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兩次這兩壇酒,都是加的蒙汗藥?”宋錚盯着石存寶反問道。
“就是你給的那種蒙汗藥啊。”石存寶摸了摸後腦,不好意思地答道。
宋錚輕哼了一聲,知道石存寶江湖經驗不多,類似的藥都叫蒙汗藥。豈不知自己手中的這種藥,可是加強版的“我愛鐵鑽頭”,堪稱江湖俠女行走江湖的必備良藥。
“小郎,你說他們現在會不會有防備了?”呂春有些擔心地道。
“有防備又如何?”宋錚冷笑道,“張二棍這幾個人單獨出來,與手底下那些人分開,便是沒了牙的老虎,咱們想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何況他們也不是什麼老虎,只是受人利用的小角色罷了。”
“捉賊拿贓,捉姦拿雙。我們還是有點證據的好。”呂春小聲地勸道。
宋錚知道呂春的意思,怕萬一明天官府來人,自己好有說項。這倒不是呂春膽子小,而是呂春和其父一樣,都是生意人。既想佔據點道義,又想和氣生財。然而,呂春不知道,現在這件事已經不是單純的生意上的矛盾和爭鬥了,牽扯到了政治層面,甚至是大家族的興衰。
商貿行不但有小皇帝的題字,還有小皇帝的股份在內,紀家、徐家和黃嵩還敢玩這種花招,就可見此事的嚴重性,完全脫離了生意的範疇。現在,宋錚得到了小皇帝的支持,自然想速戰速決,不在乎手段狠一些。若非想把事情辦得漂亮些,宋錚會直接讓人把張二棍及那個姓姜的暗鷹抓起來。
“呂兄說的有道理。”宋錚笑了笑,“那我現在就過去,那個姓姜的有可能注意到了大寶,說不定會提前行動。”
“錚哥,我和你一起去。”小貝忙道。
“讓大寶跟我過去吧,你和呂春就在這裡吧,還需要照顧到十三號庫房的動靜。”宋錚囑咐了一聲,轉身又瞪了一眼石存寶。石存寶像是一個受氣的小媳婦一般,低頭站在宋錚身後,讓人又好氣又好笑。
“小郎,你要小心一些。你可是咱商貿行的主心骨,雖然外人不知道這一點,甚至不知道你是商貿行的股東,但家父和大公子、明軒公子都明白,商貿行缺了你可不行。”呂春道,“那紀家和姓姜的能使這種壞招,估計什麼陰毒的手段都有。你別猝不及防吃個大虧。”
“呂兄,你今天可有點婆婆媽媽的了。”宋錚笑道,“我也給你說句交底的話,今天就算咱們把天捅個窟窿,也有人給咱們補。”
呂春驚奇地看着宋錚,宋錚鄭重地點了點頭。呂春彷彿意識到了什麼,立即面露喜色。他笑呵呵地拍着小貝的肩膀道,“小貝,你看,小郎都說咱婆婆媽媽的了,咱也得拿出點氣概來。想當初,小爺我也是徐州武院隊的‘臨將’,收拾這幾個蟊賊,不在話下。”
小貝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一把將其推開,“你看你那個小心勁兒,絮絮叨叨,跟個娘們兒一樣,一點也不爽利。怎麼?現在有底氣了?你也不想想錚哥是什麼人,沒把握的事兒,他會幹嗎?”
“小心點沒什麼不好!”見呂春有些尷尬,宋錚給他解起圍來,“若不是呂春小心一些,能佈置得這麼完善?好了,別扯了,幹活吧。”
宋錚招呼了一下石存寶,徑直出了門,向着僱工宿地方向奔去。近兩盞茶的時間過後,宋錚便到了與宿地相隔一個庫房的牆角處。
“誰?”從陰影中蹦出兩道人影,正是埋伏在這裡的兩個暗哨。
宋錚沒有廢話,直截了當地問道,“大頭,有什麼動靜?”原來,兩個暗哨中的一人是呂春從歷城帶來的家僕。因爲頭比較大,常被喚作大頭。宋錚在呂春身邊見過他兩次。
“原來是公子爺。”大頭鬆了一口氣,連忙回道,“剛纔還聽到那邊有划拳的聲音,這一會兒倒沒了動靜。”
“安靜了有多長時間了?”
“大約不到半炷香的樣子。”
宋錚略一沉吟,“差不多了,大頭,叫齊所有人,咱們過去。”
“行,公子,我這就發訊號。”大頭說完,便將手壓在脖子上的咽喉上方,張嘴發出了兩聲難聽的老鴰聲。很快,從不同的角落涌出來十餘名鏢師,包括那些埋伏在宿地的鏢師,共二十餘人,一下子將張二棍的房間圍了起來。
從外面看,房間裡黑黑的,窗戶裡沒有一絲光亮,裡面也沒有任何動靜。
石存寶不解地自語道,“我送酒的時候,裡面還吆五喝六的,現在咋都歇菜了?”
宋錚又瞪了他一眼,卻沒有再責出言怪他。眼下這種情景之所以如此,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就是藥酒的事被姓姜的發現了。現在,要麼是這些人都沒喝藥酒,要麼是能吱聲的都已經被處理了。
二十多名鏢師堵在張二棍等人所在的房間周圍,相繼點燃了十來個火把,頓時把這裡照得燈火通明。
這麼大陣勢,按說裡面的人應該早就發現了,但房間裡遲遲沒有聲音。宋錚轉頭對着石存寶輕聲吩咐了兩句。石存寶點了點頭,大聲道,“張二棍,咱家掌櫃請你到他那裡去喝酒,你還不快快開門!”
連喊了三遍,裡面仍然沒有動靜,石存寶看了看宋錚,宋錚又向他耳語了幾句。
“張好漢既然不願意去,那我們只好硬請你了。正好這幾間房我們掌櫃嫌蓋得不好,正要翻蓋。今晚正好先燒了,省得拆起來麻煩。要不你們在裡面幫幫忙,先放一把火?”說到這裡,石存寶也有些得意,不禁嘿嘿笑了起來。
還沒等他笑容收起來,就變成了驚噩之色。只見宋錚一手抓過一個火把,向着門口就扔了過去。“叭”的一聲,火把撞到了門板上,然後落地,四濺的火星如同煙花一般好看。那個火把沾了桐油,經久不熄,就在門口處燃燒着。
就在這時,屋內響起一個聲音,“外面的兄弟,也太狠了吧?殺人不過頭點地,我跟你們去就是了。”
“那你就快點!別廢話了,再不開門,門板就點着了。”這一次,石存寶倒沒有用宋錚教。說完後,他還看了看宋錚,見宋錚向他微微點了點頭,方舒了一口氣,轉而又得意洋洋地看着對面。
就在這裡,吱呀一聲,房門打開了,火把被一下子踢開。幸虧燒的時間比較短,再加上火把被門板彈開了一塊兒,這纔沒把門全點着。
門後,出現了兩個人影。一個身高體壯,一個面白無鬚。身材高大的自然是張二棍,而白臉漢子,就是姓姜的那名暗鷹。
兩人見到門外的陣勢,先是一驚,接着便飛快地將衆人掃了一遍,然後將目光放在石存寶身上。石存寶剛纔喊話,向前邁了一步,而宋錚則站在他的身後。張二棍開門時,宋錚又下意識地在石存寶的身影中躲了躲,使對方看不到自己的身形。
果然,張二棍和白臉漢子都盯着石存寶。
“這位兄弟怎麼稱呼?”張二棍倒是臉色平靜,還抱了一下拳。
“嘿嘿,我姓石,石頭的石,今天就是替掌櫃的來請你的。”
“張某深謝貴號掌櫃的厚意。”張二棍裝模作樣地擡頭看了看,“只是現在天色已晚,實在不好意思打擾貴掌櫃。不如我們明天再去如何?”
“你他孃的廢話真多!”石存寶不客氣地道,“我們今天就是來抓你的,聰明的話乾脆束手就擒,免得吃苦。”
石存寶一點客套的意思也沒有,張二棍和姓姜的不禁色變。白臉漢子冷笑道,“你們掌櫃可是答應的好好的,還讓人與我們棍爺簽了協議。眼下你們如此,可有違咱們的約定。”
“約定個屁!”石存寶感覺特殊痛快。半年的苦練和受虐,剛纔又被宋錚訓了一通,大寶正是不爽的時候。現在能明目張膽地說個髒話,這廝也覺得很刺激,“你他孃的當我不知道?這個張二棍就是個傀儡,一切都聽你這廝擺佈。你看你那一臉奸臣樣!我看着就不舒服。你先自己扇自己一百個耳光,要帶響的,不然的話,你石爺扒了你的皮。”
一席囂張的話,石存寶說得字正腔圓,擲地有聲。宋錚不禁暗笑,自己只不過說了一句“罵他”的吩咐,大寶就像打了雞血一般興奮,真是難以理解啊。
“你嘴巴放乾淨些!”白臉漢子大怒道,“別以爲自己在這裡當個小頭目就了不起,爺我要弄死你,也就一句話的事!”
“放你媽的羅圈兒屁!”石存寶大怒道,“有本事和你石爺爺比劃比劃,若是你贏了,我放你走又如何!”
白臉漢子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此言當真?”
“老子從來不說謊!”
“好,那我就請你指教一番!”
“行,爺今天就教教你,讓你長點記性,別用這下三濫的招式對付我們商貿行。”
白臉漢子輕哼了一聲,手上一揮,一把鋼刀便橫在了胸前。石存寶嘿嘿一笑,“原來你也玩刀?那好,今天爺爺就教你怎麼玩刀!”
對於兩個人搦戰,宋錚沒有干涉,而是又後退了兩步,直至擠到鏢師們身後,冷眼看着石存寶與對方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