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軒聽她說得這麼直白,更是莞爾一笑,道:“好的,那麼從我個人看來,這說明了我們保密工作做得比較到位。”
這句話一出,頓時引起了周圍的幾聲笑聲。
張國平也笑道:“王部長這個回答很經典!的確是這樣!”
安娜雖然對這個簡單的答案有些許不滿,因爲她本來就想挖掘到一些更有“研究價值”的內容,但也明白,王小軒所坐的位置,不允許他透露太多東西,縱然已經聲明瞭是以個人身份來接受採訪的,其實也脫離不開他的官方身份,所以用這樣的俏皮話來回應,其實也是預料之中。
她又不甘的問道:“王部長,那麼爲什麼前面這個牌子沒有印上你的名字呢?”
王小軒的笑容收斂了一點,認真的道:“我覺得起碼有兩個原因:第一個是沒有必要寫上。因爲無論是我的哪一位同事過來,代表的身份都是一樣的,結果也是不變的。第二個是在別人看來我確實來得匆忙了一點,讓這邊的同志來不及準備,這不是他們的問題。”
安娜又抓到了他話中的一點,問道:“爲什麼會匆忙呢?難道原來定下的人選不是你?”
王小軒淡淡的道:“不,一開始就定好了,但是到了臨走時別人才知道。”
這句話就像一道光,一下子讓周圍幾人的心理一亮!
一開始就定好了?張國平等幾人面露異色,各自琢磨着這句話的內涵。
張國平自然是暗暗心驚,看來傳言不假,省委書記的新人選一早就定下來了。原來以爲是中央組?織部一直沒有什麼信息,甚至連這次過來參會的副部長名字也遲遲未公佈,是因爲中央對於一把手的人選有爭議。現在聽王小軒這麼一說,好像又不是這麼回事。看來葉全開是一早就做好了工作,只等着合適的時機過來了。
而吳逸夫和餘小波則心情有些矛盾,原來在王小軒沒現身之前,他們對葉全開的到任是十拿九穩的有信心的,但他來了之後。信心就開始動搖了,以爲是中央又臨時變卦,但現在聽到王小軒這個回答,則不太理解。——既然一開始就定好了葉全開,那爲什麼會派你下來呢?
安娜倒是恰到其時的問道:“哦,原來人選早就定下來了嗎?那提前公佈不可以嗎?”
王小軒嘴角帶着意味深長的微笑,有意無意的看了周圍的幾人一眼,道:“安娜記者,我還是那句話。我們很重視保密工作。如果提前公佈,那可能會帶來一些其他預料不到的影響,所以沒有必要,也不允許。”
安娜顯然是對這種記者提問方式有點感覺了,並沒有停止的跡象,又道:“張部長,您指的預料不到的影響是哪些呢?”
王小軒停頓了兩秒鐘,說道:“人心浮動。貽誤工作。”
說這幾個字的時候臉上沒有了笑容,而且語速沉緩。語氣沉重。
周圍幾人都暗暗一驚,明白是意有所指,不由都坐直了腰板,思索他弦外之音。
吳逸夫更是皺起眉頭,用心去體會他這八個字。
餘小波忍不住低聲嘟噥道:“等葉書記一過來,不就正常了嘛……”
吳逸夫正心煩意亂中。聽到後瞪了他一眼,讓他不由閉上了嘴巴。
安娜顯然是問完了需要的東西,客氣的道:“張部長,謝謝你的回答,讓我印象深刻。很感激。”
王小軒也微笑道:“不客氣,你的問題很特別,也讓我印象很深刻。”
安娜說完便轉身準備離開了,經過吳逸夫的位置時,他忍不住道:“你是哪份報紙的記者,怎麼可以在領導的主席臺上採訪,你不知道待會就要開重要大會了嗎?”
安娜沒料到吳逸夫會突然發難,當然也不知道眼前這個臉上帶着沉鬱之色的中年人正是主管江南省宣傳戰線的一號人物——宣傳部長,所以她沒有一絲作爲“下屬”的自覺,反而是不甘示弱的問道:“你是誰?王部長都沒有意見,你有意見嗎?”
吳逸夫本就心中煩躁,聽到這麼一句直衝衝的話,臉頓時有點黑了,不過強忍着沒有發作。
旁邊的餘小波正肚裡有悶氣沒處發泄,見狀後怒道:“他是誰?他是我們省的宣傳部長!拿出你的記者證,你可以走人了,以後轉行吧!”
本來按照餘小波的個性,雖然不夠沉穩,但也不至於在主席臺上這麼發飆。只是今天情況特殊,在吳逸夫面前吃癟之後急於尋找一個發泄的渠道,剛好安娜撞上門來,對於這樣一個既可以拍馬屁又能夠出氣的機會,他是斷不會放過的。
安娜沒想到坐在旁邊那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火氣更大,竟然一下子讓她拿出記者證走人,她冷靜的道:“就算他是宣傳部長,他有什麼權利要求我開除我的身份嗎?還有,現在江南省的媒體報道真實性和思想性都很弱,作爲宣傳部長,他應該好好反省纔對。”
這句話一出,不但餘小波臉色一變,連吳逸夫也愣住了。他們還從來沒有遇見過一個本省的記者,能夠面對宣傳部長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還有天理嗎,這還是在江南省的地頭嗎?
縱使是平素沉穩的吳逸夫,此刻也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瞥了她胸前那記者證一眼,道:“這句話,就算是《江南日報》的社長也不敢說的!”
對於他來說,這已經是罕見的失態了。
餘小波馬上朝周圍道:“來人,把她請出場外!”
這時,一位身材高挑、帶着警衛標誌的年輕人應聲走了過來。
餘小波不小心瞥了他一眼,頓時大吃一驚,道:“你、你……怎麼來了?!”
吳逸夫也轉頭看去,頓時認出眼前這年輕人,正是在奧斯卡貴族學院附屬第一醫院那許易川病房外見過的……陳譽!
對,正是餘小波提過的那個令人厭煩的陳譽!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餘小波不可置信的問道。
陳譽沒有迴應他,只是走到安娜身邊,道:“安娜,我們先下去吧,差不多要開會了。”
安娜不屑的看了吳逸夫和餘小波兩人一眼,對陳譽道:“譽哥,走吧。”
她還是頗爲剋制的,沒有說出太多過激的話,因爲畢竟自己只是來做課題研究的,不能真正擾亂了這個大會。
但她想走,有人卻又不想讓她這樣離開了。
餘小波瞪着陳譽,道:“你不是在奧斯卡保衛處工作的嗎,怎麼來這裡當警衛保安了?你這是假冒軍警!”
陳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我是不是,你沒資格來說話,懂嗎?”
如果是普通的話,陳譽還不會跟他計較,但說到軍人這兩個在陳譽心中位置不低的字眼,他就不會客氣了。
因爲那段如火如歌的歲月,曾經綻放出華麗和絢爛的色彩,是陳譽所珍藏的一段生命歷程,決不允許別人來侮辱!
餘小波還沒回答,旁邊另一個沉穩的男聲傳來,道:“陳譽的身份貨真價實,如果你認爲有意見,可以來找我。”
這句話說得斬釘截鐵,相當霸氣,大家不禁回頭看去,原來說話者正是從剛纔到現在一直沒有開口的朱正文!
這句話從作爲江南省公安廳長的他口中傳來,大家都覺得無話可說,理所當然。
這還是朱正文第一次和餘小波、吳逸夫兩人面對面的進行言語交鋒,他甫一出口,就氣勢不凡,讓兩人有一種吃癟的感覺。
是啊,公安廳長來肯定一位現場警衛人員的身份,那太有說服力了,容不得別人來質疑!