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勸說李邕熙,樑乙越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在他的軟磨硬施下,李邕熙終於答應與完顏玉都的約會,樑乙越長吁了一口氣。李邕熙畢竟是公主,真要發起擰來,樑乙越真不太好逼迫。
之後,樑乙越向李邕熙提出,明天由阿大帶八名護衛,隨她一齊前往,宋錚則被排除在外。理由是宋錚曾在右相府與完顏玉都發生齟齬,怕宋錚去了,影響兩人會面。
李邕熙沉默了一會兒,也答應下來。
在門外的宋錚,將這些聽得清清楚楚,心中頗爲失望。自從自己進入來寧館後,就試圖破壞李邕熙與完顏玉都的關係,然而,就目前來看,儘管李邕熙明白了完顏玉都是什麼人,宋錚也無力改變什麼。他的一切努力,算是功虧一簣!李邕熙的身份公開後,本人似乎認了命,投入到“公主”這個角色中。樑乙越以大義相壓,李邕熙雖然不情願,卻不得不屈服。
宋錚有些心灰意懶,漸生去意。不過,考慮到自己曾答應懷仁,要活捉樑乙越,宋錚決定還是留一手。
樑乙越從李邕熙的房中出來,宋錚便上前道,“樑大人,你讓我考慮的事,我已經想清楚了!”
“噢?來,隨我到前院敘話!”
來到前院廳中,樑乙越客氣地請宋錚坐下,“宋護衛,是否願意跟我回西夏?”
宋錚早有準備,當即一拱手,“樑大人,小子蒙你厚愛,心中甚是感激,若大人不棄,小子願追隨大人左右。”
樑乙越大喜道,“識時務者爲俊傑,宋護衛果然沒有令我失望,我必不薄待汝!”
“多謝大人,在下起自白身,追隨大人僅十數日,便蒙超擢,成爲小頭領,知遇之恩,必當以死相報!”宋錚面現激動之色,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
樑乙越哈哈大笑,“從今爾後,你我便是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
宋錚連連拱手,“大人,在下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大人答應。”
“你說!”
“在下有兩忠僕,從小就對我極爲照顧,情同手足,希望大人准許在下,帶他們一同前往!”宋錚先放出一個煙幕彈。
“宋頭領果然是重情之人,好!我答應了!”樑乙越不在乎多兩個下人。
“多謝大人!”宋錚道,“另外,在下想告假幾天,回河間府一趟,待祭掃父母,變賣祖業後,便來向大人報到!”
“你要回去?”樑乙越愣了一下。
“正是。在下生於河間,長於河間,既然西遊在即,當回鄉祭告父母,大人放心,不出十日,在下定回來向大人報道!”宋錚說得斬釘截鐵。
樑乙越眯着眼,瞅着宋錚,“你所說的,也是人之常情。這樣吧,我派兩個人跟你一塊兒回去,給你打打下手,你也方便一些。”
想派人監視我?宋錚心中冷笑,表面上則平靜地道,“咱們西夏護衛,是爲了保護大人與公主安全的,在下哪敢僭越。”說到這裡,宋錚忽然從懷裡將六個金錁子掏了出來,“大人,既然在下追隨於您,這些金子還望大人替我保管幾日。待我回來後,再來取。”
宋錚的意思很明顯,你不是不相信我嗎?我把金子壓在你這裡,總該行了吧?
“宋護衛莫要多心,我沒有別的意思。”樑乙越擺擺手道,“既然宋護衛不需要人手,那我就不給你派人了。至於這些金錁子,是你自己的東西,你還是自己收着吧,說不定路上能用得上。宋護衛啊,記着,早去早回,我在來寧館等你回來。”
說到這裡,樑乙越臉上竟表現出不捨之意。宋錚一陣惡寒,哪會拿他的話當真。他當即再次向樑乙越致謝,便悄悄離開了來寧館。
下午時分,由於沒見到宋錚,李邕熙便讓宮女向阿大打聽。阿大哪裡清楚樑乙越與宋錚的談話,只說宋頭領出了來寧館,不知去向。李邕熙無法,只好裝作隨意地親自向樑乙越打聽。樑乙越也沒在意,隨口應道,“宋護衛請了十天假,去辦點私事!”
得到這個消息後,李邕熙強忍眼淚,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她將宮女攆出屋後,便把宋錚給她改過的詩篇拿了出來,在上面連寫了數遍“狠心的小賊”,接着將紙撕了個粉碎,撲在牀上嗚嗚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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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錚回到元好問小院的時候,天剛剛黑了下來。爲逄巽換了一遍藥,順便說了一下來寧館的事。厲紅娘嘆道,“這李邕熙相貌不俗,又乖巧伶俐,許給完顏玉都那個夯貨,可真是惜了。”
宋錚也嘆道,“帝王之女又能如何?雖然享盡榮華富貴,但很多事也身不由己。終身大事,自己完全不能作主。還不如一個平頭百姓,日子雖然清苦些,但在太平盛世,也能過得自由自在!”
“小郎,我問你,若咱們辦成了中都的大事,收拾了樑乙越,那你如何處置這李邕熙?”厲紅娘盯着宋錚問道。
“這似乎不應該我管吧?”宋錚不由地苦笑,“就由完顏玉生頭痛去好了。”
“完顏玉瑟呢?鳳清呢?”
“完顏玉瑟?誰知道完顏玉都的人把她弄到哪裡去了?不管完顏玉都還是完顏玉生兩人誰登位,應該都不會虧待她吧?至於鳳清,如果能撈她出來,我就把她帶回大齊去,給她尋個好人家嫁了。”
厲紅娘一雙美目盯着宋錚,忽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姐姐,你笑啥?”宋錚摸不着頭腦。
“完顏玉瑟對你的情意,我在歷城時便知道了,至於李邕熙,更是對你情根深種。你手上擦破了點皮,她便巴巴地過來給你送藥,送補品,你難道就沒一點感覺?”
“沒有!”宋錚沒好氣地道,“我對她有兩次救命之恩,送點東西報恩,這也沒啥!”
“你就裝吧!”厲紅娘白了宋錚一眼,不再言語。
逄巽則笑道,“我看這世上,沒一個人能比得上宋小郎,你看看,你招惹的是什麼人啊?不是大金的公主,就是西夏的公主,還有我們皇城司的一朵花,老哥哥我都羨慕你!”
逄巽的話音未落,便突然哎喲了一聲。
原來,厲紅娘恨恨地在逄巽腿上敲了一下,“閉上你的嘴,沒人拿你當啞巴!”說罷,她的臉卻不由地紅了起來,扭身出了屋子。
看着厲紅娘的豐滿妖嬈的背影,逄巽嘖嘖讚歎了兩聲。宋錚嘿嘿笑道,“逄二哥,你莫不是對姐姐有意思?”
逄巽晃了一下腦袋,“小兄弟,我沒那麼大本事,你能耐大,只好由你辛苦一下。”
“嘿嘿,不辛苦!這是我應該做的。”想到前兩天與厲紅娘的對話,宋錚心裡有些得意。現在,他終於從厲紅娘的嘴裡套出,她的胭脂是丫頭小圓買的。
這是宋錚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對厲紅娘的“野心”,他的聲音頗大,在外屋的厲紅娘聽得清清楚楚。她的臉又紅了,不禁暗啐了一口,心裡卻是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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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用過晚飯,英吉和逄震便回到了院中,讓宋錚等人大喜。互相講述了一下這幾天的經歷,都唏噓不已。
宋錚最關注的,是完顏玉生如何成功“借屍還魂”的。
原來,十月初五中午,完顏玉生在與章壽會面後,便在英吉等人的護送下,繞道霸州,前往雄州。十月初六日傍晚,衆人到達雄州後,英吉與完顏玉生便化妝成小吏,手持左相完顏章壽的親筆信,來到了雄州府衙。完顏玉生還將自己的頭頂圍住,爲置換假皇子做準備。
章宗與假皇子,被安排在府衙後的院子裡,晝夜有禁衛軍副都統陸元率領的人巡邏。英吉和完顏玉生,聲稱是左相府丁,奉左相章壽之命,給弟弟章宗送信。信上有左相私印,禁衛軍看到後立即放行。
由於完顏雍老皇帝的照顧,再加上衆禁衛軍均知章宗與完顏玉生關係非同一般,所以,在院內,禁衛軍倒並不對假皇子嚴防死守,章宗則完全有自主權。這客觀上爲完顏玉生與假皇子倒換提供了方便。
進入院中後,章宗將禁衛軍摒退,完顏玉生立即換上章宗早就準備好的皇子衣服。爲了掩飾,完顏玉生重新戴上了另一個頭巾,將額頭與頭頂全部蓋住,順利地換回他本來的身份。
至於那個假皇子,直接被英吉直接打暈,在口鼻處抹了一些酒水,並換上府丁的衣服。當然,英吉也喝了幾口酒。章宗在送他們出來的時候聲稱,自己招待遠來的左相府的府丁,讓其多喝了兩杯,不想,其中一人已經喝醉了。
巡邏的禁衛軍雖然感到有些蹊蹺,但已經“瘋癲”的完顏玉生適時地出現在院門口,時而吟詩,時而胡言亂語一番。禁衛們見此疑心盡去,任由英吉架着已經昏迷的假皇子離開了。
今天一早,英吉等人便帶着假皇子,踏上了回中都的路。半途中,在一個無人的密林中,英吉幹掉了假皇子,毀屍滅跡。
假皇子算是受了無妄之災。由於與完顏玉生相像,所以被鐵達木選中,當了完顏玉生的替身。從鐵達木營回中都途中,在雄州白溝驛附近的官道上,他先被“土匪”砍中頭部,又被章宗弄成真白癡,命運算是比較悽慘的。現在,英吉直接將其從世間抹掉,對假皇子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決痛苦的辦法。
對此無能爲力的宋錚,爲假皇子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