼瑪的,給我閉嘴。”
楊棟樑狠狠一個耳光抽在白宇宙的臉上:“我當初怎麼就沒看出來你是這樣的人渣呢,還她媽的跟你當朋友,真是瞎了狗眼,你說你乾的那些事兒,叫人事兒嗎?你她媽的也能算個人?你上廁所拉出來的玩意兒是不是你的良心?擦……你別跟我提錢,我是挺窮的,也缺錢,可我寧可窮死,也不要你那種沾了血的黑錢,花那錢,我怕猝死,我怕晚上有鬼來敲我……”
楊棟樑正說着,卻是冷不防的,斷了兩隻手腕子和一根大拇指的白宇宙居然好像打了興奮劑似的猛地竄了起來,竟是如同發了瘋的野狗一般撲過去,一把抱住楊棟樑的腰,歇斯底里地獰笑:“好吧,好吧,既然你不讓我活,那就都別活了,我死,你陪着我一起吧!”
癲狂之中的白宇宙爆發出超出他本身水準的巨大力氣,開發出無限潛能,一使勁兒,竟是將楊棟樑給生生的扳倒在地,兩個人嘰裡咕嚕的在地上翻滾起來。
而翻滾的方向,就是那個二十米高的斷崖。
楊棟樑心中猛地一驚,卻因爲距離太近也來不及反應了,他就這麼被髮狂的白宇宙抱着,在地上骨碌了幾圈,然後,兩個人就一起從那斷崖上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