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玉沒有蹤影,宋錚感到黯然有所失。從宋錚在宋家莊開始,木玉就一直對他頗爲關照。先是贈送給他《大曳直拳》的拳譜,又在密州擺平了自己報復暗鷹的事,贈送自己震元刀譜和兩千兩銀子,在歷城的時候幫助自己應付過了四化客棧的危機。宋錚不知道,木玉爲何對自己另眼相看。
自己在大金,剛剛探聽到一點消息,他極有可能是瞭然和尚的弟子懷玉,卻又不見他人影。木玉就像一個謎,吸引着宋錚,自己恨不得向他問個究竟,如今木玉卻離開了歷城,讓宋錚如何不悵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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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宋錚要忙活的事不少,也沒有太多的功夫陪陸嬙。而陸恆山知道宋錚的身份,自然不會亂打聽什麼。所以,宋錚在守備府自由自在。
陸弘則忙活着如何娶親。按照宋錚出的主意,他找到妹妹陸嬙,詢問翠雨的意思。翠雨看上去要比翠晴笨一點,身材胖乎乎的,不過,翠雨不傻,對她來說,能嫁給陸弘爲妾,實在是喜出望外的事。不然的話,以她一個婢女的身份,雖然陸夫人對她不錯,也只能配給家僕小廝。或者是隨陸嬙嫁到宋家,陸嬙能不能成爲“正房”還在兩可,宋錚更不會把翠雨收了。
如今,陸弘有這方面的意思,翠雨也就順水推舟,羞羞答答地答應了。
陸弘大喜過望,在宋錚來呂春家小院的時候,就進行了第二步計劃。這小子也絕,特意在外面找了一隻老參,生吞活剝,吞了大半個。回到家後,陸弘滿臉通紅,熱汗直冒。這可急壞了陸夫人,連忙讓小三子把一個有名的老中醫喚來。這名老中醫算是陸府的“御用”醫生,平時陸府的人有個頭痛腦熱,總是請這位醫生上門。
陸弘早已經做通了這個老中醫的工作,還問宋錚要了十兩銀子。老中醫知道陸弘的意思後,也願意玉成陸公子的好事。陸夫人心急火燎地把老中醫找來,老中醫望聞問切折騰了一番,一通“陽不勝載”的胡話說過後,陸公子納妾便順理成章了。
納妾,自然不會講太大的排場。不過,陸府還是小辦了一下,陸恆山把好友辛棄疾和手下幾個百戶請來,一齊喝喜酒。令陸恆山想不到的是,歷城三大公子喬尚、侯仲連和徐明軒都趕到了,各送上了不匪的禮金。喬、侯二人,還代表喬震川和侯文憲,送上賀儀。後來,齊州知州許金堂得信後,慌忙親自前來。至於通判韋通,本來已經託表弟侯仲連代隨了份子,現在,許金堂來了,韋通自然也不能落後,只好到陸府說了兩句祝賀的話。
這一下,歷城的大小官員都坐不住了,身份高的,派家人上門送點禮金,身份低一些的,便直接上門。這些人也不多呆,與陸恆山見個面,拱拱手,說兩句好話便離開了。儘管如此,也讓辛棄疾及守備營的幾個百戶吃驚不小,弄不清爲何剛來歷城一年的陸恆山,竟然有了如此大的能量。
陸恆山對此心知肚明,知道是沾了宋錚的光。不過,他也有一點不明白,宋錚與歷城三大公子交上了朋友,所以三人都齊齊到場,這無可厚非。喬震川和侯文憲爲何也如此給面子呢?陸恆山不會自大地以爲,憑着幾盆三色菊花,就能換來這麼大的面子,何況僅僅是陸弘納個妾,又不是大娶。
陸恆山想不明白,不過,不管怎麼說,這是件好事。來人一撥又一撥,陸恆山臉上笑得有些抽筋,連陸弘都詫異,心裡暗自嘀咕,這一輩子陸恆山笑的次數加起來,都沒今天晚上笑得多。
辛棄疾更是詫異,深知陸恆山底細的他,恨不得立即把老友提過來問問。顯然,今晚不合適宜。辛棄疾雖然沒有太多的禮金拿出來,卻格外開恩,給陸弘了三天假期,允許陸弘晚三天到軍營訓練,讓這小子享受三天的“性福”生活。
陸弘新婚之夜,儘管宋錚距離他們的婚房足足隔了一棟樓,但耳力驚人的他把陸弘的閨房之樂聽了個七七八八,弄得渾身躁熱,差點就要爬到陸嬙的屋裡去竊玉偷香。不過,這廝也算是心力堅定之輩,愣是找了兩團棉花,把耳朵塞住,暗自運轉春陽秘譜,直到凌晨時分才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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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宋錚與陸嬙依依惜別後,然後會同楊動、辛羽等人,一同趕往歷城之北的山東路邊關軍大營。辛棄疾爲這一屆武舉人的組織者,雖然辛羽是他的兒子,但以嚴厲出名辛將軍拒絕照顧,用他的話說,軍中無父子,只有上下級,只有兵和將。所以,辛棄疾一大早便獨自騎馬先行了。宋錚等三人只好老老實實地等了半個時辰,這才縱馬向軍營趕去。
二黑和虎子,則被宋錚安排到呂春小院,不管是徐明軒、茗兒還是呂大富有什麼消息,都可以通過二人,傳遞給宋錚。當然,兩人也會不時前往皇城司和陸府,查探消息本來就是皇城司秘卒的強項,兩人也非常勝任。
兩人原本就是呂大富的得力手下,住在呂春小院,倒也沒什麼不便。
軍營是一個讓人熱血沸騰的地方,那迎風飄揚的大旗、整齊的營帳、震天的吶喊,讓人禁不住握緊拳頭,要在這個雄性激素無限洋溢之地,打出自己的一片天。
宋錚與辛、楊二人來到軍營門口,便紛紛下馬,報上自己的身份,早有軍士過來,接過他們的馬匹。然後,由一個高大的時姓軍士帶領,走進了營帳圈。軍營裡,那些軍士們有的正在練習刀槍,有的則舉石鎖,甚至有的光着膀子,揮汗如雨地摔跤,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楊動和辛羽都對軍營比較熟悉,不過,這也是他們以一個準軍人的身份,第一次正式踏足這裡,兩人都不約而同嚴肅起來,神情肅穆,步履方正,目不斜視,生怕被那些正在操練的軍人看扁了。
宋錚雖然也感受到了這種氣氛,卻不太在意。去年武院大比前,他與武院的衆多武生一起,駐紮在密州守備營。雖然地方守備營和正統的邊關軍沒法比,但都是軍營,只不過氣氛的濃烈度不一樣罷了。何況在大金時,那麼激烈的廝殺都見過,怎會在意正在操練的軍士?
宋錚信步而行,饒有趣味地打量着軍中的一切。
時姓軍士暗暗稱奇,不時地打量着這個看上去年齡最小的武舉。一般來說,武舉出身的人,將來最少也能混個副千戶噹噹,算是未來的上司。不過,那些軍中老油子們,還真沒拿這羣小屁孩當回事。在他們看來,他們這種通過武院大比上來的武舉人們,哪比得上真正沙場廝殺出來的將領。
時姓軍士是一名什長,也是一名老兵了,自然看出了宋錚的不同。三人雖然都給他以不好惹的感覺,但只有這個面貌平靜、年齡最小的宋錚,給他的危機感最甚。那種平靜不是裝出來的,而是一種真正的超脫。好像這個少年見慣了生死一般,這種感覺讓時姓軍士暗自警惕。
很快,宋錚三人來到了駐地。這次參加武進士考試的76名武舉,除了陸弘以外,都已經在這裡聚齊。
剛進營地,密州武院的祖傑和石存寶,就跑了過來。石存寶撲了上來一把抱住宋錚。一年不見,石存寶又長高了兩寸,又粗又壯,他緊緊地抱着宋錚,竟然哇哇哭了起來,讓宋錚感動之餘,不禁有些好笑。
祖傑自然不敢像石存寶那麼放肆,老老實實地恭立在宋錚身前,臉上是激動之色。宋錚連喊了幾個好,把石存寶輕輕推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兩步上前,握住祖傑的手,笑着道,“祖傑,這次準備武進士考試,我還要向你學幾招箭術,你可不要藏私哦!”
祖傑不擅言詞,臉色脹得紅紅的,半天說出一句,“榮幸之至!”
宋錚哈哈大笑,開始與諸位“戰友”打招呼。宋錚同學知名度雖然高,但由於一去經年,本人相貌變化又不小,認識他的倒沒幾個。反而是辛羽和楊動,作爲武院大比頭名的臨將,和武力最卓著者,認識的人頗多。兩人主動爲宋錚引見,結識了一大批青年俊傑。
青州武院去年雖然被宋錚施計打敗,還幹掉了邢霸,不過,他們也曾以彪悍的姿態,戰勝徐州隊,所以,也獲得了一個武舉名額。青州隊臨將吳定昆,順利成爲武舉人。這一次相見,吳定昆笑着與辛羽和楊動打招呼,卻對宋錚怒目而視。
宋錚也不以爲意,還笑着向他點了點頭。
宋公子光彩照人,非常具有親和力,很快與衆人打成一片。
事實上,這批武舉分爲兩派,一派便是通過武院大比而獲得武舉的人,大約有十七八名,其餘那些,則是通過正式的武舉考試而獲得資格者,這些人比宋錚、楊動等人,年齡都大幾歲,有些看不起這些小弟弟。宋錚等人到來之前,還發生過兩次衝突,石存寶還被踢了幾腳屁股。所以,宋錚一來,石存寶同學找到了主心骨,這才哭了個稀里嘩啦。
不過,宋錚沒有出面,而是交由楊動和辛羽應付。辛羽的老子是辛棄疾,武舉人們自然不敢怠慢。楊動武力驚人,第一天就與武舉中的武力最高者較量了一場,以略勝一線而告終。
這一次,這批武舉不也行再瞧不起小弟弟們了。在接下來的一個月中,經過辛棄疾極爲嚴酷的訓練,衆人終於消除了隔閡。
十月六日,山東路赴江寧參加武進士考試的隊伍,開始踏上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