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用再說這些廢話，動搖我的道心，你到底怎麼出來的，你自己心裡清楚，道心種魔，魔心種道，你知，我亦知。”
心中，王雲的聲音隱匿無蹤，王海川踏上樓梯口的時候，猛然轉身，看向池塘邊。
樹下長椅上，一襲白衣，長髮飄飄，安靜得好像整個世界都只剩下她一人。
那熟悉的背影，與記憶中似乎有些出入，那活潑的影子，此刻怎麼也無法套在她身上。
雙腿不受控制的走過去，站在她身後，聞着那淡淡的清香，王海川有些醉了。
“坐。”清脆的聲音依舊，卻不再如當初那般靈動，反而多了幾分淡雅寧靜。
坐在旁邊，王海川固有千言萬語，此刻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你冷嗎？”脫下外套，想要給她披上，卻得到的是無視。
大冬天穿着長裙，那單薄的身子讓人看得心疼，王海川將衣服給她披上，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
莫名的，感覺有些生分，似乎後面的話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陪着她靜靜的看着遠方，王海川漸漸感覺心也隨之寧靜。
“這就是你的答案？”
清寧的聲音，冰冰冷冷，讓空氣也變得冷上幾分。不僅沒有打破此刻的寧靜，反而讓四周變得更加安靜。
面對詢問，王海川沉默。
他自然知道對方所問的到底是什麼事，然而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似乎不管怎麼回答，都是蒼白無力的解釋。
這一刻，他頗有種老婆上門抓小三後的感覺。
猶豫得越久，只會讓問題越是麻煩，王海川果斷的伸手，去抓那雙柔荑。
“咔嚓”
芊芊玉手，反手與他五指相交，而後絲毫不留情的用力往後扳，清脆的骨頭聲響起，手指被反折成銳角，都快要貼到手背了。
“哎呀，疼疼疼。”
王海川跪在地上，一臉誇張的喊疼求饒。
“咔嚓。”
膝蓋壓在王海川胸口，將他身體壓在地上，抓着他的雙手一扭，手臂瞬間脫臼。
“要死了，要死了。”
王海川除了求饒，連還手都不敢，心虛膽弱，也只能任由對方發泄。
“啪”
一巴掌打在臉上，立即印上鮮紅的掌印。
“啪”
兩邊都印上了。
“對不起。”
一滴眼淚落在臉上，王海川感覺那滴眼淚就像被燒紅的烙鐵一般，整顆心都都被這一滴眼淚灼燒。
“啪”
又是一巴掌，伴隨着一滴眼淚墜落到左眼中。
王海川看她臉上的淚痕，一顆心宛若被萬箭穿心一般，鼻子發酸，也忍不住跟着落淚。
清冷的臉上，那雙靈動的雙眼被痛苦淹沒，回想往昔種種，王海川越發自責難受。
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從地上坐起來，緊緊抱着她，用嘴堵住那發白的
脣。
心靈之中，無盡的情緒掀起滔天巨浪。
貝齒緊緊咬着王海川的嘴脣，腥甜的鮮血涌入口中，讓他越是心疼。
燕雀兒滿嘴鮮血的放開，冷冷的看着他。
“對不起，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三個字，王海川不知道該說什麼。
“放手。”
“不放。”王海川緊緊抱着她，任由她雙手拍打自己後背。
愛有多深，恨也會有多大。
王海川與她眉心相貼，精神力透入她意識世界之中。
院子裡，一個大男孩看着襁褓中的女嬰，身邊的人，告訴他，這是你未來媳婦，男孩欣喜的看着女嬰，把她當作自己媳婦，雖然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媳婦。
後來，男孩回家了，把自己有媳婦的事情告訴了村裡的人，但以後再也沒有見到她。
小孩子，總不會因爲一件好玩的事情記住一輩子，隨着時間的沖刷，這件事也漸漸淡忘，直至再見到那女孩的時候，他已經不再記得這件事。
然而那個女孩卻從小被告知有一個丈夫，直至她長大後，第一次見到他，然而他卻不知道。
從小，女孩心中就已經種下有丈夫的種子，心中也無數次幻想，直至真正見到後，雖然不滿意，卻也牢牢記住了他，但十幾年在心中塑造的形象已經完美無缺，根本無法與現實重合，所以她對他從來都沒有好臉色。
隨着相處，她不知何時接受了他，也許是那一個吻，也許是早就種在心中的種子。
然而多情的他，對她忽遠忽近，反而對其他女人更親近……
看着那一幕幕記憶，王海川越看越是揪心。
意識海中，一陣風暴捲起，整個世界剎那間地動山搖，天空中日月星辰共同顯現，整個世界剎那間變換。
燕雀兒的意識被王海川帶着墜落到意識海世界之中，一層虛幻的光芒淹沒整個意識海。
王海川拉着燕雀兒，來到一座直通天際的巍峨高山之下，山壁猶如被利刃切割一般平滑，上面無盡仙佛畫像栩栩如生。
然而在這無盡仙佛像的畫壁角落，卻有一副像俗世生活，似乎就是杭州古城，城牆房舍極爲精細，小橋花柳，鬧市行人無一不備。
這幅畫彷彿帶着神奇的魔力，向着畫中一角仔細瞧去，那一角極爲喧鬧，彷彿是個迎親的隊伍。吹喇叭，放鞭炮的聲音宛在耳際，新郎官騎着高頭大馬走在前頭，雖面目模糊，但卻有一種神采飛揚的感覺。
“雀兒，你看，那新郎官像不像我？”
隨着王海川的指引，燕雀兒的意識也清醒過來，發現四周環境變化，猶如仙境世界一般，也不知發生了何事，當她看到那畫壁的時候，瞬間被那角落的畫像吸引。
這畫畫的極爲精妙，仔細瞧去。後面的花轎，新娘子正偷偷掀開轎簾向外瞧。雖然只是露出一點形容，但卻覺得像極了自己。
剎那間，乾坤顛倒，世界變化，燕雀兒發現自己正一手掀開轎簾向外瞧，環顧四周，人聲鼎沸，喇叭止不住
的吹着。她心中也透出一股喜意，恨不能手舞足蹈。一時間什麼前世今生，都忘得乾乾淨淨。
恍惚間知今曰是自己大婚的曰子，只見王海川高坐馬上，心中歡喜不盡，這可是能夠託付終身的良人呢！
入得門中，三叩三拜，就此結爲夫妻。花燭高照，相視一笑，紅暈自生臉頰。
待天光大亮，坐紅木妝臺，對銅鏡梳妝，鏡中相視一笑，從此相思相戀，永不分離。
詩書夜讀，紅袖添香，次年王海川金榜題名，進士及第。又封官做吏，算得上功成名就。家中富貴滿堂，再和美不過。
然則年華易逝，好景不長。婚後數年，燕雀兒卻無子嗣，求神拜佛，也是無用。家中全靠王海川傳遞香火，納妾之事，頻入耳中。
不久王海川納妾，名曰美珍，冰肌玉骨，身輕如燕，擁之若無物。王海川甚愛之，燕雀兒則妒之。院中多有口角，王海川憐惜美珍羸弱，常加偏護，果誕一子，母憑子貴，家中人更是呵護如寶。
燕雀兒常終坐無語，自憐自傷。王海川常加寬慰，尤悒悒不樂。久而久之，燕雀兒鬱結成病。王海川曰夜陪護，燕雀兒病漸篤，王海川心中憂怖，聽聞番邦供物可醫此病，正爲王海川所轄。暗中取之爲醫，燕雀兒果然痊癒。
王海川大喜，設宴擺席，正值歡慶之時，官差臨門，盜寶事發，免官去職。散盡家財才免一死，流放邊塞三千里。途中糧盡，又逢大雪，凍餓交集之時。燕雀兒以己爲累，恨極欲死。美珍苦勸乃止。
王海川割肉飼之，然大雪封山，呼天不應，求地不靈。
幾日之後，王海川終難再續，彌留之際，向二女道：“山海之盟，生死相許，我不能相隨，只望你二人能活下去。”說罷撒手人寰。
二女悲從中來，得知真相，雙雙自盡。
夢幻世界，如夢似幻，似真似假，難辨真僞，一入夢幻，猶入輪迴。
而這畫壁世界卻是王海川以特殊手段建造，雖是夢幻，亦是真實。
生死之後，猶如大夢覺醒，燕雀兒緩緩睜開雙眼，發現與王海川緊貼着眉心。
夢中的是是非非如煙雲消散，愈想愈是迷亂。
唯有大婚之喜，無子之憂，納妾之愁，病篤之苦，病癒之喜，事發之驚，還有流放的相濡與沫絕望苦楚，依稀還在心頭。一時間，苦辣酸甜，都入心間，如不知如何消受。
王海川睜開雙眼，看着她道：“雀兒，你明白了嗎？”
剛纔那一切如同車旅蟻穴，黃粱一夢。必是方家的手段，能夠將人在不知不覺間引入夢幻，燕雀兒自然明白是王海川手段。
“你倒是好手段。”冷冰冰的一句話，嗆得王海川不知該說什麼好。
“我若是手段，那就是夢幻輪迴，而不是心緣畫壁了。夢中所見，皆爲本心所想，雖然有起落悲喜之劫，亦是由你我心願塑造，我在夢中，依舊會忘記一切，隨波逐流，對你之心，絕無半點虛假。”
王海川對於燕雀兒的情意非常理解，同樣也希望她能夠理解自己的情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